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浑不在意地离开**殿,领完罚便带着一身伤,等在了殿外的小花园里。
背上血色洇染,草草缠着的绷带根本遮不住伤处,他脸色苍白如纸,却浑不在意地倚着栏杆。
到底是留了手,只是背后皮开肉绽而已,没伤到骨头,所以他就无所顾忌。
一群仆从下属根本拦不住,只得任由主子挨完打就跑出去。
秦墨之前让重擎给楚昱珩递了张条子进去,所以他等得很有底气。
等来等去,便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浅淡的粉色长袭纱裙纬地,玫红锦缎小袄衬得少女的脸白皙光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所欣赏的,只可惜秦墨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欣赏,他只想等楚昱珩出来。
少女停到秦墨面前盈盈一笑,正打算见礼,只见脚一扭,往他的方向倒去,“啊!”
女孩子小小的惊呼了一下。
秦墨后退一步,虚虚伸手,打算揪领子,丝毫没有英雄救美的觉悟。
只见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楚昱珩不知何时已至近前,一把扶住少女手臂,待她站稳便即刻松开,声线清冷疏离:“二妹小心,夜深路滑,注意脚下。不是谁都能被兄长所扶,要是碰到陌生男子,损害了二妹的清誉可不好了。”
楚言莞本欲借机贴近五皇子,谁知竟被自家大哥撞破,连精心调制的香也沾错了人。
女孩子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惨白了几分,匆匆道了一句,“谢谢大哥。”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秦墨的距离看的真切,女孩子变脸一般的神情让他暗暗留心。
深宫之中,这等投怀送抱的伎俩他见多了,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英雄救美的。
楚昱珩的出现是意外,不过也正和他心意。
他抱着双臂,看着面色有点差的男人,先发制人,“舍得出来了?我差点以为重擎没办到我说的事情。”
身后不远处,重擎原本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主子,听见这话无语望天,只当自己是堆没人捡的木材。
“胡闹!你身上刚受过罚,不在毓庆宫呆着出来做甚!”楚昱珩开口就是斥责。
“想见你啊。”
反正都知道他的心思了,秦墨越来越无所顾忌,情话张口就来。
“秦钧泽!”
“在呢在呢。”
少年的眼神很亮,毫无顾忌的看着他,语调轻快的应答。
楚昱珩有点理解顺嘉帝被气成那样的感觉了,他也有点血压升高,奈何面前的小崽子脸色白的厉害,他实在发不出火,压着声音,“去上药!”
“你跟我回宫给我上药如何?伤在后背,我自己够不到。”
“那么多小厮丫鬟都是死的?你自己照顾不好你自己?重擎呢?人呢?!”楚昱珩看着面前打不能打的小兔崽子,气打不过一处,“都什么时辰了,我跟你回宫?成何体统?!”
重擎无辜躺枪,默默换了个姿势,当一个安安静静的聋子。
“我跟你回平南侯府也成啊。”秦墨转身便要动身,丝毫不给楚昱珩斟酌的余地。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死?”楚昱珩快气死了,“从此处到平南侯府,你走到半路就得血竭而亡。混账东西,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当回事!”
