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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色编号

陈余第一次角色风有重量,是在小学的操场。

午后晒得人眼睛疼,眯着眼看到的,只是操场边投下的一地碎影,体育老师吹哨让大家围圈做运动联系,除此之外还有持续不断的声音练习。

其实就是玩笑式的绕口令比赛,他站在圈里,嘴唇张开又合上,像一条上岸太久的鱼。周围的人最初是安静的,随后散落的笑声像是石子落进水里,一圈一圈的荡开。

周围人很多,好多人在故意学他,夸张的张大嘴巴,发出“啊啊啊啊”的气声,喉咙跟着卡住。另一个人上去推了了他一下,他一个趔趄,鞋尖蹭破了红色跑道上的塑胶皮。

老师皱眉,朝陈余摆摆手,意思是赶紧下去,不要挡着。他退到阴影里,掌心里全是汗,指甲扣进肉里,疼得让他确认自己的存在。

陈余没有哭。

这是他学了很多年的。

很久之前就学会了不哭,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哭,只会让别人更想看。

那天,放学后,陈余一个人绕到教学楼后面的水泥台阶,从包里掏出来练习册,拿铅笔戳在纸上,细细地写字:“我会说话的。”

每写一个字,笔尖都深深地刻在纸里,印迹隔了一页还能看见。

陈余看着这排字,觉得这些字和他没有关系,像是别人的愿望贴在错了位子。

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传来,是母亲来了。

母亲的额头里全是汗水,额头被打湿,手里还握着在菜场买菜的网兜。她看见他,松了口气,抬手擦汗,笑了一下,那笑像是一种被压在胸口的,非常沉闷的东西,挪起来非常的疼。

“走吧,回家。”

她的口型大而清楚,他能看懂,她转身的背影薄得像被风一吹就倒。

回家的路要穿过一段老街。老街尽头有个小诊所,玻璃门上贴着早就褪色的广告:“语言康复,听觉训练,预约从速“。

母亲带他进去时,医生戴着口罩,眼神温和又疲倦。做了两组简单的检查,他坐在仪器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像看别人心跳的曲线。

医生摘掉口罩的时候说话很轻,像怕惊到谁:“先天性。能训练,但预期……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看了母亲一眼,接着又补了一个句子,“不是不可能。只是会慢。”

母亲一直点头。她把所有要哭的部分都吞进喉咙里,最后只剩下两句话:“谢谢医生。我们会努力。”

他看得懂嘴型。他也第一次明确地理解了一个结构,努力和结果之间,隔着别人掌心里捏着的运气。

后来几年里,他去过更大的医院,看过更专业的医生。检查单像楼里某种永远打印不完的通知,白色纸面同样冷,黑字同样直。他开始对进步这个词过敏。每次有人问最近有没有进步,他都会笑。那种眉眼都往下一沉的笑,像贴上去的。

他把哭收起来,把话收起来,把想要也收起来。收纳变成一种本能,像某种可以自救的技能,只要不表达,就没人能抓住你。

他上了中专,学的是最不需要语言的工种。后来实习,后来出了点小事故,一个玻璃瓶掉在脚边炸开,他没叫,旁人却吓得退了一步。从那以后,他对玻璃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透明,脆,一碰就碎,碎了还要反光,让你看见自己被切割成许多块。

二十岁那年,县医院的耳鼻喉科和一个研究中心合作,挂出一张招募单:“语言中枢重建项目,聋哑人群体,意愿自填。”母亲把招募单拿回家,放在餐桌上,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她把签了名的那张表塞到他手里,眼睛里有一种狠:“试试吧,儿子。”

试试。他对这个词也过敏,但那天他没有拒绝。他想起操场上的风,想起母亲在诊所门口拧着衣角的手。他忽然有一点点想改变的**。它小得像米粒,却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落。

