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照明幽蓝的光线下，隔离病房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沈青梧的手指飞快地在医疗终端上操作，下达一连串指令：“全面血液毒性筛查，重点追踪未知纳米级信号源！同步监测神经系统异常放电！楚悦，给她注射10mg□□，控制抽搐！”
“是！”楚悦立即从随身医疗包中取出药剂，动作娴熟地进行注射。
林薇则蹲在那名被制服的机械改造刺客身边，快速搜查。她从对方颈部皮下抠出一枚米粒大小的金属物，面色一凛：“自毁信标，已经激活了。五分钟后，这里会变成重点打击目标。”
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青梧：“博士，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医院不再安全。”
沈青梧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顾寒颈侧那片正在缓慢扩散的银色纹路上。它们不像简单的皮下出血或感染，反而更像某种…活着的液态金属，正遵循着某种未知的规律蜿蜒蠕动。
“陈雨，”沈青梧突然开口，“用多光谱扫描仪对准这里，最高精度。”
戴着智能眼镜的分析师立刻上前，手持一个巴掌大的扫描装置对准顾寒的颈部。数据流在她镜片上飞速滚动。
“检测到高强度、有规律的量子级信号发射…模式从未见过…不是已知的任何加密协议…”陈雨语速极快，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它们…好像在绘制什么…或者说…在响应某个外部信号源！”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顾寒身体再次轻微抽搐，那些银色纹路的光芒随之明暗变化。
“它们在读取她的神经信号…”沈青梧猛地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不是攻击…这是标记和…窃取！”
“窃取什么？”李璐忍不住问，手中的重型武器警惕地指着门口。
“记忆？生物信息？或者…”沈青梧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
轰隆！
整个楼层再次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远处传来更大的爆炸声。
“他们的重火力到了！”李琳从东侧通道口退回，“通道被彻底封死了！”
“走备用通道！”沈青梧当机立断，“我知道一条直通地下旧研究所的维护通道，那里有独立的能源和屏蔽系统！”
没有时间犹豫。林薇立刻部署：“雷震、火雨，断后，设置延迟□□！幽灵，前方侦察！天使、先知，护送伤员和博士！行动！”
小队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效率。楚悦和李璐小心地将顾寒转移到便携式生命维持担架上。沈青梧在墙上的隐藏面板输入一长串密码，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金属滑门无声开启，露出向下的狭窄阶梯。
苏芮如同真正的幽灵般率先潜入黑暗，片刻后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微弱但清晰：“安全，下行五十米，左转。空气流通，未检测到常见毒剂或陷阱。”
队伍快速而安静地向下转移。身后传来李琳李璐设置的□□沉闷的巨响，暂时阻挡了追兵。
地下通道阴冷潮湿，只有脚步声和担架轮子的轻微滚动声回荡。幽蓝的应急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博士，”林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您似乎对这里的结构和安防非常熟悉。远超一个医生该知道的范畴。”
沈青梧没有回头，声音平静：“龙城总医院的前身是军方生物研究所。我父亲参与了当年的改造设计。有些图纸…家里还保留着。”她巧妙地避开了更深的内容，将原因归结于家学渊源。
林薇没有再追问，但警惕并未减少半分。
终于，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老式防爆气密门。沈青梧再次输入密码并进行了虹膜扫描。门阀转动，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是一个充满老派科技感的广阔空间。不同于上层的全息投影和纳米清洁机器人，这里布满了粗大的线缆管道、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老式服务器机柜，以及一些被封存的、造型复古的生物培养舱和实验设备。空气中有淡淡的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旧研究所核心区，”沈青梧解释道，“理论上已被废弃，但基础生命支持和三级屏蔽场仍在运行。这里的墙壁掺了铅和吸波材料，能有效隔绝大部分信号。”
陈雨立刻将便携终端接入一个接口：“确认信号屏蔽效果良好。外部连接尝试全部失败。我们暂时‘消失’了。”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楚悦和李璐迅速将顾寒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操作平台上，重新连接好监护设备。
沈青梧立刻投入对顾寒的再次检查，尤其是那片银色纹路。在多光谱扫描仪的显示下，那些纹路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微调变化的诡异图案，中心点隐约形成一个…闭目的蛇眼形状。
“银蛇之眼…”沈青梧喃喃自语，想起了顾寒昏迷前的警告。
“博士，您知道这是什么？”林薇走近，目光锐利。
“一个标志，或者说…一个诅咒。”沈青梧深吸一口气，决定透露部分信息，“顾寒的父亲，顾教授，生前最后的研究就涉及类似的纳米生物技术。他称之为‘银蛇’，但初衷绝非如此…”
她顿了顿，看向林薇和其他队员：“你们在这次任务中，到底发现了什么？仅仅是拦截运输车？”
队员们再次交换眼神。林薇沉默了几秒，终于从贴身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用特殊材料包裹的物体——那是一块破碎的、边缘不规则的数据芯片，表面同样蚀刻着一个微小的、与顾寒颈纹路中心极其相似的蛇眼图案。
“在交战区域发现的，来自一辆被摧毁的蝰蛇运输车残骸。队长在昏迷前，拼死把它塞给了我。”林薇的声音低沉下去，“她只说了一句…‘钥匙…绝不能…’”
话音未落，躺在平台上的顾寒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颈部的银色蛇眼图案骤然亮起，仿佛真的有一只眼睛要睁开！
与此同时，陈雨面前的终端屏幕突然被大量乱码吞噬，一个冰冷的、合成的女声不受控制地从扬声器中传出，回荡在寂静的地下空间：
“序列…认证…开始…同步…”
所有人大惊失色。
“不可能！屏蔽场是最高级别！”陈雨惊呼，手指疯狂地在终端上操作试图切断连接，却毫无作用。
沈青梧猛地看向顾寒颈部的发光图案，又看向林薇手中那块同样开始微微发烫的芯片，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共鸣！芯片和纳米机械产生了量子共鸣！它绕过了屏蔽！”她大喊，“摧毁芯片！快！”
林薇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将芯片狠狠摔向金属地面，同时举枪便射！
砰！
特制子弹精准击中芯片，将其炸得粉碎。
几乎在同一瞬间，终端屏幕上的乱码和合成音戛然而止。顾寒颈部的银光也迅速暗淡下去，恢复成之前相对静止的纹路，只是似乎比刚才又向外蔓延了一丝。
地下空间重归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余韵。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后怕。
那冰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同步？和什么同步？
林薇缓缓收起枪，看向沈青梧，眼神无比复杂：“博士，现在您能告诉我们，‘银蛇’到底是什么了吗？还有，您和顾家，以及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所有队员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青梧身上。地下研究所冰冷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明暗分明。
她知道，隐瞒和试探的时间已经结束。要救顾寒，要对抗那无所不在的“银蛇”，她必须赢得这支小队的信任。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迎向那些审视、疑惑却依旧保持着纪律的目光。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关于背叛，关于未完成的救赎，也关于…我为什么成为一名军医。”
她的目光落在昏迷的顾寒身上，仿佛穿透了十五年的时光。
“一切，都要从顾家那场‘意外’的大火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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