“你管着我我就爱惜。”秦墨的声音有些惨兮兮的,却带着明目张胆的依赖,“你若不要我,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你敢!”楚昱珩拗不过,胸膛起伏了半天,遏制住当场教训这破孩子的冲动,“宫里人多眼杂,不宜久留。我记得你说你在宫外不远处有处私宅,去那边。”
秦墨眼中掠过一丝得逞般的亮光,当即颔首,提气纵身,轻捷地掠在前面引路。
这处府邸并不起眼,庭园清寂,只留一名管家并两三仆从日常打理。
不过也是,秦墨虽性情跳脱,骨子里却偏好清净,此处不过暂歇之所,无需多人伺候。
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到了府外,楚昱珩的身影出现还是让老管家讶异了一瞬,不过很快的就状若无异。
重擎被秦墨派去跟月淑妃和秦砚传话,可以说是少年故意为之。
他不过是,想偷一段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独处时光。
入了屋内,秦墨吩咐备热水与伤药,楚昱珩还要唤郎中,却被他以“不想惊动外人”为由拦下了。
待众人退去,秦墨才缓缓褪下衣衫,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
皮肉撕裂,血色模糊,草草缠上的白纱早已浸透暗红。新伤叠着旧疤,累累痕迹盘踞在他清瘦的脊背上,看得楚昱珩心头一紧。
他微微吐了一口气,拿了药粉,小心的给少年上药。
哪怕在小心,药粉撒在伤口上,开花的皮肉如同被烈火焚烧一样疼,秦墨的肩膀越来越僵硬,身体不自觉发着抖,却一声没吭。
楚昱珩看着心疼,因为性子使然,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呼吸沉了沉,喉咙莫名发干。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心思不端,所以才会仅是上个药就心绪浮动、难以自持。
只是渐渐的,他觉得呼吸都是烫的,对少年的欲念几乎已经转为实质,他才感觉不对劲。
脑中一思考,就知道是刚刚楚言莞搞的鬼。
原本要下给秦墨的药,竟阴差阳错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手上动作顿时加快,只想尽快包扎妥当,速速离开此地。
可他二人实在太熟。
秦墨几乎立刻察觉出他动作里的匆忙和回避,就在楚昱珩收手欲退的刹那,他一把攥住对方手腕:“阿珩?”
楚昱珩一言不发,放下伤药,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身就走,只想离他远远的。
“阿珩,你怎么了?”秦墨从他异常的体温和紧绷的脊背中觉察出不对,连衣衫都来不及系好,散着外袍便急追上去拦在他面前,“出什么事了?!”
“松手!”楚昱珩一贯清冷的声音带着沙哑,呼吸沉重。
都身为男子,秦墨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他再不顾凌乱衣衫,丢下一句,“等着。”
便到门外唤来管家让他去找李枢。
李枢是秦墨的心腹,这位在宫内外赫赫有名的神医走遍山川,却栽到了秦墨身上也是一段神奇经历。
他一路跟着管家小跑到房间里,便看见了被外界称为战神的年轻将军坐在矮几前一言不发的灌着凉水。
这处府邸从买下到现在,李枢来了这里这么多次,只见过五殿下和他的心腹重擎。
院子里也就这么几个人,再无其他。
就连宫内的那位六殿下都不知道这处府邸的主人是五殿下,所以,这么私密的宅子,五殿下能带侯爷到这里,这两位关系果真不一般啊。
李枢内心感慨。
“见过五皇子殿下,见过平南侯。”李枢按大了来说,还是他的长辈,平日里一直自视甚高,对秦墨也吹胡子瞪眼的,所以自是没有那么规矩。
“别整虚礼,过来看下侯爷中了的药效可以解吗?”
秦墨挥手让人过来看病,屏退他人,让刚刚回来的重擎看着门。
安排好一切,这才回到二人跟前,“如何?”
李枢凝神诊脉片刻,捻了捻胡须,面色渐凝,抬眼悄悄瞥了一眼楚昱珩的神色,才道:“殿下,侯爷中的是媚骨散。此物来自江都,是些官家子弟用于……成全私欲之物。只流传于私下,尚未公诸于世。需事先撒于衣上,与人接触便可催动**。”
他最烦两类人,一类是无病呻吟型,天天给他找事,另一类便是耍下作手段的人,上不得台面,所以说起那些官家公子少爷的东西,老顽童的脸色跟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此药歹毒之处在于:不可运功相抗,否则反催药性,唯……阴阳相合可解。若强压或拖延,必致经脉灼裂、气血逆冲而亡。”
李枢稍顿,又道:“老夫观侯爷脉象躁急,可是方才运过内力?”
二人对视一眼,想起来时曾提气疾行,一时俱默。
楚昱珩微一颔首,容色清冷如常,依旧沉稳。
“果然。此药对习武之人发作更猛,内力愈强,反噬愈烈。”
秦墨几乎气笑,眼见楚昱珩强抑的模样,恨不得立时去将军府将楚言莞擒来谢罪。
但此刻纠缠无用,他只对李枢道:“有劳,此事不得外传。”
少年的眼神含着警告,直直的盯着某个人显得异常深不可测。
李枢年轻时什么风浪都见过,自然不会被少年人的脸色吓得勃然变色,他知道面前这位五皇子远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玩世不恭,绝非池中之物,要不然他一个游医也不会老实呆在江都之中。
虽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人跟他对脾气,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眼红五殿下的藏书与茶叶,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徒弟对眼前的人言听计从。
毕竟是从战场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他深知,面前的这位皇子是五位皇子之中心思最重的。
这位可是那么小就能通过皇子们的相斗把自己流放到寺庙里,然后自由成长,不被皇宫所束缚。
所以,李枢从一开始跟着秦墨就没做反悔的打算,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枢一捋胡子,颇为不服:“老夫的嘴就那么不严实?”
