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之心”制度开启和实行后,柳理结识了高城。因为在这之后,有国际上的大人物陆续来到学校主动和柳理交谈。高城是外语学院的主任老师,是教授级别的老师。学校因高度重视柳理的计划,专门派高城来为柳理做翻译。如果柳理能再获奖,能和他国展开友好合作,那么,学校将非常有希望升级成为世界性的重点一流学府。
然而,高城很傲慢,除了一些极大的国际场合,高城从不出席柳理的任何活动。如果没有“正义之心”这个新制度,他也不会那么主动地去结识柳理。柳理当时就感觉到了奇怪。
高城厌恨柳理的目光,他讨厌自己会撞到柳理的目光,他这一生,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是“透明”的感觉。柳理就像一把宝剑,面对他人时如玉清润,锋芒内敛,面对他时,却锋利刺骨,叫人心惊胆战。高城渐渐坚定了要将柳理拉下神坛的决心。只有无依无靠的柳理,才无法构成威胁。
他绝不会承认,一切喜好憎恶,都来自于他自己的心虚。
柳理不住学校宿舍,她一直住在黑极城,但这件事后来除了五大姓,并没有人知道。
在黑极城中,柳理(在黑极城时,她给自己起了其他的名字)被传说成一个不爱说话的狠戾可怕的人。五大姓因为知道柳理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时常感觉很割裂。在黑极城外,你会见到的柳理,是世界上最有修养最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一个人。而在黑极城,柳理是凶狠的,那种凶狠就像是一片静谧森林,表面那样静谧美好,可你就是知道,它有多危险。
就像柳理自己说的:我喜欢我的修养,但我更喜欢我的凶狠。
五大姓后来也见过柳识,柳理柳识两个人站在一起,你可以清楚地看到,柳理的气场很大,如巍峨高山,柳识的气场较小,如青秀远山连绵,所以,即使两个人身高不同,站在一起,气质却中和了一切,让他们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但当他们两个人不在彼此身边时,柳理也同样是那连绵的远山青秀。而柳识,也同样是那巍峨的高山挺拔。
五大姓和柳理都是一个专业的,但他们除了这个专业外,还有另一个专业。他们五人常常聚餐,雅贵地饮酒畅谈。有一次,柳理和五大姓在校外一家常去的清吧里聚餐,庆祝柳理再次获奖。他们几人是柳理的忠实伙伴,可以说他们把柳理的成就和未来看的比自己还重要。而柳理在他们面前,不仅仅是柳理,还是刘玦。而且不仅如此,她还是舞台上的刘痴、柳梦,舞台下的柳无痴。这世界上有多少人知道真实的柳理是什么模样,她太过于擅长伪装,即使是五大姓四人也不敢说自己认识全部的柳理。更别说李盐盐和赵韵还是柳理的青梅竹马。但李盐盐和赵韵是蓝族人,是柳理在离开云山雪洲以前,唯二认识的大族人。他们在大学里再次相聚,大学,真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波动荡。
酒过三巡,除了柳理,其他四人都醉得迷迷糊糊的。而柳理则是喝多少酒都不会醉,酒精不是会让她醉的东西,会让她醉的,是其他的东西。所以她若是喝醉了,一定是装的。
赵韵和王韧勾肩搭背地大着舌头不停地彼此敬酒,并管对方叫柳理。张七俏则一如既往地不吭声,如果不是她和他们坐在一起,别人一定以为她根本不认识他们。李盐盐黏在柳理身上,耍流氓般地不停地抚摸柳理的脖子和脸,如果不是柳理时不时地挡她一下,她就要当场非礼柳理了。
柳理只和张七俏找话说,他们四人都认为张七俏是唯一坚定地喜欢着柳识的人,或者她谁也不喜欢,柳理和她交谈会比较放松。
