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密门在身后彻底闭合，将外界的污浊、嘈杂与危险瞬间隔绝。
“洁净间”内部的光线是冷白色的，均匀而明亮，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纤尘不染。空气里只有高效过滤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温度偏低，让刚从外面混乱环境中进来的沈青梧皮肤微微起了一层栗。
这是一个前厅，面积不大，除了墙边的金属储物柜，只有一张合金桌子和两把椅子。那个穿无菌服、面无表情的男人——现在可以看清他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普通到毫无特征——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扫描仪。
“身份标识，或等价抵押物。”他的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像机器朗读，“初步评估权限和信用点。”
沈青梧没有犹豫，将右手腕在扫描仪上划过。一道蓝光扫过她腕部皮下植入的个人信息芯片——那是龙城总院和军方合作项目高级顾问的标识。
扫描仪屏幕迅速跳出一连串加密代码，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识别出了某些高级别权限。他再次抬头看向沈青梧时，眼神里那丝极细微的惊讶又出现了，但很快被压制下去。
“沈青梧博士。权限等级……足够。”他顿了顿，“但‘洁净间’的规矩，只认即时可兑付的资源。您需要的设备和材料，尤其是无菌环境和纳米级合成仪的使用时长，费用……”他报出了一个足以让普通佣兵小队倾家荡产的数字。
沈青梧面色不变。她知道这种黑市顶级医疗点的价格必然极其昂贵，但这个数字还是略微超出了她的预估。她身上并没有携带那么多通用能源币或等值硬通货。
“我可以提供技术抵扣。”她冷静地开口，“你的分子合成仪是‘创生’科技三代原型机，对吧？它的聚焦透镜阵列存在设计缺陷，能量利用率低于标准值百分之七，并且长时间高负荷运转会导致毫米级热偏移，影响合成精度。我可以帮你校准，甚至进行小幅改造提升效能。这项服务的价值，远超你刚才的报价。”
男人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他仔细地打量着沈青梧，似乎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和价值。
“……你怎么知道是原型机？还有缺陷？”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我对市面上主流和非主流的精密医疗设备都有所了解。”沈青梧淡淡道，“三代原型机只在极少数非公开渠道流通，它的能量读取特征和散热声纹与量产版有细微差别。至于缺陷，是‘创生’科技内部未公开的技术备忘录里提到过的，我曾参与过相关评估项目。”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专业权威性。
男人再次操作扫描仪，似乎在核验什么。几秒后，他点了点头：“技术抵扣提案接受。但校准和改造必须在完成你的合成任务之后进行，并且我需要全程监督。如果效果达不到你的承诺，或者对设备造成任何损坏，你需要以三倍价格赔偿。”
“可以。”沈青梧干脆地答应，“现在，带我去操作间，我的病人时间紧迫。”
男人终于侧身，打开了前厅另一侧同样厚重的气密门。
门后，才是真正的“洁净间”。
这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无菌实验室。四周是透明的强化玻璃隔间，里面摆放着各种顶尖的医疗和生物合成设备，机械臂在轨道上安静滑行。正中央是一个多功能无菌操作台，旁边正是那台银白色的“创生”三代纳米分子合成仪，造型流畅而复杂。环境控制系统保持着恒温恒湿，空气纯净得几乎没有任何味道。
即使以沈青梧的眼光来看，这里的设备水平也远超龙城大多数正规研究机构，几乎达到了顶级生物实验室的标准。
“把他放到三号隔离舱进行生命维持监测。”男人指了指旁边一个开启的透明舱体，“你需要的一切材料，那边的冷柜和物料柜里都有清单，可以通过终端申请，会自动送达。操作台和合成仪已经预消毒。你有……”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计时器，“……两小时的基础使用时间。超时费用另计。”
楚悦（天使）和李璐（火雨）小心地将顾寒安置进生命维持舱，看着舱门关闭，各项生理指标开始稳定显示，才稍稍松了口气。
沈青梧立刻走到操作台前，飞快地戴上无菌手套，连接自己的数据设备，将之前破解的抗原序列和改造方案导入系统。她的手指在全息触摸屏上飞速滑动、点击，调出复杂的分子模型和合成路径，神情专注忘我，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只有数据和生命规律的世界。
男人果然如他所说，站在一个不影响操作但能看清一切的位置，沉默地观察着。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沈青梧的操作上，那双稳定、精准、高效的手，以及她面对复杂合成流程时那种举重若轻的掌控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操作室内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和沈青梧偶尔发出的简洁指令（指示楚悦或李璐辅助递送某些材料）。
合成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一种关键的蛋白酶活性不足，险些导致整个反应链中断。沈青梧眉头微蹙，没有丝毫慌乱，立刻调整了辅助催化剂的配比和能量供给频率，强行稳定了反应环境，其应变之快、决策之准，让旁观的“洁净间”老板眼中再次闪过异彩。
一小时四十七分钟后。
合成仪发出一声清脆的完成提示音。一个小巧的金属容器从出口滑出，里面盛放着少量泛着微弱蓝色荧光的澄清液体。
沈青梧小心翼翼地拿起容器，走到顾寒的生命维持舱前，通过舱壁上的注射端口，将刚刚合成的抗原血清缓缓注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生命监测仪上，代表顾寒体内“银蛇”纳米病毒活跃度的异常指标曲线，出现了明显的、稳定的下降趋势！
“成功了……”楚悦忍不住低声欢呼，眼眶有些发红。
李璐也重重松了口气，靠在了墙上。
沈青梧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了一些，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密切监控着顾寒的各项生理数据，确认血清起效且没有产生剧烈排异反应。
直到五分钟后，数据彻底稳定在安全区间，她才真正直起身，轻轻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冷白灯光下，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转向一直沉默的老板：“现在，履行我的承诺。请带我去看那台合成仪的核心部件。”
老板看着她，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稳，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冰冷：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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