秦墨挑眉,深知他脾性,也不多辩,只道:“行了,前些日子父皇赏的茶,让管家带你去库房取些。”
一听有赏茶,李枢顿时眉开眼笑,不再多言。临走前,他精明目光在两人之间一扫,幽幽补了一句:“男子之间……更需温柔相待,否则易伤身。殿下身上有伤,侯爷不如……多泄几次火气便好。”
然后他迅速放下一个小白玉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楚昱珩,“……”
秦墨,“……”
老顽童一走,房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弥漫些许古怪,楚昱珩起身道,“我走了。”
“去哪?去红袖招随便找个乱七八糟的人解决?”秦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不是向来不碰那些不干不净的人。”
“留在这又能如何?”楚昱珩的嗓音带着克制过度的暗哑,“我是不碰乱七八糟的人,可我也惜命。”
他的命还得留给少年争储呢,就算少年不想要那个位子,他也是要留着命在夺嫡纷争中保护少年,所以,肯定不能被这种破事搞死。
秦墨倏然起身,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那我呢?”
楚昱珩一时没明白,“什么?”
少年走到楚昱珩面前,几乎献祭一般把自己的全部送到男子面前,“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吗?这里就有现成的解药。我总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
楚昱珩一时没说话,也不知是被秦墨的话镇住了还是在思索可能性。
气氛凝固了半响,他转身就打算开房门,当是没听见秦墨的话。
“楚昱珩!”秦墨一把把男人向后拽了一下,力道之大,让楚昱珩向后退了几步。
他的衣衫本就松散,这一扯,外袍彻底滑落,白色中衣虚掩着少年劲瘦的身形。
哪怕缠着绷带,楚昱珩仍觉一股灼热直冲而上,几乎焚尽理智。
“秦墨,别说了。”楚昱珩根本不敢回头,只是余光瞥见了隐约,便仓皇移开视线,仿佛眼睛被烫了一下。
刚刚上过药,自然知道他身后的惨状,他再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欲念,也挡不住这药效的来势汹汹。
楚昱珩用力吞咽了一口,沙哑的声音疲惫道,“钧泽,你是皇子,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没必要的。”
没必要对我这么卑微,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你很好的,真的。
你未来会是王爷,会是一方将帅,会受到百姓爱戴,武将拥戴,而不是跟我在一起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说是断袖,被人谩骂讥讽。
你将来会有自己的小家,会有自己的儿女,会和自己的娘子举案齐眉,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而不是和他搅和在一起,不能拥有自己的子嗣。
楚昱珩对秦墨想说的话很多,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
其实面前的少年也只是在他跟前看着乖巧粘人,其他任何时候,少年都可以独当一面,因为所处的环境,少年的心智比同龄的人都要成熟,遇事也远比寻常人要想的深远。
所以,这些浅显的道理少年都懂,只不过或许因为情犊初开,或许在军营里除了男子也没别人,也或许是少年把对他的崇拜误以为是爱,导致了少年对他的心思的转变。
听到楚昱珩的话,秦墨摇头,“承锦,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分的清的,我分的清我心悦的是你,不是旁人,所以你不要总把我推给旁人。”
他话音刚落,只见楚昱珩闷闷的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是因为压抑的太久反噬导致的了。
秦墨顿时慌了,“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些,你就把我当解药行吗?把我当女子行吗?”
楚昱珩仍不言语,执意开门要走。
重擎在门口几步处,听见房门开了的声音,伸手拦截,“将军,主子没让你走。”
楚昱珩凉飕飕的眼神刮过重擎,侍从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重复道,“抱歉将军,这是主子的命令。”
秦墨同时把楚昱珩拉了回来,扣在房门上,感受到男人剧烈挣动的动作,他抱住他,垂眸吻上年轻的将军,低声含糊道,“你要不肯的话,那就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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