“七俏,柳识上次来找我,你怎么不见见他呢?他还问我你怎么不去看他,他很担心他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什么的。”
柳理笑眯眯的一副揶揄的口吻,看起来像个邪气的小坏蛋。
张七俏看着柳理因酒精而分外明亮的双眼,感觉她要是拿手摸一摸,也许能摸到那眼睛里清澈如泉甘美至极的水……
张七俏缓缓抬起手凑向柳理的脸,柳理呆呆地看着她,李盐盐则瞪大了眼睛恐怖地盯着她的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今世界中的文化处在一个转型期,不管多么负盛名的,也都手足无措起来,各个给人莫名其妙的感觉。那这种时候就放松一点吧,就别去追赶潮流了。可以自己常常仰天长笑,建构自己的“周边世界”。然后,这样的世界一点一点慢慢连接起来,也许“正常的村落”就会成型了,一切的好,都来自「正常」,而不是主流。在世界经济大萧条的时候,最好的酒店,最好的风景,就是各人的家。也许,这也是本该回归的「纯净」之一。”
王韧突然的激情演讲吓得清吧里所有的人都一震,柳理无奈地看向他,李盐盐气急败坏地看向他,张七俏看都没看他,只是迅速地把手退了回来。
赵韵吧唧吧唧拍巴掌给他鼓掌,鼓掌后,也激情四射地说道:“还有,如果所有被贪的钱,德不配位的钱,都被吸出来,用来润洗世界,建造公园,福泽大众,那么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落魄的落寞的城镇,也就不会再有无处可去的可怜的人。”
王韧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对着赵韵一把鼻涕一把泪,接着狠狠拉住他的手,“知音啊!”
赵韵也泪光闪闪地反握住他的手,唱歌一样嚎叫道:“知己啊!”
李盐盐也加入了进去,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后,一把揽住两人肩膀,郑重其事地说:“柳理已经在计划将「建造周围」这个提案丰富起来,到时候,我觉得,可以叫「我的邻里街坊」,或者「我的周围被重建」什么的。”
王韧和赵韵齐齐举起啤酒敬向李盐盐,大着舌头说:“真是太有才华了,盐盐!”
李盐盐哈哈大笑,一把捞过柳理的啤酒,回敬给了二人。三人勾肩搭背地胡说八道起来。
……
“她坐在那里和人谈判,所有人都比她有钱有资产有保障有地位有权力,她几乎就是身无长物一无所有,可看起来,却是她高高在上,像个女皇,那些人低微卑下,像奴才。所以我跟你说,贵气这种东西就是天生的,他们和我们柳理比,简直就是泥土。”
“这样一个人,却主动甘愿把自己投入极端环境中,也就是极致的底层条件和环境里。只因为她决意要淬炼自己。所以我说,柳理,你真她妈的是个勇士!这种时候,可以说她妈的。”
“我们求的就是公平公正,不想再被压迫剥削!”
“一个小破地方的官都能一贪就是几十亿,这些钱要是能用在那城市本身的发展上,那些小破地方不至于变得如此面目全非,让孩子们连家乡都只能逼自己忘记和放弃!”
“听听那些老登说的什么屁话?!我们是在用服务正义的心态做事!他们呢?!就知道张开那张恶臭的臭嘴肆意利用他们靠着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站上的位置批判我们!”
“听听年轻人和其他国度的人怎么称呼我们的祖国,说这里是诈欺土地!造假王国!这都是谁造成的局面!”
“我跟你们说,社会压力大,那就让压力和制造压力的一切滚!不把我们当人看,那我们就把魔鬼的面具给它撕下来!”
