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一的声音像一捧慷慨洒下的阳光,在许温澜耳边雀跃地铺开一张蓝图,规划着高二分到同一个班后,要第一个冲去食堂新窗口抢排骨。
“真好,”她感慨道,目光灼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庆幸,“我们还在一个班。
许温澜侧头看她,弯起的眼睫下漾开一个由衷的笑容,“嗯,是很好。”
在这充满变数的年纪里,好友依旧在侧,是喧嚣中少数确凿的安定感。
然而,这笑容的底下,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她的注意力,无法控制地被身旁那片过分的寂静吸引了过去。
露攸宁坐在那里,像往常任何一个课间一样,微低着头。
但在文嘉一挟来的蓬勃暖意里,她周身却似自成了一道屏障,硬生生隔绝出一方冰冷的空气。
这种寂静,隐隐传递出一种信号,让许温澜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
好像...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意。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文嘉一的畅想。“这么快,我回去了!”她边说着,敏捷地窜回了自己的座位。
文嘉一离开的瞬间,她们之间短暂地形成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凝固。
许温澜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凛然的寂静,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上课了”。
终于,她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沉默地、例行公事般地,拿出了下节课的课本。
旁边的露攸宁,仿佛也被这道铃声解除了定格。
凝滞的冰面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让那异常的静止松动了一线。
......
周二下午,外头是温煦的太阳,难得比较暖和。即便经过了一节抑扬顿挫的语文课,那午后特有的沉滞和困倦也仍在班里飘荡着。语文老师前脚还没踏出门,大半个班都趴桌上补觉去了。
许温澜正低头整理错题。校服袖口包裹着她骨骼分明的手腕,从白色羽绒服袖管里探出头,在木制桌面上轻轻摩擦。
忽然,过道左边的同学侧过身,轻轻一抛,一个小纸团精准地滚过桌面,停在她的肘边。
“给露攸宁。”左边同学用气声说,朝靠过道那个方向眨了眨眼。
露攸宁就坐在靠过道的位置,裹着那件略显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像只栖息的鸟。高领毛衣被拉到下巴之上,半张脸埋在里面,露出鼻尖,只留一个专注的侧影。
她盯着桌面上摊开的练习册,眼神却没有焦点,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
许温澜见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忍打扰,纸团又轻,容易被窗缝中溜进的风吹走 。
于是伸出手,想将纸团放在那本被冷落的练习册角上,压住。
或许是许温澜的手掌落在书页上的阴影,又或许是有人靠近时突然升起的第六感,露攸宁猛地转回了视线,目光恰好撞上许温澜近在咫尺、正专注于放置纸团的侧脸。
露攸宁微微一颤,似从梦中惊醒一般,迅速将左手缩回,胳膊肘也从桌沿撤下,整个人往墙壁方向靠去,仿佛是要在自己和同桌之间空出一个安全距离。
这个动作让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艰涩的“吱呀——”。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许温澜的动作僵在半空,纸团从指尖滑落,掉在露攸宁的桌子上。
她下意识缩回了手。
露攸宁没有抬头,整张脸仍埋在高领毛衣里,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她收回的左手握成了拳,小臂撑在抽屉下沿。
右手则拿起笔,无目的地在草稿纸上划了一下,留下一条突兀的短线。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一种无声的尴尬,在椅子发出的呕哑余音里,缓缓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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