旭日东升,黑风寨东侧。
“寨主,药师来报,这批药人又是全部都......”
章芸儿的心腹没把话说完整,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让人知晓了。她浅浅饮了口茶,姿态优雅地用着早膳,等慢条斯理地用完饭后才开始处理。
“常平县抓来的还剩多少?”
“回寨主,就剩下些老幼妇孺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还有一个身强体壮的呢?”她云淡风轻地开口。
“您是说......”心腹有些不明所以,踌躇了半晌恍然大悟,“您是说咱们抓来的那个京城里派来的人?”
想明白后他又有些担忧地问:“可是他身上全部都已经用过刑了,此时试药......怕是挺不过去吧?”
“哦?你如此关心他,那不然你去给药师做药人?如何?”章芸儿瞥了他一眼。
知道自己多嘴,心腹讪讪地闭上口退了出去。
“一群蠢货,有人都不知道用。”章芸儿嗤笑着摇头。
丫鬟在旁边小声提醒,“姑娘,可是他不是京城里的人吗?”
“那又如何?”章芸儿反驳道,“只是一个下人,谁会为了一个区区侍卫,跑到常平来?下贱之人罢了。为了公子的大业,死两个人怎么了?都是公子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他们应当感恩戴德!”
章芸儿这般下令,心腹只能吩咐下去,只是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人怕是从出了京城就跟着他们了,当日露馅儿恐怕也是被他们偷偷试药的场面吓到了,不然......
而且这人的嘴是真硬,浑身上下就没有好地方,都这样了还是一声不吭,即使任谁都知道他是京城来的人,偏偏他就不说是京城之中何人下的令。这样的忠心耿耿,一身傲骨,想必那铮铮铁骨定是容不下他们。若是让他活着回去,恐怕他们黑风寨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不敢再想,他们干的这可是遭天谴的事儿,只是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开始了便回不了头了。
“让药师仔细着点,这个人会武,是最后一个适合做药人的了,常平现在就没有能充当药人的人了,总不能去别的县抓吧?那风险太大了。”能控制住一个常平已经是费了老大劲了。
“知道了,药师做事旁人无须置喙。”药童翻着白眼儿走了回去。
芸娘的心腹又被噎了一句,啐了一口,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整那些歪门邪道,真有本事还至于死那么多人?老不死的。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砰”地一声翻着白眼儿倒在了地上。
陈疏白一言难尽,“老武啊,你劲儿太大了,这......人晕了我怎么盘问他?”
武镇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那不然俺去看看那小孩儿?”
“不必了,你看好他,那小孩儿二百追上去了。”陈疏白扶了扶额头,无奈摆了摆手,“我先去看看,等他醒了你问清楚事情经过,他不说你就揍,这种人往死里打,不用手下留情。”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掩饰不住地厌恶,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几人不敢耽搁,他们方才跟着一百摸到了这里,没想到正好当场碰见,现在只能快些去阻止,听这两人的对话,怕是用了药后效果不好,看那死牢躺着的人就知道了,杀人如麻的一群畜生。
药童哼着小曲把玩着钥匙串,蹦蹦跳跳地去带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后方跟着的一行人。
陈五十被关押的地方极其难寻,据陈一百所说,他好不容易混进来黑风寨,发现了关押常平县百姓的地方,发现了放置尸体的地方,摸清楚了换班时间,就是没找到关押陈五十的地方,此时跟着药童,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竟然将人关在了如此歹毒的崖洞里!
寒冬彻骨,他想过这群人定然不会善待五十,但没想到竟然会将人虐待到这种地步。
不过想想也是,常平县死了大把的青年壮力,五十对他们来说是祸患,陌生百姓都能如此残杀,五十岂会被善待?
“喂!寨主让我来带他去试药。”小药童趾高气扬地对崖洞外面的人说。
看守的人知道药师的地位,不敢反驳,恭敬地让开路,药童不屑地走了进去。
“唔!”
“唔!”
两声闷哼传来,崖洞外的看守随之倒地,药童但凡此时回头看看,都能发现陈疏白他们,可惜没有如果。
“喂,你还活着吗?”药童围着架子上血糊糊的人转了一圈,没听见人回话,自己自言自语道,“这还能试药吗?谁这么不像话,用这么重的刑,耽误师父试药!”
他嫌弃地抖了抖袖子,将手指放到陈五十的鼻子底下,等了一会儿迅速拿开,“还真活着,命大的嘞,怪不得你是最后一个药人。”
他拍了拍陈五十的脸,“能被我师父试药,这是你的恩赐,当感恩戴德!哼!”
确认人活着,药童叉腰大声喊那俩人进来帮忙,结果半天也不见人回应,他气急败坏地转身,骂骂咧咧:“你们是死了吗?耽误师父试药看看寨主打不死你们!我看就拿你们当药人好了!一个个的没点儿眼力见儿!”
“既如此,那不如我去当这药人如何?”
“你倒是有自觉,不过你若是表现好,我便不会向寨主和师父揭发你们,你们身上有没有银子呀?给我拿出来!”药童摊开手,等待着下文。
陈疏白轻嗤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他从甬道中走出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药童面前,本来趾高气扬的药童瞬间变了脸色,“你你你,你是谁?来人!来人啊!”
