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破玉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岐山了,可惜若带走客青城尸体,便坐实了自己弑友罪证。
苏破玉恋恋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随后将自己的轻功运用到极致,飞快下山,并快速清理血渍。
苏破玉踉跄着冲下山道时,靴底早已被冰碴割破。他攥着雪氅的手冻得发青,却在山脚处被一群恶霸拦住去路。
"小公子跑什么呀?"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踹翻馄饨摊,热汤泼在雪地上滋滋作响,"把雪氅留下,哥几个放你条生路。"
苏破玉正欲拼死一搏,忽听巷口传来"咔嚓"脆响——
"诸位。"一位青衣少年突然出现,他咬着糖葫芦,一脚踩碎满地冰凌,"欺负小美人,问过我的剑了吗?"
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面露凶恶说:“那把钱交出来,饶你们不死。”苏破玉看他带了十几个人,明显是强盗。
他旁边一个看似小弟的人悄悄说:“他们这一身打扮不像好惹的,最近有不少世家盘踞于此…”
强盗立即打断:“我跟你说我打架就没输过,别说是世家子弟,就算是潮生殿主亲临,我照样给他揍成猪头。”
苏破玉:“……”
强盗盯着苏破玉:“你到底给不给啊?”
苏破玉往后退了一步:“那…”
几个人面露喜悦之色,随后苏破玉道:“当然不给了。”
为首的强盗快速反应过来,提着刀向苏破玉冲来,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用一把剑挡在了苏破玉面前。
这是一个面熟的少年,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是盛着星光的琉璃盏,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狡黠。睫毛又长又密,眨动时像蝴蝶振翅,让人忍不住想逗他笑一次。
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红绳随意扎成高马尾,发梢总是翘起几缕不服帖的碎发,像是刚在风里疯跑过。发间偶尔还粘着几粒糖渣——估计是他偷吃零嘴时不小心蹭上。
他的唇色偏红,笑起来时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衬得整个人愈发鲜活。说话时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像是随时准备分享什么有趣的事。
一身青色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腰带系得歪歪斜斜,衣襟上还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糖霜。
强盗怒道:“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有后手!”
少年笑道:“不,不,不!我是见义勇为,不是后手,师兄常常教导我…”
“黄毛小儿,报上名来!”有一个强盗不服气说道。
少年把糖葫芦咬得嘎嘣响:"说出来怕吓死你——"他突然踩上馄饨摊板凳,腰带"啪"地松开,"青城山江明辰!"
裤子滑到脚踝的瞬间,苏破玉和强盗们同时沉默了。
"失误失误!"少年提着裤子蹦跶,"这腰带是麦芽糖粘的!"
双方同时沉默。
这个是当日在峦山被客青城铃铛震晕的那个,不过当时离得远,应该没有看清苏破玉的脸。
强盗:“别以为我们怕你,兄弟们今天拼了!”
江明辰突然甩袖摆出剑仙姿态:"看我的《甜雪剑法》第九式——"他潇洒地将佩剑抛向空中,"飞!天!糖!葫!芦!"
剑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
"啪嗒!"
不出意外,剑掉在了地上。
全场寂静中,苏破玉的剑穗无风自动,仿佛在叹气。
强盗们举刀冲来的瞬间,苏破玉广袖轻挥。
"砰砰砰!"
十几个壮汉突然集体表演叠罗汉式平地摔。
江明辰下巴差点脱臼:"公...公子..."他突然扑通跪下,"请教我这招《狗啃泥**》!"
苏破玉阴森森盯着叠成小山的强盗:"猪头?"
江明辰立刻狗腿地递上毛笔:"大侠要画几个?"
片刻后,苏破玉收笔转身:"走吧。"
江明辰屁颠屁颠跟上:"师兄初次来岐山?我知道有家糖水铺......"
二人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叠罗汉的强盗们头顶,整整齐齐贴着——
画着猪头的符纸。
每张猪头还戴着不同款式的糖葫芦发钗。
苏破玉看着江明辰,不禁想到了沈知闲未被卷入**旋涡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不靠谱,更准确的来说像个缩小版沈知闲与高朝日。
江明辰带着苏破玉一路来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前面人山人海。
江明辰踮脚张望:"咦?城门怎么关了?"他顺手把糖葫芦塞给苏破玉,"帮我拿一下~"
前方商贾正与潮生殿弟子争执:"突然封城算什么道理!"
