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官道浮着层血雾,苏破玉背着昏迷的江明辰疾驰,靴底碾过碎糖渣——那是昨夜少年吐出的最后半块糖符。
潮生殿的人昨晚便全程挨家挨户的进行盘查,苏破玉被查出来不过早晚的事,不如在江明辰苏醒之前直接强行闯出去。
苏破玉虽然现在修为全废,连拔剑都变得艰难,但山河图若不大范围使用就不消耗灵力。
"咻!"
一支玄铁箭突然钉入脚前三寸,箭尾青铜铃"叮当"作响。苏破玉转身的刹那,曦和剑出鞘三寸,剑锋映出十余道黑影——人人腰悬算盘,正是当年他亲手救过的低阶修士。
"苏殿主。"为首的黄脸修士拱手,算盘珠子哗啦作响,"护法请您回去喝茶。"
苏破玉冷笑:"沈知闲给你多少赏金?"
"一千上品灵石!"队伍末尾的年轻修士脱口而出,被同伴狠狠瞪了一眼。
"当日你走火入魔。"苏破玉剑尖指向黄脸修士,"我耗了半颗九转金丹救你。"剑锋一转,"你娘亲病重,是我派人送去三车灵药。"他突然笑了,"如今就值一千灵石?"
黄脸修士的算盘突然崩断几珠:"您是神子!济世救人不是本分吗?"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奴印,"可我们这些蝼蚁...总要活啊!"
苏破玉瞳孔骤缩——那奴印分明是潮生殿秘术,中咒者世代为仆。
"护法说您已堕魔..."年轻修士哆嗦着举起弩箭,"我们这是...这是替天行道!"
"好个替天行道。"苏破玉笑的前仰后合。
苏破玉反手展开山河图。画卷"哗啦"一声在晨风中舒展,虽只漾起微弱灵光,却精准裹住袭来的箭矢。
"叮!"
箭尖扎在画卷上,竟溅起七彩糖雾——江明辰昨夜偷偷抹在卷轴边缘的糖霜,此刻化作迷障。
"诸位。"苏破玉剑锋点地,山河图悬浮身前,"可还记得这《济世卷》?"画卷一角浮现昔日景象:这些修士跪在潮生殿前,手捧他分发的灵药。
黄脸修士的算盘"咔"地崩断几珠:"您是神子!济世救人不是本分吗?"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奴印,"可我们总要活啊!"
苏破玉瞳孔骤缩。山河图突然自动卷动,露出角落一行小字——正是当年客青城用写下的:
济世者,当诛伪善。
"好个本分。"他剑指轻弹,画卷突然射出三枚糖针,精准刺入三个修士的奴印。惨叫声中,奴印竟开始消融。
年轻修士突然举起弩箭,箭矢破空而来,苏破玉的山河图却只卷起一半——灵力不足,无法完全防御。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琉璃糖球从苏破玉袖中滚落,"砰"地炸开成糖雾。雾中浮现客青城虚影,拂袖震飞箭矢。
苏破玉故意留了一个后手。
冲破包围时,苏破玉的靴底已浸透鲜血。怀中山河图边缘的糖霜完全融化,在卷轴末端凝成"同归"二字。
他回头望向倒地的追兵——那些消融的奴印处,正渗出黑血。黄脸修士呆呆看着心口,那里露出原本被掩盖的刺青:
莫忘初心。
苏破玉背着江明辰跑了一天,终于在晚上到达一个村子。
苏破玉的靴底刚踏上村口的青石板,整座村子的狗突然同时噤声。
石板缝里渗出粘稠的糖浆,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麦芽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乳味。
"这味道......"苏破玉皱眉,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长命锁。锁面冰凉,却隐隐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警告。
远处,一盏惨白的灯笼幽幽浮起,灯罩上隐约映出扭曲的童影。
背上的江明辰突然动了动。
"......糖......"
少年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琉璃般的瞳孔涣散了片刻,才慢慢聚焦。
"照......翌......?你头发怎么变得有些白?"
苏破玉连忙看了看,发现自己的生命精气被渐渐吞噬,如果不是自己用天山雪莲滋养肉身,现在可能已经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而不是头发仅有一点变白。
“受蛊毒所致,不会有问题的。”
江明辰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村口歪斜的木牌上——「糖笼村」三个字已经褪色,边缘爬满暗红的锈迹。
"这是哪儿......"江明辰挣扎着要从苏破玉背上下来,却腿一软差点跪倒。苏破玉一把扶住他,掌心触及的皮肤滚烫。
"你发烧了。"苏破玉声音低沉,"别乱动。"
江明辰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瞳孔骤缩:"等等......你闻到了吗?"