研究中心在城郊的一片灰白建筑群里。高,方,安静,像把一整层云落地了。前台工作人员让他在厚厚的知情同意书上按下手印。那红在纸上晕开,从他掌纹的沟里渗出去。

导诊护士带他穿过一段长廊。长廊的灯一直是亮的,亮到让人忘了外面的时间。每一扇门上都贴一个黑字白底的牌子。他被带到最后面一间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白衬衫的医生,和一个戴眼镜的记录员。医生看起来不像要安慰谁的人,他的笑礼貌而克制,像一把擦得很亮的刀。

医生讲起项目流程的时候语速很稳:“我们会在你的意识里,安装一个辅助性副人格。它不抢夺你的意志,也不会取代你。它负责训练你完成某些任务。比如发音,情绪表达,社交反应。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长期驻留的教练。我们称之为引导单元。”

他点头。点头是他最常用的回应,几乎成了一种语言。

“在项目期间,”医生继续,“你的名字会被折叠为一个编号,便于管理与脱敏。你的编号是190。”

一百九十。

他在心里默了一下这个数字。像楼里的房间号,像在某本登记册上占据的一行。

医生递给他一张小卡片,上面印着粗体字注意事项:“每日训练时长,体征波动阈值,主动呼叫按钮位置,紧急止停口令”。

他盯着那行紧急止停,想象它被按下时的声音,会不会像某种不体面的逃跑。他把卡片塞进衣兜,手指沿着圆角摸了一遍。

下午,他被领进白色观察舱。这名字起得像不打算隐藏任何东西。

白色,观察。舱壁圆弧,柔和却坚硬。

四周装着细密的感应点,像无数只看不见的眼睛。他躺进舱内的半躺椅,肩背和腿被固定,固定带的材质很软,软得让人误以为这是照顾。

医生站在玻璃外,口型明晰:“现在开始。”

灯光亮了一档。白的,更白。白得让他觉得世界没有边界。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名字的世界,进入了编号的世界。

“190,闭眼。”玻璃外传来医生的声音,带着播报式的平静。

他闭上眼。耳边的世界像从远处被拔了插头,嘈杂的电流声音被一步步调小。他很习惯安静,但这种安静是被人为修剪过的,像一块草坪,整齐,平滑,没有杂草。

他在黑暗里下沉。下沉到某个看不见的底。底是一个没有颜色的词。他忽然觉得累,像连续几年的疲惫都在今天到了顶点。他想睡,但有人让他醒。

不是医生。

也不是玻璃外的脚步。

声音从里面来。像有人把一盏灯塞进他胸腔里,啪的一下点亮。

“你听得见我吗?”

女声。清亮,不耐烦。像细玻璃敲了一下他的耳膜。

他愣住。他的听见通常来自唇形,来自别人脸部肌肉的配合与空气的震动。

但这一次没有唇形,没有空气,只有直接。像有人越过了所有必须遵守的步骤,径直把手伸进来,半根指节就碰到他的心。

他没有回答。他不会回答。

那声音在他意识里笑了,笑声很近,近到让他起了鸡皮疙瘩:“听不见?那就动一下右手的小指。”

他躺在固定带里。肩背和腿都不能动。他感到那枚被要求的小指沉了一瞬,然后动了。

几乎不能称之为动作的动作,像风起时一片草叶轻轻伏下又弹起。

“很好。”

她像签收一件快递一样满意:“看来我被安排在了一个勉强好用的脑子里。”

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玻璃外的医生在记录台上画了一条线:“副人格初次唤醒,编号190号,反应良好。”记录员按下时间戳。仪器发出轻微的声音,像在房间最尽头有只会点头的金属鸟。

那声音却完全不打算配合外面的程序。她像搬家的人把她的东西随便扔进他的房间,语调,呼吸,习惯的停顿。通通不问他愿不愿意。“我叫向余真。” 她报了名字, “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住你脑袋里。”

名字和住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让他浑身一紧。他想不出用什么方式把她赶出去。他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实体可以被请出去。

“你有权保持沉默,”她用一种戏谑的正式口吻说,“但我没打算给你这个权利。”