"有位世家传承者失踪了。"潮生殿弟子面无表情,"奉沈护法令,全城搜查。"
苏破玉的指尖骤然收紧,糖葫芦的竹签"啪"地折断。
"别慌!"江明辰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里面绣满零食纹样的里衣,"看!"他哗啦啦抖出七八本假路引,"糖炒栗子味、桂花糖味、蜜饯味...您挑哪个?"
苏破玉盯着他衣襟上歪歪扭扭的"出入平安"刺绣:"......"
"我自己绣的!"江明辰得意地转了个圈,"客师兄说这样能辟邪!"
远处传来潮生殿弟子的呵斥声。江明辰突然拽住苏破玉的袖子:"师兄快看!"他指着城墙上的通缉令,"这画像把你画得好丑!不过你为什么会有通缉令呢?
苏破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能是我刚刚打的那批强盗势力庞大与潮生殿有关,而你又是青城山的弟子,他们不敢惹你,但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所以贴了通缉令。”
江明辰单纯道:“这件事情还得多亏你帮了我,我如今怎能弃你于不顾?你这几天就住在我房子里,藏一阵吧。”
江明辰拉着苏破玉的手,向内城走去。
"我家可安全了!"江明辰推开小院门,满院糖香扑面而来。院中央的桂花树下,几个糖人正在扫地。
"这是..."苏破玉瞳孔地震。
"糖傀儡呀!"江明辰得意地拍手,"用麦芽糖捏的,遇热会化所以不怕搜查!"他忽然凑近,"师兄要不要也捏一个?可以捏成我的样子..."
"啪!"
苏破玉的剑鞘自己合上了。
夜深人静时,苏破玉望着窗外的糖月亮(江明辰用糖浆糊的),突然听见"咔嚓"声。
江明辰蹲在房梁上啃糖画:"睡不着?"他晃着腿跳下来,递过半块糖,"尝尝?是客师兄教的配方。"
糖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隐约能看出"平安"二字。苏破玉突然想起那年上元节,客青城也是这样,把糖塞进他手里说:"吃了就不苦了。"
"江公子此次前来岐山,所为何事?"苏破玉轻声问道。
江明辰歪着头思考,发间的糖葫芦签子晃啊晃:"我是来找我师兄的。"他眼神突然亮起来,"虽然我们聚少离多,但我视他如兄如父!"
苏破玉身躯一震。若有一天江明辰听说,是苏破玉杀了客青城...
"叫我公子太生分啦!"江明辰突然凑近,糖香扑面而来,"叫我明辰就行~"他眨眨眼,"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江...江炒栗。"苏破玉胡乱编道,暗自懊恼这随口胡诌的名字。
"哇!江照翌!"江明辰却惊喜地拍手,"这名字真好听!"他眼睛亮晶晶的,"清晨的阳光(翌)洒在江面(江)上,波光粼粼,照亮(照)了新的一天..."
苏破玉看着少年手舞足蹈解释名字意境的样子,只能无奈笑笑:"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照翌,你来江城是干什么的?”
“嗯…我顺道路过,想前往凉州。”
凉州是永昌地盘,如果能求助张知言,事情变简单很多,苏破玉本来也考虑前往苍山,但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苍山应该也不希望碰这趟浑水。
一下子从万人敬仰、腰缠万贯的神子,即将变成过街老鼠、身无分文的流浪者了,这种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沈知闲之前下的蛊在苏破玉身上已经发作了,很快根基就被破坏,即将修成全废,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祈安之前送给苏破玉的长命锁起了作用,保护他的神魂不会受控制。
"明辰,我有事要坦白。"苏破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长命锁,"我身中蛊毒,很快会修为全废...甚至可能疼死。"
江明辰的糖葫芦"啪嗒"掉在桌上。糖渣溅到苏破玉袖口,像星星点点的血迹。
"谁干的?!"少年猛地站起,腰间糖葫芦挂件叮当作响,"我这就去将他大卸八块!"
苏破玉苦笑着按住他:"我是散修,遭人背叛..."话音未落,蛊毒突然发作。他蜷缩着倒下时,看见江明辰手忙脚乱掏出的不是伤药,而是——
"快吃糖!"少年把五彩糖果塞进他嘴里,"客师兄说甜味能镇痛!"
糖果在舌尖化开的刹那,苏破玉突然尝到一丝血腥味。他这才发现江明辰的指尖在渗血——少年竟把解毒符画在了糖纸上。
"你..."
