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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高城调查到了黑极城,他住了进去。就住在柳理的对面楼里。

高城观察了柳理一段时间后,勾结高层,将黑极城中那些无处可去的人判定为危险分子,要将他们赶出去。并且,黑极城也被那些人判定为潜在的不安定因素,他们要将黑极城毁掉。

不肯走、要讨说法、无处可去、没办法活下去的人们都请求他们不要拆毁黑极城,也不要赶他们走。

柳理虽然对黑极城中的人没有好感,可她知道高城此举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她不能让高城这样肆意伤害他人。

至于为什么柳理会知道这一切是高城在作怪,因为高城那个人,他认定此番是他扬名天下、“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所以很是高调地让自己暴露在了明面之上。

柳理去和学校沟通,想帮助黑极城重新建设,没想到,校方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柳理不知道高城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冷漠,她非常愤怒,可她只要还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一天,她就不能自主掌控她带来的资源。

柳理对高城的行为感到困惑,他这样费尽心思地非要伤害那些碍不到他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荒唐。

高城在黑极城和柳理打过交道,有的时候,柳理给他的感觉,有种非人仪器感,像可怕的人形秘密武器。高城还因此做过几次噩梦。

柳理在这里给他的感觉和柳理在学校里给他的感觉很不同。虽然他根本不认同那些老学究说的什么通透脆弱的琉璃美人的废话,但他也没想到,在学校里时,书香气那么重的柳理,不仅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还像一个可怕的怪物。

美人与野兽,原来是一个灵魂,原本是一体的。

高城在这场对战中,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几乎所有在社会上有一定地位的人,都很讨厌柳理。所以,凭借他的地位,要想动真格地对付柳理,简直是轻而易举。

黑极城最有名的是它的黑土地,黑土地要几百年才长高一厘米,是农家的天堂土地。虽然政府呼吁大家要爱惜保护黑土,不要买卖黑土,可总有人打黑土的主意。

生活在穷凶极恶的黑极城中的人们,虽然有很多问题,但他们也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非常爱惜他们的黑土地,这也就导致没人能够突破他们的防线真的动黑土的主意。

可是一旦黑极城被拆毁,黑土地也就失去了保护,或者因此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于是,在柳理的暗中运作下,凶神恶煞的拆迁队才刚到黑极城不到一天,就被黑极城中的百姓们“反殖民”成功,所有的工具、吊车、装载机等等,都被百姓们占有,那些人无计可施。

夜晚,柳理坐在最高的塔吊车中,就像个三头六臂的巨人,或者是变形金刚。

今晚的凉意,跟以前是一样的,它也永远都会是这样,有一点苍冷如水。

柳理在那么那么高的地方,几乎能将一个世界都一览无遗,更别提区区一个云洲国中的城市。她感觉她几乎用一只手就可以随意地将黑极城提起来晃一晃。而这并不是因为她此时身在的高度和她眼下的辽阔风景,而是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她拥有这样的心胸和意念。她并不是自傲,而是她就是清晰地认识到了。她是要注定在庞大的世界中翻云覆雨的。

然而,她竟然一眼就看到了,白兔蓉。

白兔蓉蹲成一团,白得发光,被许多许多野生小动物们给包围住,她笑眯眯的,在喂它们东西吃。

也许并不是白得发光,而是白兔蓉这个人,不管放在哪里,她都是如此出尘的,干净至妖,仙气四溢,所以她发光。她就像一颗宝珠,极致晶莹璀璨,光华内敛而外溢,辉光就是她的皮肤。

所以,也许,她们二人彼此的世界相交的一开始,她们就直接看到的是彼此的灵魂。所以无需过多言语,无需过多相随,就直接地、有力地、磅礴地坐落在了彼此的心中。

柳理戴的工程帽上是带有望远镜功能的,可是,那一只小小小白兔,还是过于不可思议地闯进了她的眼睛里。

看来白兔蓉很讨小动物喜欢,而柳理则刚好相反,不管是什么动物都不喜欢柳理,一看见柳理,就和柳理对着瞪,好像他们彼此都能一眼就看清彼此的灵魂似的,这让他们互不服气。

黑极城的夜晚,是真的非常得黑,说它全靠月亮照明一点不夸张。黑极城的夜空也是乌漆麻黑的,那月亮在夜空中,就像唯一一盏供电充足的大灯,明晃晃得亮。但柳理很喜欢看月亮,因为月亮很亮,所以月亮周围的云,身后的云,身前的云,都能看得很清楚。那月亮就像是天河里的发光的石头,是非常美的景色。

柳理看了一会儿月亮后,再次下意识地看向白兔蓉,却发现白兔蓉蹲在那里,仰着头,也在看月亮。她与月亮交相辉映,简直就像是在吸收月亮的精华。小动物们依偎着她,就好像她是一块冬暖夏凉的好石头变成的栖息地。