……
后来柳理和张七俏也都加入了进来。
柳理:“我没觉得自己是个反叛者,我只是个正常人。充其量,可以说我是个革新者。”
“那么多伟人,名人,对这个世界的嘲讽,和诅咒,也许在如今才真正搅动了什么。”
“人定胜天,天是无辜的,压在人身上的,都是魔鬼的造物。把此时最高统治者的面具和人皮揭下,就会看到那魔鬼的讥笑。现在很多人都不是人,都是那魔鬼的魔气化作的怪物。”
“敢于大胆和不要脸。才能不入魔鬼局。”
“把垃圾都扫到一起,从世界边缘扫下去,这样正常人,好人,活着时就不会过敏了,不会痛苦了。”
柳理:“让天下获利,获天下的利。正义之心,勇士之魂。我们的国家需要更多的勇士。更需要对勇士珍视的信念。”
“如果世界逼我们去做开拓者、开创者、引领者,那我们就去做好了!志存高远的新一代大学生、年轻人,就该彻底摧毁樊笼!”
“哈哈哈,但是好像真正的高人得先能做到远离性色,目前,我们中,也就只有柳理能做到了。不过我也不会太过苛刻其他人,谁让柳理天生就是与世人不同呢。”
“柳理不是天生如此的,你们这群白痴。”
“喂,你骂谁白痴呢?”
“希望我们能够,全民富一代!干杯!”
“干杯!”
……
清吧里人不多,但经他们这么一通宣传,所有人都开始盯着柳理看。学校里,没人不知道柳理。
高城坐在最远的角落里,他的对面,坐着白兔蓉。
高城听到那几人的话,明显地眼睛一亮、若有所思起来。
而白兔蓉因为忧心忡忡、战战兢兢,脑子里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高老师,我知道您和柳理关系不错,您能不能安排,让我和柳理见一面?我很久没回过家了,这是我能为家乡做的最好的事。”
高城看向白兔蓉,见白兔蓉不敢看自己,只是低着头叙叙地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我邀请了你那么多次,这一次,你还是彻底推脱不掉才同意赴约的,但怎么你一直在说你自己的事。怎么,如果不是我有利用价值,你是即使声誉全毁也还是不肯出来是吗?”
白兔蓉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尤其嘴唇抖得厉害,她很害怕。
高城和白兔蓉都带着帽子伪装自己,高城还特意穿起了学生爱穿的服装,他很年轻,但气质诡谲,装学生实在是不太成功。
“柳理现在风头正盛,也就我这样位置的能和她说得上话,你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得表现出点诚意啊,我说过好几次,我平常不在教师公寓住,你假期又不回家,所以你就住进去多好啊,又方便又自在。那对我来说就是闲置的一套房子,你就把它当自己家,我保证,我绝不会在你没允许时闯进去,你还不相信我吗?”
说到后面,高城是笑着的,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好玩的事,那幅笑容简直像催命的恶鬼的恐吓。
白兔蓉低着头,眼中是强烈的恨意和恐惧。
“你别以为……”
高城皱眉,“什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你别以为我完全无法反击,你总让我去服务你和其他什么大人物的会议,我知道同时你也在防着我,可是你这样傲慢和轻视我,总会让你有破绽,我是有你的把柄的,你如果继续这样骚扰我,我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把你拉下去。”
白兔蓉的声音还是很轻,也还在发抖,可是却彻底冷了下来。高城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白兔蓉,非常可怕。
高城突然一把攥住白兔蓉的手腕,入手就是给人天堂般感受的皮肤,白兔蓉那张脸近在咫尺,高城的眼神一下子恍惚起来,他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女生,真的是媚骨天生!
高城紧紧攥着白兔蓉的手腕,低声对她说:“何必这么麻烦,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小白兔,只要你属于我,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是一件好事,你何必把它看成一种灾难。”
白兔蓉此时在脑海中看到了过往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明明她是受害者,可那些人,却试图将她判以极刑……
白兔蓉直直地看向高城,突然笑了,眼睛明亮清澈到可怕,干净至妖。
“高老师,您不愿帮忙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以后我不会找您麻烦,也请您不要找我麻烦,让我们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段时光吧。”
高城眼中出现不解,他当时还不知道,白兔蓉已经下定决心要终止自己这「总是无法反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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