"我信你是散修。"江明辰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但我不信你会疼死。"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糖珠手链,"客师兄教的'甜言蜜语符',说谎的人吃糖会苦。"
苏破玉怔住了。糖果明明是甜的,可喉间却泛起苦涩。
"你看,苦了吧?你长得简直人神共愤,我见犹怜,老天说不定也会起怜香惜玉之心,"江明辰得意地眨眼,"所以你在说谎。"他忽然压低声音,"但没关系...我也经常骗客师兄。"
江明辰连忙将苏破玉背到床上,轻声询问:“你现在好点没有?”
苏破玉点了点头。
"我决定了!"江明辰突然蹦起来,发间的糖葫芦签子"啪"地打在苏破玉脸上,"我要跟你去凉州!"
苏破玉捏住那根签子:"此去凶险..."
"凶什么险!"江明辰突然从袖中抖出个麦芽糖小人,"看!连'糖替身'都做好了!"糖人憨态可掬的模样,赫然是缩小的张将军。
苏破玉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你去凉州做什么?"
“永昌国最近有些变动,有一位新封的国师,要去慰问边关,那个人正是我朋友,我打算见一见。”
张知言是先皇后的弟弟,算是皇亲国戚,但是永昌偏安求和,不停的打压张知言,这次估计派国师去,也是为了监视。
苏破玉无奈:“张知言…可惜了,他的命运早就与永昌皇族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我也一样。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珠溅在江明辰衣襟上绣着的糖葫芦纹样上,将红艳艳的山楂染成暗紫色。
"照翌?!"江明辰慌忙去扶,却见苏破玉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数道紫黑色纹路,像无数毒虫在经脉中爬行。他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烛火被激得忽明忽暗。
"别碰我..."苏破玉撞翻了桌上的糖罐。蜜饯滚落一地。
江明辰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各种糖果:"山楂丸能镇痛!麦芽糖补气血!"他急得把糖葫芦直接塞进苏破玉嘴里,"咬住!别咬到舌头!"
苏破玉的牙齿深深嵌入糖葫芦,糖衣碎裂的声响混着他痛苦的闷哼。
噬心之痛如潮水般涌来。江明辰的内功疯狂运转,将苏破玉体内的蛊毒一丝丝抽离。他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掐着床柱,指甲缝里渗出鲜血,却还哼着走调的小曲:"糖~葫芦~甜~"
"别碰...我..."
苏破玉的警告被第二波痛楚碾碎在齿间。他蜷缩着跪倒在地,脊柱弯成濒死的虾,十指死死扣着地面,指甲翻裂也浑然不觉。
蛊毒在经脉里狂欢。
像千万只毒蚁顺着血管啃噬,又像有人拿着钝刀,一寸寸刮他的骨髓。
最可怕的是听觉异化——
客青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近得仿佛就贴在他后颈呼吸。
"你拿剑的姿势...还是不对..."
苏破玉疯狂摇头,却甩不开那声音。他抬手想捂住耳朵,却发现掌心嵌着半截糖葫芦签子——不知何时刺入的,竟没察觉半点疼。
江明辰突然从背后抱住他。
少年滚烫的胸膛贴着他痉挛的脊背,灵力顺着相贴的皮肤渡过来。
"吃糖!快吃糖!"
一颗裹着符纸的糖果塞进苏破玉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刹那,耳畔幻听骤然消失。
但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苏破玉看见江明辰的灵力具象化成千万条金线,正被自己体内的黑雾疯狂吞噬。
而少年浑然不觉,还在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糖~葫芦~甜~"
血从他嘴角溢出来,滴在苏破玉颈间长命锁上。
剧痛潮水般退去时,苏破玉的衣衫已经湿透。
他怔怔看着怀里的江明辰——少年脸色惨白,发间那根糖葫芦簪子融化了小半,黏糊糊的糖浆混着血,正顺着鬓角往下淌。
"你...的灵力..."
"没事儿!"江明辰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虎牙,"客师兄说,糖吃多了总要牙疼的。"
他试图站起来,却一头栽进苏破玉怀里。
袖袋里滚出几个糖盒,盒底依稀可见干涸的血渍。
月光照亮满地狼藉。
"下次..."少年嘟囔,"要在糖里...加辣椒..."
夜风吹散尾音。
苏破玉突然想起,这是客青城死后,他第一次流泪。
糖霜易化劫难消,甜煞方知命如刀。
若问岐山旧年雪,可记少年血染袍。
苏破玉的灵力仍在流失,但痛楚确实减轻了。他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江明辰发间的糖葫芦签子正在融化——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
"明辰..."他虚弱地抬手,想推开对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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