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暗流指引
照明棒冷白色的光芒撕开了浓稠的黑暗，只能照亮脚下几级布满湿滑苔藓的金属阶梯和前方一小段粗糙的混凝土管壁。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陈年污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有机体**混合的气味，冰冷而潮湿，吸入肺中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沈青梧一手举着照明棒，另一只手谨慎地扶着冰冷粗糙的管壁，一步步向下。她的脚步声在狭窄陡峭的通道里被放大，产生空洞的回响，更反衬出这片地下世界的死寂。身后，楚悦（天使）和李璐（火雨）艰难地抬着担架，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生怕颠簸到上面的顾寒。林薇（脉影）断后，手中的武器始终处于半预备状态，警惕地感知着后方可能出现的任何动静。
阶梯似乎无穷无尽，向下延伸至大地深处。压抑和未知感如同实质般包裹着每一个人。
“博士，”楚悦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喘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队长的体温……好像又有点升高。”
沈青梧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借着光芒查看顾寒的情况。他的脸色在冷光下显得异常潮红，呼吸似乎也比在“洁净间”时急促了些许。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紧。
血清起效了，但病毒的反扑或者身体自身的免疫反应比预想的更激烈。他需要更稳定环境下的持续监测和支持。
“加快速度。”沈青梧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语速快了几分，“我们必须尽快到达主干道，找到相对平坦的地方再做一次检查。”
队伍沉默地加快了步伐，气氛更加凝重。每一秒的拖延，对顾寒而言都可能意味着风险的增加。
终于，脚下不再是阶梯，而是变成了平坦但积着浅层污水的混凝土路面。他们抵达了一条极其宽阔的圆形管道内部，这就是老板所说的旧排水主干道。管道直径超过十米，仿佛地下世界的巨型高速公路，向左右两侧无尽的黑暗延伸。空气流通了一些，但那股**的气味更加浓郁。头顶不时有冷凝水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嘀嗒”声响，远处隐约传来水流潺潺的声音。
“这边。”林薇根据老板提供的方向和内置罗盘，迅速判断出西方。主干道内部情况复杂，岔路众多，一旦走错，后果不堪设想。
队伍沿着管道边缘，尽量选择地势稍高的地方行进。照明棒的光线无法照亮整个庞大的空间，只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微弱的光晕，光晕之外是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这种被巨大空间和深邃黑暗包裹的感觉，让人倍感渺小和不安。
李璐（火雨）忍不住压低声音：“姐，你说这底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李琳（雷震）哼了一声，尽管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嘴上却强硬：“能有什么？大不了炸它丫的！安静点，留神脚下！”
沈青梧全部心思则集中在顾寒和前方的道路上。她不断对照着脑中的方向和距离估算，同时分神留意着顾寒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便携式，从维持舱转移时接回）。
走了大约一公里，顾寒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身体在担架上微微抽搐了一下。
“停下！”沈青梧立刻喊道。
队伍瞬间停止。楚悦和李璐轻轻放下担架，沈青梧立刻跪在污水中，不顾白大褂下摆被浸湿，快速检查顾寒的情况。
“病毒活跃度有轻微反弹……”她看着监测仪上的数据，眉头紧锁，“他在发烧，免疫系统正在激烈对抗……需要降温……”
她迅速从医疗包里取出物理降温贴敷在顾寒额头和颈部，又给他注射了一小剂镇静剂和辅助免疫调节剂。她的动作又快又稳，但紧抿的唇线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在这里，缺乏设备，她能做的非常有限。
“博士……”楚悦的声音带着哭腔，“队长他会没事的，对吧？”
沈青梧抬起头，看到不仅是楚悦，旁边的李璐、李琳，甚至断后的林薇，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里面充满了依赖、信任和无法掩饰的恐惧。她们是战士，可以面对枪林弹雨，但对于这种看不见的敌人和同伴生命逐渐流逝的无力感，却难以承受。
沈青梧深吸了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自己不仅是医生，更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他会撑过去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实现的事实，“顾寒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带他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信任他，也信任我。”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担忧的脸，那双总是冷静甚至有些淡漠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之火。
这简短的话语和坚定的眼神像是一针强心剂，稍稍驱散了队员们心中的阴霾。
“明白了，博士！”林薇率先回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果决，“继续前进！火雨、雷震，注意抬稳！天使，看好监测仪！”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几分。一种无声的、坚定的凝聚力在黑暗中生成，支撑着他们向着未知的前方迈进。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走在最前面的沈青梧忽然停下脚步，举起照明棒向前方管壁照去。
“怎么了博士？”林薇立刻上前。
只见前方的混凝土管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用某种荧光涂料喷涂的、歪歪扭扭的箭头标记，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标记下方，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符号，像是某种地下世界的暗语。
在箭头所指的方向的更深处，黑暗中，似乎隐约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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