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与柳理的第一次对战,柳理胜出。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强行拆毁黑极城。
而在这之后,黑极城开始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大雨,高城那边的工程队根本没办法再在黑极城守下去,就撤退了。
趁着黑极城雨大,高城干脆将全部精力用在了和高层结交之上。白兔蓉那段时间干脆住在了高宅。
白兔蓉只要能空闲下来,就会到琥珀宫去。她会安静坐在里面,任由琥珀全方位地将她“封印”起来。她在琥珀宫里看过最美丽的天空与星夜,而那也是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仰望星空最久的一段时间。
其实最准确的天气预报往往来自于客人,他们做客于他人家,总是有点担心雨的突袭和骤降。所以很神奇的,这些客人往往能在雨将降落前,在最从容的时间离开。
黑极城距蓝极城极近,可以说,左边是繁华,右边就是“贫民窟”。
有一天,白兔蓉在高宅中散步时,突然听到远处混乱的声响,然后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下子闪进了她旁边茂密的小森林园区。她还睁着大眼睛发呆,一队拿着真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就追了过来。
那些人也立刻钻进了园区中,直到午夜,他们才不甘心地从园区中退了出来。因为下雨了。
客人们都已离开。雨过天晴,夜空晶莹闪烁,这一瞬间,这一个宇宙,美过所有之美。
白兔蓉睡不着,又出来散步,此时夜凉如水,但又没那么凉,所以如琉璃般的水。琉璃琉璃,她最近怎么总莫名想到琉璃。
白兔蓉轻车熟路地来到琥珀宫,守着琥珀宫的森严守卫门将看见是她,就一动没动,一声没吭,树影摇曳,灯火阑珊,那两个人就像是两座站岗的雕像。
踩上琥珀宫地面的那一瞬间,白兔蓉就睁大了眼睛,因为雨后初霁的夏风清凉而带来的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顿时消失不见,她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蜷缩在琥珀宫的一个被夜影覆盖的角落。如果不是一个对琥珀宫如此熟悉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人完美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白兔蓉之前就好奇过,像琥珀宫这样透明的地方,一定没办法藏住人,可就在此刻,琥珀宫给了她答案。真是巧夺天工的设计,简直就像是为“完美的藏身”打造而成的一个透明的迷宫。
听见脚步声、呼吸声,那个蜷缩着的影子缓缓地抬起了头,她戴着大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可那吝啬暴露出来的一小部分面容,洁白清润如玉。真的是极美的轮廓,是可以陈列在琥珀宫里展示的艺术品。
那个人不动也不说话,白兔蓉的直觉告诉她此人没有危险,于是,也许是夜晚的太过浪漫凉爽的气息感染了她,她想,靠近她……
看着白兔蓉缓缓靠近,那个人的头慢慢抬得高了些,好像是想看清白兔蓉的脸。等到看清了白兔蓉的脸,那个人的嘴角好像勾了一下,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当白兔蓉在其面前轻轻地蹲下时,她感受到对方直直地正视着她,但因其面容藏在帽子和夜的暗影中,她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感受到她的注视,专注,温柔。
“我认得你的衣服和帽子,你就是今天被安保们追的那个人吧?”白兔蓉像在说悄悄话,对面的那个影子般的人嘴角正式地勾了起来,却没说话。
“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太天才了,我想也许就连刘玦自己都没想到,她的琥珀宫可以用来最有效地藏人。”
然而,刘玦不光是想到了,还是故意这么设计的。当然,那个时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个万一到来得要比她预料得早。
“你有在下雨的时候到琥珀宫里待过吗?”
那个人终于说话了,声音也轻轻的,像天籁似的,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男子声音。
白兔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花痴了一秒后,乖乖地摇了摇头。
那个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就像是她根本不是因为危险而藏起来的,而是只是在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这一刻,她和白兔蓉,都只是在玩捉迷藏的小朋友。
“下雨的时候,琥珀宫会变得极美,你会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琥珀,你会分分秒秒产生琥珀宫在变形的错觉,和你自己被水给封印起来的错觉,那个时候如果你怕水会有点难受,而如果你喜欢水,会感觉超级舒服。”
听她的语气,那种隐隐的控制不住的兴奋,还有深藏而露的淘气顽皮,她肯定是喜欢水的那一方。
白兔蓉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而又荒诞的想法。
“你,你该不会是因此,想来看下雨时的琥珀宫,才偷偷潜进来的吧?”
对方理所当然地完全没有犹豫地丝滑地点了点头。
白兔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没看到,因她的白眼,对方那有点不爽和高傲的可爱的表情。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一个不小心,你是完全有可能被合理合法地射杀的!”
柳理看着在璀璨清朗的夜空下清楚分明的白兔蓉,她很想告诉她,她就是最适合琥珀宫的客人。只有最美丽的人,才能在琥珀宫里如此完整而美好。换成其他的家伙,也许会因此而“原形毕露”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危险吧?”
对方突然探出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安抚道:“ 别担心,我对这里很熟的,他们抓不到我。”
白兔蓉头顶被拍的地方不停地有电流划过,她愣在那里,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因为心动总是乱七八糟地胡乱到来,以至于她总是错过关键信息,例如,如果就像她说的她对这里很熟,那她为什么要悄悄溜进来呢,还冒着生命危险。
柳理有些不解地看着白兔蓉突然呆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脸,触手就像是触到了凉晶晶的水晶,她笑眯眯地说:“你错过了下雨时的琥珀宫,要不要和我一起再等一等,我想一会儿还会下雨的。”
白兔蓉没有回答,柳理纳闷地歪起头看着她。
“你是谁?”