风里飘来的甜香里,混着一丝血腥。
苏破玉观察4周,发现旁边有一处大灵堂,有两个人在里面。
祠堂是座灰瓦青砖的老建筑,檐角挂着褪色的红灯笼,漆色斑驳的牌匾上写着"陈氏宗祠"四个字。门前石阶缝隙里生着野草,两尊风化严重的石狮子歪在两侧,其中一只已经没了脑袋。
祠堂是座灰瓦青砖的老建筑,檐角挂着褪色的红灯笼,漆色斑驳的牌匾上写着"陈氏宗祠"四个字。门前石阶缝隙里生着野草,两尊风化严重的石狮子歪在两侧,其中一只已经没了脑袋。
推开吱呀作响的柏木门,扑面而来的是线香混着霉味的空气。供桌上的红烛泪堆积如山,放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烛芯歪斜地冒着青烟。正中供着块乌木灵牌,金漆描的"陈氏"二字已经剥落大半。祠堂后面是一片柳树林,旁边蜿蜒着一条小河。
苏破玉敲了敲斑驳的木门,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妇缓缓打开了门。
江明辰上前一步:"您好,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能否借宿一晚?"
老妇沉默地就要关门。
江明辰急忙抵住门:"别别别!我是青城山的江明辰,以后遇上麻烦了直接找我就行。"
苏破玉暗自腹诽:"其实找你会更麻烦。"
老妇神色微变,终于侧身让二人进了门。
苏破玉敏锐地注意到,灵堂上供奉的竟是一位幼童的遗像。老妇顺着他的目光,连忙解释:"最近村子里闹瘟疫......"
这时,一个和蔼的老者从内室走出:"原来是两位大侠光临。我是这里的村长,这里近来不太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江明辰兴奋地左顾右盼,苏破玉则走到灵位前,恭敬地点了三炷香。他的目光落在那双绣花鞋上。
"这是......?"
老妇声音哽咽:"这是我给女儿做的新鞋,可惜......"话未说完便掩面而泣。
村长适时插话:"我今日是来慰问的。现在得去看看贾公子的病况如何了。"说完便告辞离去。
老妇领着二人来到一间偏房。房间虽然陈旧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安顿好后,老妇便默默离开了,只留下祠堂内线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他说的这个贾公子是什么人?”苏破玉问道。
江明辰:“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一个富裕商人,最近生了重病,估计快死了。”
偏房梁木间窸窣作响,苏破玉往火盆里扔了张符纸,爆出几团鼠形灰烬。
"贾公子的事..."江明辰压低声音,"村长说他重金请了医修?"
"你闻见供香里混着的腐鼠味没?"苏破玉解开衣襟,心口浮现蛛网般的紫黑纹路,"和我的衰竭症状一样。"
江明辰突然抓住他手腕:"仙岛业火红莲..."
"红莲燃尽时比鼠噬还疼。"苏破玉望向窗外的柳树林。
“那自爆有没有用?”
“有用,但有可能会被活活疼死,反正都是疼死,你为什么不来个体面点的死法。”
江明辰陷入了沉默。
苏破玉突然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要干一件事。”
次日黎明。
祠堂的飞檐上蹲着三只油光水滑的黑鼠,猩红的眼睛盯着来人。苏破玉的靴底碾过门前鼠尸,腐朽的柏木门应声而开,露出供桌上那对绣着鼠尾草纹样的红绣鞋。
"救人?"守祠老妇的指甲抠进门板裂缝,"贾家公子请医修都救不回,你们..."
江明辰突然按住腰间玉佩:"青城山弟子可驱邪祟!"
老妇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动,像极了檐上窥视的老鼠。里屋传来村长带笑的声音:"既是仙长,老朽这有刚熬的鼠曲草茶..."