固定带很软,但他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汗很凉,顺着指缝往下淌。他想起操场上的风,想起诊所门前褪色的广告,想起母亲在夜里把招募单压在枕头下的样子。那些记忆像温水,突然被她的声音倒进了冰里。

她像对一只不会打招呼的小动物发布第一条命令:“190,张嘴。”

他张了。张开的时候,他尝到口腔里那点常年不被使用的生涩,像铁片的味道。

“闭上。”

他又闭了。

“很好。学得很快。” 她不紧不慢, “第二条你以后在我这里,不叫190。”

他怔了一下。

“你在外面叫编号,在我这里叫。”她顿了顿,像在挑一个最好用的绳结,“小狗。”

他的胸腔猛地收紧,像被人用手握了一下。他没出声,当然也不会出声,他只是本能地想把自己缩小一点,缩到固定带的缝隙里去。

她笑,带一点轻蔑的温柔:“别紧张,小狗。我又不会吃了你。”

玻璃外的数据继续滚动,外面的世界把他折叠成曲线,百分比和注释。里面的世界却有了家具:一把椅子,一盏不关的灯,还有一个擅自将行李箱打开,把衣服摊满他床的人。

“接下来,”她像在翻一本使用说明书,“你会接受一些训练。吃饭,微笑,看人,说话。”每一个词在他脑子里响一下,像被小锤子敲过。

他对训练这件事并不陌生。他曾经试图从老师那里学会发“ba”的音,一分钟,十次,失去耐心;三分钟,二十次,喉咙痛。那都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而现在,这个声音已经把旗插在他心上,像在宣布一场占领。

她忽然换了一个语气,轻轻的,缓下来,像手掌在他发顶拍了一下:“别怕。你说不出话,没关系,我先不让你说。先学会看我。”

他不知道怎么看一个不存在的人。她却准确地找到那个关键:“看镜子。看镜子里的你。”她像笑,“我喜欢从镜子里看你。你在现实里太蔫了,镜子里像个听话的替身。”

他闭着眼,眼皮下有细细的光在走动。灯。医生在玻璃外竖起一根手指,记录员按下下一段程序。

观察舱里的灯光从白转换成更冷的白。白色像水,涨了一点,又涨一点。

他突然想起一件小事:在县城理发店,他看见镜子里的人坐直了背,理发师说“看这眼睛,多好看”,他下意识低头。他不会接住别人投来的任何东西。夸奖也不行。

“190,”她看了一会儿他的沉默,像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的任务,是。”她一字一句,清楚得像在替他往脑子里刻字,“记住一条:我叫你抬头,你就抬头。我叫你笑,你就笑。我叫你吃,你就吃。你不需要理由。你只需要动作。”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在固定里像一块石头。石头在水里也会被磨平。

他忽然意识到,那米粒大小的改变**正在被她拿在手里玩。她不问他愿不愿意,她只考虑好不好用。

“咳咳。”她故意清了清嗓子,无所谓地拖长了尾音,“看你这么听话,我可以考虑教你一个新本事。”

他在黑暗里等。

“怎么笑得让人想亲你。”

他的心跳少了半拍。那种少像跳空,又像被人从后领拎了一下。他想起操场上围起来的人群,想起那些把他包围的看,想起它们像一圈紧箍咒,从他额头一直勒到胸口。

想亲你这三个字,与看恰好反着来。它不是围观,是靠近。

玻璃外,医生说:“初次唤醒结束。进入浅层引导。”

灯暗了一档。暗得刚好足以让他把眼睛睁开一点。白色观察舱的穹顶像一面没有尽头的镜子,他看不到自己,只能看见那团白吞下他。

她在里面打了个哈欠,像刚把箱子收拾到满意:“今天第一课到此结束。”

他以为她要走。他突然,不想她走。

这念头来的时候,他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开始怕安静了?