柳理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白兔蓉“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柳理,像是想在黑暗中灼出团光来。
“我谁也不是。”
冰冷的声音像是能将人的心跳冰冻起来,白兔蓉的心脏抖了抖,但她还是想知道。
她莫名有种直觉,如果她不这样做,她不可能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你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柳理沉默了一下后,清清楚楚地好听地告诉她说:“我叫柳识。”
因为此番乌龙,白兔蓉将前前后后,所有相似的心跳都归结到了一个原因上,——柳识。
至于柳理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回应白兔蓉,也许是既不想完全胡编让这段相识变得毫无意义,也不想不予回答,令对方灰心丧气失落难过……
总之,误会已经产生,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白兔蓉那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香香冰芬的脸使劲地往柳理眼前凑,直到被柳理一抬手盖住了眼睛。
“你不能看到我的脸。”
白兔蓉嘟起嘴很不满,“为什么?”
看着白兔蓉那双像被冰火冻烧过的不点而朱的嘴唇,柳理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沁人心脾的触感直直抵进她的心底,柳理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仿佛琥珀宫具有魔法,会令人坦然和心动。柳理唯一的一次如此主动而缱绻,就这样发生了。
唯一完整地见过在琥珀宫中的柳理的人,只有柳识,那一刻,柳识会说,他仿佛看到了潇洒超越星海瀚空的一颗生命……
白兔蓉的眼睛被盖住,却突然被吻,人已经魂魄分离,神志不清了。
柳理不太舍得马上离开,白兔蓉一时激动不已,突然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柳理的嘴唇,柳理猛地瞪大眼睛,但手还是牢牢地盖着白兔蓉的眼睛。
柳理突然笑起来,笑得浑身轻轻颤抖,接着另一只手一把捏住白兔蓉的下巴,把她的嘴唇轻轻推开了些,才又重新吻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给白兔蓉机会再咬住她的嘴唇,然而,后半段,白兔蓉掌握了诀窍后,就“反败为胜”,由她更具掌控性地更多地含吻住柳理的嘴唇,柳理微微仰着脸,乖乖回应着乖乖被吻。这一刻的吻,与她二人在云乡镇,白兔蓉主动吻柳理的那一次,几乎一模一样。柳理闭上了眼睛,甘之如饴。
柳理此时此刻动情了吗?柳理也不清楚。与云乡镇那次不同,那次,柳理是因想要回报而用送礼的心态来回应白兔蓉的吻,有理有据,清清楚楚,她心甘情愿,渴之得之,所以她认为自己是动情了的。所以她用甘之如饴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而此时此刻,她也用甘之如饴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为什么?其实答案很清楚,就如那个词汇字面上的含义,她明知道不该如此,可还是想要吃到那块蜜糖,所以甘愿让自己承受这份“不该”带来的痛苦。
至于为什么“不该”,会有解答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下起了雨,亲吻着的柳理和白兔蓉,就像是被水封印在了琥珀中,仿佛此刻便是永恒。
雨虽然很大,但真的很清柔,天地间被洗得格外干净。
“喜雨”的柳理柔软而放松,她后来承受着白兔蓉的吻,温柔至极,耐心无比。不知是雨改变了她,还是雨释放了她。
白兔蓉依偎在柳理身边,嘴角一直带着笑,睡着了。直到阳光清澈柔和地拥抱住琥珀宫,白兔蓉才悠悠转醒,而柳理,已经不见了。但她却仿佛看到阳光中的柳理,对着她微笑,淡淡温柔却灿灿如金日。可惜,柳理的脸始终是模糊的,只有她的笑容,那样清晰。
一直以来都有些怕水的白兔蓉,从此后,一听到水的声音,就不由得雀跃开怀。
白兔蓉打算离开琥珀宫时,突然察觉到手里有东西,她摊开手掌,看到两块琥珀一样美丽的糖果躺在手心,糖纸上有小小的半透明的字和画,好像是,双柳记,和一只眼瞳是莲花的眼睛。
她拧开糖纸,将糖果放入口中,瞬间,就像是回到了昨夜的吻……
糖果之心也就是糖果中的夹心,在触到她舌尖的那一刻,甘美的甜蜜,瞬间就让她的一切都沉浸在了无比美妙的甘之泉中,那股舒爽与沁人心脾,无可比拟。
“柳识……”她喃喃自语。
那隐隐的不契合感,就像是糖果的锋利的错落的细细小小的边角们在啃噬她的舌尖,酥麻也在,她眯起眼睛,瞬间就将这种不契合感忘记了。
很神奇,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柳识这两个字是哪两个字,与柳理的情况完全不同,就好像,命运就是要保持柳理的神秘,不想轻易地清楚地告诉她,或者是不可以告诉她。而等到她真正知道柳理的名字时,柳理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是一个崭新的人,是一个好像更难让人探究到真实的她的人。那时,她的伪装已不在表面,而是深入骨中。也许,白兔蓉曾经有机会去一探究竟,只是,命运还是让她绕了远路,而这一绕,就是大梦一生。
那一晚,她们依偎在一起,像是化作了水中琥珀,像是化作了永恒。即使未来她们人生交错,身边不是彼此,可琥珀中凝固着的永远是她们的模样。
高城从不踏足琥珀宫,没人踏足琥珀宫,除了白兔蓉把它当做休息之亭、赏花之苑一般随时出入。而这其中原因,也许就和镜子中会出现的是美丽还是丑陋有关吧。但他们还是喜欢琥珀宫的存在,因为它美丽,纯净,高贵,价值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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