苏破玉瞥见桌上那碗茶——茶汤浑浊,飘着几根枯草,碗沿还裂了道缝,用粗线勉强缠住。他皱了皱眉,拉着江明辰往外走:“不用了,我和他去收集一些材料。”
踏出祠堂,糖笼村的贫穷出现在苏破玉眼里。
青石板路早已龟裂,缝隙里渗出黏稠的糖浆,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琥珀色。路旁的茅草屋歪斜欲倒,屋顶的茅草稀疏如秃顶老者的头发,风一吹就簌簌掉落。
苏破玉向远处走去:“我们分头行动。”
只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发霉的糖块,像啃宝贝似的舔着。见生人走近,他们立刻缩进阴影,只露出一双双饥饿的眼睛。
“这村子……”江明辰低声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机。”
苏破玉没说话,目光扫过村口的枯井——井绳早已腐烂,井台上积着厚厚的灰,显然多年无人取水。不远处,一个佝偻老汉背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正用木勺舀着沟渠里的浑水,倒进裂了口的陶罐里。
小孩面色发白,四肢无力,明显是生了重病。
"这孩子怎么了?"苏破玉快步上前。
老汉抬起浑浊的眼睛:"他从小体弱多病,可惜我们没有钱去治......"
苏破玉心下一软,摸了摸身上,长命锁与双鱼佩不能给,便褪下玉镯子塞到老汉手里:"先拿着应急。"
老汉颤抖着接过,连连道谢。
“听说最近贾公子病了,我正想去探望,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苏破玉假装漫不经心的询问。
“他是村长的亲人,竟然在村长家,最近村长不仅重金请医修,并且盖神庙,说要为他祈福。”
“拜的是哪家神啊?”苏破玉笑道:“这个柳树长得挺旺。”
“肯定是碧落神君,”老汉认真回答道:“树可是村长前几天栽过来的,可漂亮了。”
突然,苏破玉注意到孩子嘴唇已经泛紫,呼吸越来越弱。
"来不及了。"他拔出佩剑,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令人惊异的是,流出的血液竟泛着金色光泽——这是昨日他融合天山雪莲后的异变。
掰开孩子紧闭的牙关,苏破玉将血滴入他口中。随着金色血珠滑落,孩子青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睫毛也开始颤动。
"带他回去好生休养。"苏破玉用布条草草包扎伤口,血迹在麻布上晕开成奇特的纹路。转身时,他瞥见老汉背上那个原本奄奄一息的孩子,此刻正睁着清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远处传来江明辰的呼唤,苏破玉快步离去,没注意到身后老汉抱着孩子跪在地上。
苏破玉:“明辰,你……”!
"怎么可能..."江明辰突然揪住苏破玉的衣襟,"那是师兄啊!是能一剑斩断沧江的师兄啊!"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实力同代前五……"
话语戛然而止。江明辰像是被抽去筋骨般跪倒在地,十指深深抠进泥土。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汹涌而来——师兄手把手教他练剑的清晨,替他挡下戒尺时的微笑,最后离别时塞进他怀里的护身符...
江明辰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他攥着染血的飞鸽传书,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师兄...被潮生殿害死了。"他嗓音破碎如秋叶,"师门刚传来的消息。"
苏破玉的手骤然停顿,他沉默地递过一方素帕,帕角绣着特有的云纹。
"青城山要对苏破玉下必杀令。"江明辰猛地抬头,"还要向潮生殿宣战——可潮生殿说苏破玉早已叛逃。"
药香在空气中凝固。苏破玉转身整理药柜,阴影掩去他瞬间苍白的脸色:"那...现在潮生殿由谁主事?"
"据说是个姓林的,叫..."江明辰努力回忆传书上的名字,"林祈安。"
药柜深处传来瓷瓶碰撞的轻响。苏破玉稳住呼吸:"沈知闲投奔南摇国了?"
"正是!"江明辰攥紧拳头,"南摇给他封了国师!"
苏破玉认为沈知闲最终目的并不是掌握潮生殿,而是与南摇搭关系,最后灭永昌,为父报仇。现在的潮生殿地位岌岌可危,对于沈知闲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而林祈安不仅洞悉一切,而且帮忙炼化在岐山受难之人的精血,为沈知闲大幅提升功力,干脆直接将这块烫手山芋给他。
月光忽然照亮苏破玉腰间若隐若现的双鱼佩,他急忙用衣摆掩住客氏信物。江明辰却突然哽咽:"师兄生前总说...说苏破玉为人善良,从未害过无辜..."
苏破玉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铜盆清水中晃动——恍若又见客青城临终时在他身前的背影。
"一月后二长老要与林祈安对决。"江明辰忽然抽出佩剑,"若让我找到苏破玉..."剑锋划过月光,映出他通红的眼眶,"定要他血债血偿!"
苏破玉无意间想起了小时候与客青城发过的誓言。
客青城将另一半双鱼佩戴在苏破玉腰间,二人并肩而立于山巅。
“山河图与青城佩今日结契,愿潮生殿与青城山永不为敌。”
苏破玉轻轻按住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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