白兔蓉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脚,然后,就看到,那么那么高的塔吊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低着头看着她,戴着帽子,穿着工程制服,就像个冰冷的巨人。那么那么大的月亮在其身后,月光笼罩着她,把她的眉目都变得清晰了几分。可惜,白兔蓉没有望远镜,尽管月亮已经尽其所能将柳理放大放清楚给她看了,她还是只看到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和那眉目中,似有若无的,也许是她想象出来的,温柔。

这个人像是从黑暗中而来,那光明,像是她在黑暗中变的魔法。

如此冷硬的场地,如此苍凉的夜晚,如此晶莹闪耀的月色,她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无可言说的无穷无尽的,浪漫。

像是月光透过柳理这个媒介,把浪漫都给挥洒出来了。此时有风轻拂不断,那个人却风流天成,改写了一切外境。

此时,虫鸣静谧,白日时嘶吼得嗓子都哑了的像是被迫在大热天卯足劲干活的气急败坏的知了们,此时也许也加入了进来,唱着如水的夜之歌谣。

白兔蓉心中愈加宁静,好像此时这片充满危险的土地,是她可以安心的栖息地。

说起来有点荒诞,白兔蓉一直以为学校里的柳理叫刘璃,黑极城中的柳理则是个男人。虽然从她妈咪的口中,她感觉她和柳理其实算是很熟了,但此时看着塔吊上的他还是觉得陌生如清风。清风如隐士,但清风常在,有时清风拂面,但清风贵姓?

要说白兔蓉怎么知道塔吊上的那个人就是柳理,白兔蓉也说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

柳理这批人和其他人换班去吃饭,白兔蓉一直跟在柳理身后,她看到其他男人都是先去买肉买小菜然后去买酒这一个相同的路径,而柳理虽然也跟着他们,可她买的是汽水、水果、点心,还有肉。还有,那些男人在工程制服下的自己的衣服都是蓝色黑色,而柳理在制服下的自己的衣服,是粉色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们自己的衣服在工程制服的掩盖下,都只暴露出了一小部分。因为那在苍冷黑夜中格外清新轻柔的粉色,她顿时觉得柳理非常有趣,并且因此发现莫名地雀跃开心起来。

可雀跃之后,她就恍然间意识到,那粉色,其实是神秘的粉色,有很多秘密的粉色,就像粉色的云雾,完全让人看不清里面包裹着什么,并且这种神秘感里有很重的危险信号。

这就让那份雀跃变得更加让人着迷。

而且同样都是操作工人,可柳理的身影看起来就是不一样,非常清雅潇洒,挺拔悠然,好像有很浓的书香气的感觉。总之,看起来他就是利落优雅,仪态极好。白兔蓉开始控制不住地心砰砰跳。

那些人就在外面就着凉风吃起了饭,而柳理却不在他们之中,白兔蓉悄悄地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就像是之前她想和柳理结识,却没能成功一样,柳理似乎不想给她机会。

对白兔蓉来说,在学校里和黑极城里见到过柳理的次数加起来可能也没一个手的手指多。那么,她不知道柳理到底是谁,就说得过去了。更何况,大学毕业后,还有三年硕士生涯,然后是一年多的实习期,她正式成为老师也才不久,这么多的岁月过去,即使曾经怦然心动过,她也无法记得,那在月夜中,几乎相同的身影。

彼时,柳理就连对方对她的心动程度都可以预判和设计,她会给出恰到好处的自己,她会作出恰到好处的伪装。可是,她为什么从不给白兔蓉机会结识还必须伪装的自己,是因为那个时候她是不得不伪装,没办法从容以对,还是她根本就不想以不得不以谎言和伪象作为保护自我的防御盔甲时的自己,来和白兔蓉产生真正的关联呢?

白兔蓉其实自尊心非常高,也很骄傲,她真切察觉到了柳理的疏离后,就没再主动接近过柳理。就这么一直到几年后,在云乡镇的初次见面。

然而,这个让她一瞬间怦然心动的柳理,其实在这之后,在云乡镇的相遇之前,还是与她产生了交集。

高城有许多许多他自己的应酬,他让白兔蓉来做他的翻译,一个男人,若是有一个美丽聪慧的女人做门面,就总是会事半功倍,而且,那个女人门面还可以天然地帮他过滤毒素,替他承担责任。

柳理在不得不让高城做她的翻译时,其实是一直谨慎而小心的,她的语言天赋很好,早已可以自然而然了解话语中的一切语意。

因为她在云山绿洲时,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不要让别人成为你的代言人,不然你所得到的一切信息都是扭曲的。你要用自己的身心去和真实真正的世界打交道。

白兔蓉成为高城的“代言人”后,她的世界,几乎被高城“无孔不入”。尤其是在高城开始对付柳理后,高城几乎见缝插针般地筹划着怎么伤害柳理。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他的私宅,他所在处总是宾客不断,白兔蓉也就被他利用得分身乏术。