“一百二百,捂住他的嘴,小小年纪不学好,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陈疏白的嫌弃溢于言表。
药童察觉到不对,刚想跑,就被一剑穿过衣衫钉在了墙上。
“老实点!老子的剑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小心被砍成两段!”陈二百用了些力气狠狠威胁道,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戾气,看到五十的样子后他浑身血气翻涌,真想一剑攮死章芸儿。
他拽过药童手里的钥匙扔给陈一百,后者飞快冲上去将陈五十解救了下来。
“五十!五十!你醒醒!我是一百啊!哥!五十哥!”陈一百跪坐在地上将人轻放到自己怀里,不敢用力触碰。
凑近了才知道,陈五十的身上已经没有好地方了,人都已经这样了,章芸儿竟然还想拿他试药!
陈疏白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陈一百,“给五十喂下去。”
陈一百不敢接,“主子,这是将军留给您保命用的,您将来在战场上......”
“留给小爷保命,爷要保谁的命就得保谁的命!”陈疏白不耐烦地打断他,嫌他啰里吧嗦,自己蹲下将药直接塞进了陈五十口中,十分粗鲁。
“你将人护好,他有一口气在,这药吃下去就死不了,死不了就能看见爷给他报仇,将来养养,还是一条好汉。”
“是!”陈一百哽咽地点头,“属下替五十谢谢主子。”
“章芸儿身旁的高手你能不能见到?”陈疏白看向瑟瑟发抖的药童。
“我......”
“想好了再说。”他一个淡淡的眼神压了过去。
药童当场哭了出来,“我只是个孩子,一切都是奉师父的命令而已,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
陈二百懒得跟他扯皮,剑柄用力拍了拍他的脸,“回我家主子爷的话,谁关心你杀没杀人,你杀没杀人,待押送回京,自有刑部给你量刑。回话!”
“表现好我让刑部给你减刑如何?”陈疏白诱哄道。
即使害怕,但骨子里培养出来的不屑一顾是改不掉的,他下意识地翻白眼儿嘲笑他,“你是何人?你年纪轻轻有那么大的权力?”
陈疏白勾了勾唇,“我比较一般,但我媳妇儿厉害啊。”
药童疑惑。
“皇帝知道吧?”
“嗯。”
“皇帝都得听她的,你说厉不厉害?”陈疏白一脸骄傲。
药童似懂非懂,“那你媳妇儿是......皇帝他娘?”
“......”陈疏白咳了两声,摆摆手含糊道,“差不多吧,真快赶上他娘了......”
“那看来皇帝他娘还蛮年轻的......”
“别废话了,说不说?”二百的剑又逼近了几分。
“你别老威胁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药童带着哭腔说道,“那个女寨主嘛,她身边有个穿黑衣的男人,一般只有在用饭或者女寨主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用饭时会替女寨主试毒,我就跟着师父见过两次。”
“药师试药进度如何?”
药童支支吾吾,陈二百见状又继续用剑吓唬他,这孩子果然经不住吓,全部都抖了出来,“师父他是用的先帝时期得了疫病的人穿的衣衫!但又不太一样,因为我听他们说好像和先帝时期的症状不太一样,可能是师父用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死人堆里淘来的呗。”还是他和师父一起淘来的呢。
“这老不死的,真是无恶不作,死人的东西也动。”陈二百呸了一口。
“你懂什么,死人身上值钱的也不少。”药童嘟嘟囔囔地反驳。
“你带我们去见你师父,解药有吗?”陈疏白想到了出寨子的办法。
“要是有......就不用给这个人试药了嘛。”药童指了指地上的陈五十。
众人心里一沉,那这就难办了。
“他们也想活着,那瘟疫搞出来,人得活着吧?他们要是手握解药,还不是为所欲为?”
药童的话一针见血,陈疏白的眸色一暗,“你既然知道这些道理,为何还要跟着一起为非作歹?”
“我为啥非作啥歹了?”药童瞪大眼睛反驳,“我就是帮忙带人过去,师父嫌我年纪小,怕我得了疫病,都不叫我参与的。再说!这年头,我活命还是错了?你认为的好人,可没有给我一口饭,都是我师父养的我!”
“带路!”
陈疏白懒得跟他废话,转身离开山洞。陈二百提着人,点了他的哑穴跟在后面,经过药童带路,几人很快来到了地下药堂。
“就是这了。”药童比划着,陈二百给他解了穴道,他指了指里间,“师父在那,你们能不能手下留情些?不是我师父想做的,是他们威胁的师父。”
“喊他。”陈疏白不打算进去,直接将人喊出来更为妥善,进去里面就是药师的天下,他不会自投罗网的。
药童眼珠子一转,刚想大声喊,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陈二百阴恻恻地看着他,“想死?搞这些小动作?不想死就老实些喊人!”
“师......师父!”药童终归是年纪小,经不住吓。
药师听见动静应了一声,发现没人进来,想了想抬脚走了出去,“怎么了?喊师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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