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攸宁的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的画面——林安琪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地回了座位,而她的同桌又自然地走到老师面前,坦白了所有情况。
那股子玉石俱焚的狠劲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居然是这样的人……露攸宁内心的震惊还在翻涌。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同桌很了解,毕竟坐一起都快半个学期了。许温澜平时对谁都客客气气,甚至偶尔还会帮抄笔记、借作业之类的。
之前露攸宁还觉得她有些过于“老好人”,甚至在心里暗暗吐槽过她的不懂拒绝。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许温澜,这个反击起来干脆利落,一针见血,没有一个脏字却字字戳心的“乖乖女”。
所以那些好说话...都是她的伪装?她心里嘀咕。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银边眼镜框下的那双眼眸,被光芒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水平如镜。
露攸宁忽然有些兴奋,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谜题。她自认是个外圆内方的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展露锋芒。
可现在才发现,许温澜才是那个真正把“圆”和“方”都做到极致的人。
平时温和得像一潭静水,可一旦被触到底线,就会瞬间化作利刃,毫不留情地斩断一切,和她的名字倒是很搭。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底线有哪些?又还有多少自己没见过的样子?这种探索欲让她感到新奇,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自那次事件之后,林安琪每次在走廊或教室里遇到许温澜,都会下意识避开,甚至绕道走。她的眼神里少了以往的傲慢,多了一丝躲闪和不安。
偶尔碰上两人不得不面对面,林安琪也会迅速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她精致的脸上少了那种惯常的轻蔑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心绪,像是尴尬,又像是懊悔。以往使唤同学、随意迟到、逃避值日之类的行为也收敛了许多,甚至在课堂上她开始认真听讲。
而一些同学对许温澜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课间休息时,会有同学主动凑过来和许温澜聊天,或者邀她讨论作业。
甚至有几个之前被林安琪欺负过的同学,私下里对许温澜说:“你那天真的太勇敢了,我们都没想到你会和她正面交锋。”
许温澜倒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她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和生活,对林安琪的回避和其他同学的态度变化不甚在意。至于林安琪有没有改、班级氛围会不会变好,那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她想操心的事。
偶尔,林安琪会偷偷瞥一眼许温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或许是困惑,或许是羡慕,又或许是一种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佩服。
......
又到了周五最后一节的班会课,总结完了班级事务,照例用剩下的十几分钟让大家对前几天的英语作业答案。
讲台上的黑板擦可谓是久经沙场,灰黑的硬质布面被一层厚厚的粉笔灰覆盖得严实。
上节数学课结束后,值日生马虎擦了擦,于是粉笔痕迹由大片的粉笔灰印记取而代之,顽强地附着在黑板上,老师的书写在黑板上的答案当然也躲不过。
夜幕逐渐降临。前段时间,教室左前方的顶灯出故障,刚换了个新的,现在动力十足。原本还能依稀辨认出的字迹,在光亮下,彻底和深浅交错的粉笔灰印记混为一体。
许温澜本就近视,这样的字迹更是对她视力的挑战。在多次调整角度无果后,她微微眯着眼,修长的眼尾轻扬,身体前倾,甚至用手遮在眼镜上方,试图减少光线的影响,依旧无济于事。
她有些心焦,订正作业这种小事她一向不习惯拖到之后完成。
但右手边的露攸宁好像完全没这个困扰,目光在黑板和作业本间流转,奋笔疾书。
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电子表,离下课只剩八分钟了。
她想求助一旁的露攸宁。
但她自己都还没订正完,就让她帮我,不太好吧?许温澜思衬着。
她习惯替人着想,生怕自己的事情麻烦到别人。于是也没把话说出口,想等露攸宁订正完再借她的看。
露攸宁写着写着,感受到了左方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停住了笔,转头后,印入眼帘的是抬手挡光、对着黑板努力眯起眼睛的许温澜。
“你看不清黑板吗?”露攸宁打断了许温澜徒劳的尝试,“我帮你对答案吧。”说着就径直拿过了她的作业。
许温澜反射弧有点长,回过神来时露攸宁已经拿着红笔在勾勾画画了。
她心里很感激,坐在位子上静静等着。
几分钟过去了,露攸宁还在写着,她有些疑惑,按道理对个答案就是打勾打叉而已,虽然一共有四五页,但应该用不了这么久吧。
她向右边看去,却发现铺开的本子上稀疏而工整的红色字迹,所以...露攸宁不只是帮自己对答案,是直接把作业订正完了?
露攸宁自己的练习册摊在一旁,红色标记只占领了作业的半壁江山,另一半还原封不动。
订正好的作业本被轻轻推了回来,她还沉浸在惊讶中,当终于组织好语言想要道谢时,对方已经低下头,重新拿起了红笔。
日照灯的光辉映照在露攸宁安静而专注的侧脸上,睫毛低垂,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的细致订正只是随手而为。
她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发紧,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太过刻意。
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目光在那秀丽的深红笔迹上停留了几秒,仿佛有片轻柔的羽毛拂过,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许温澜张了张嘴,想补一句感谢的话语,可对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尖在纸上一刻不停地舞动。她忽然觉得,此刻开口反而显得突兀,甚至有些打扰。那句“谢谢”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低下头,瞳孔有些失焦。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既感激对方的细心,又懊恼自己没能及时表达谢意。
甚至开始胡思乱想:露攸宁会不会觉得自己没礼貌?又会不会觉得她的帮助被我当作理所当然?
盯着那圆融中见锋芒的笔迹,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手滑到了抽屉底部,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叫停了她乱窜的思绪。久久没有收回,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心里的纠结冷却下来。
许温澜的表情还如往常那般平静,心里却早已被搅得一团乱,怎么也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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