如果不是因为有白兔蓉在,净化着那些肮脏的会面,这个故事也许根本就没法进行下去,因为它会过于丑陋,无法被记载于“画布”上。

白兔蓉非常喜欢高城家里的一个地方,叫琥珀宫,全透光,淡芬芳,纹路流光溢彩曼妙非常,光华流转更甚天光本身为自己的描绘。美妙绝伦,无可比拟。

琥珀宫外有一块琥珀碑,上面刻着亲手设计和建造琥珀宫的匠人艺术家的名字——刘玦。

高城见白兔蓉喜欢琥珀宫,就殷勤地给她讲过一些事。打造琥珀宫的原料是一种木头,叫琥珀木,这种木头只在一个叫云山雪洲的地方有。但奇怪的是,在刘玦和刘商出名之前,整个世界没人知道琥珀木的存在。不然,早就被他人给掠夺殆尽了。二刘作为琥珀木后的保护势力,杜绝了云山雪洲被他人觊觎的一切可能。而琥珀木如今名扬天下,云山雪洲也随之变成绝对的宝地,成为了世界中的一个传说,吸引着无数人去遐想和创作。二刘与琥珀木和云山雪洲的故事,都被编入了《二刘记》中。真真假假,无人在意,人们只是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收藏二刘的丝丝缕缕的点滴痕迹。

云山雪洲也因此而得到了最好的资源,肯定发展极好,很多人都说就连那里的尘埃都是星星般的金子之沙与沫。

相传,云山雪洲中只有无尽的玉和洞穴,云山雪洲中的玦冬族人,只生活在,上到云世,下到洞穴之中。他们是可以在云朵中入眠沉睡的族群,也是可以在洞穴中栖息休养的族群。

但云山雪洲到底什么模样,没有人知道。

云山雪洲是玦冬族人的驻地,在一个叫云流市的小城市的最东北角,传言美如仙境,夏有泉雨,冬有冰火。传言,他们只靠着奇妙的雨就能解夏暑,只靠着云团般的雪就能解冬凉。有人说,这是因为云山雪洲整体的天然构造神奇,所以雨雪自然有奇妙的作用。

因为这是一个发生在其他星系的故事,是一个新宇宙的故事,所以这个世界的星空也是不同的。

当流动的星河出现在琥珀宫的上空时,琥珀宫会将星辰捕捉进自己体内,就像琥珀中总封印着小虫子一样。星星们在琥珀宫内时,即使是几乎不发光的星星,也会因星河的流动而流光璀璨熠熠生辉。

白兔蓉爱极了琥珀宫,因此彻底记住了刘玦这个人。她过往自然听过刘玦这个很厉害的人物,但完全没有在意,直到当时当下,她才在心里记下了刘玦这个人。

高城说,几年前,他父亲邀请二刘到家里来做客,那时,二刘是高家真正的贵宾,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说动了刘玦为其亲手打造出琥珀宫。因为有了琥珀宫,高家成为了所有人上人最喜欢来往的交流之处。

高城还故作神秘地告诉白兔蓉,刘玦建造琥珀宫的初衷好像是为了她的亲弟弟刘商。刘商在琥珀宫中跳舞时,简直比梦还要不可思议。

听到这里时,刘商这个名字迅速取代了刘玦的地位,白兔蓉对刘商的好奇瞬间就超过了刘玦。没办法,美男总比美女更让女人心潮澎湃。

根据查到的信息,大致可以总结为:刘商是国家最高等舞剧院的首席舞者,同时也是编创团队中的核心,还是舞剧院的副院长。刘商作为顶级的舞者,是国家的宣传和代表大使。他的独舞,每一秒都惊为天人,令人如坠梦中。仿佛看一场他的舞蹈,就像是经历了大梦三生。灵魂中的每一根神经,胸腔里的每一次心跳,都会因他而颤抖和燃烧。刘商身韵极美,如雾气化人,形神兼具,天地同在,恍惚中,他就像氤氤氲氲的山中岚雾。风会因他低语,雨会为他编织最美妙的鼓点,他是连绵不绝的青山秀丽,永不会被看腻。

简而言之一句话,刘商是世界级的最顶尖的舞者,是最美丽的艺术家。

然而,同刘玦一样,网上也没有任何刘商的清晰的正面图像资料,画像倒是有不少,但那都是人们根据自己的想象来画的。

刘商的舞台照中,他的脸上有很浓的舞台妆,他像是水,无形无色,只根据角色而凝,风采而聚。完全无法让人们知道真实的他是何种风姿形态。

自那之后,白兔蓉尝试了不下百次,也没能买到刘商所在的舞剧院的票,而且,刘商似乎行踪不定,近年来,已经很少再出现在舞台上。

白兔蓉满心唏嘘和遗憾,她开始埋怨自己,要是能早点知道刘商的话,也许就可以观看到他的表演了。从始至终她也没意识到,这个神秘的美丽的男子,是因曾身在刘玦打造的琥珀宫中,才引起了她的遐思纷飞。

有一才有二,有真才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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