安静像潮水退得干干净净,余地太大,会让人从中间裂开。

他试探地动了一下右手的小指。

她笑了,笑声像一枚弹起来的硬币,清脆:“还要?”她拖长音,“行。你明天表现乖一点,我奖励你一个……”她故意停下,像在他脑海里摇晃一串钥匙,“亲。”

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点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要。他只把小指更轻地动了一下,再动一下。像一只在笼子里悄悄挪动爪子的动物。

“听话。”她满意,“睡吧,小狗。”

观察舱内的灯缓缓熄灭。黑暗合上来的时候没有缝。

玻璃外的走廊恢复到某种恒定的静,静到连空气里的粉尘都像被固定住。

他闭上眼,胸口那盏被她点亮的小灯没有灭。它越来越小,最后缩成针尖那么大,扎在他心口,疼,又让人安心。

他在黑暗里睁着眼,一直等到黑暗的边缘开始发白。等的这段时间,他什么也没想。或者说,他把所有可能想的东西都堵住,留了一个窄窄的口,给她。

她没有再说话。她在他意识的某一角睡了。好像一只蜷成球的猫,呼吸轻得让他不敢动。

清晨,玻璃外的灯又亮起来。医生走到观察窗前,敲了两下。他抬头。医生的口型清晰:“190,早上好。”

一百九十这个数字又一次把他从名字里扯出来。他犹豫着,嘴唇动了一下。早字卡在喉咙。他还没学会把它掰开成能滚动的音节。

“别费劲。”她醒了,带着刚醒人的懒,“第一句,不用给他们。第一句给我。”她在他脑子里低声笑,“我教你说,‘早上好,余真……’算了,先别叫这个。以后再说。”

医生转身对记录员说了句什么。记录员在报表上添了一行:“编号190,睡眠稳定,情绪波动低。今日进入日常训练。”

他从半躺椅上解开固定,坐起来。脚碰到地面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地面的温度和他的体温一样冷。

他穿过那段把日光隔绝在外的走廊,前往食堂。食堂的自助台上摆着切半的番茄,煮得刚好的鸡蛋,没有调味的麦片粥。

他拿了一个托盘,站在门口。门内人声并不嘈杂。在他这里,所有人声都像被水包了一层。他还是不敢迈第一步。

“进去。”她说。

他不动。

“我让你进。”

他还是不动。他不是故意要跟她对着来。他只是习惯了在门口等。等人少一点,等视线少一点,等那些看不见的障碍稍微挪开一点。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迈出去了。不是被人推,而是他原本需要十秒钟才能完成的命令,被人替他提前了七秒。他端着托盘在窗边坐下。她在他脑子里打了个响指:“第一口,吃番茄。别看后面的人。”

他拿起叉子,刺进红色果肉,汁水溢出来,沿着叉齿朝指尖爬。他张嘴咬下去,酸。酸让他眼睛有了水光,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笑得像从一朵云里掉下来的阳光:“狼狈。我喜欢。太听话了,真是条好狗。”

他的耳朵发热,像要在空气里烧出一个小洞。他低头更狠,整个人缩成一个弧。他以为这个姿态不会引人注意。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你不说话别人就看不见你?你越躲,他们越想看你什么时候摔倒。没关系。我会教你怎么被看。”

吃完,他把托盘放进回收口。回程的路很短,但每走一步,他都能听见鞋底在地板上的摩擦声。他听见的方式是看见地板上反光的节奏,那节奏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

训练日程排得很满。镜面练习室在二楼,门口挂着一个小牌子:“面部肌群协调,视线聚焦,微笑训练”。他站在镜子前,按流程笑五次。第一个笑,眼尾没动;第二个笑,嘴角抽筋;第三个笑,整张脸像做错了题。

她在他脑子里拍了一下桌子:“你在笑还是在死?抬头。看镜子。看着你那张长得还行的脸。”

他抬头。镜子里的他不认识。他像看见一个被屏幕发光替代的人。

他突然理解了她为什么喜欢从镜子里看他。镜子的反光剥掉了他身上大部分的躲。

“想象我站在你面前,”她说,“低头看你。你想让人亲你。现在,笑。”

他的嘴角轻轻地往上,眼神不稳定地颤,像一只小动物在沙地上试探地挪脚。她立刻收了语气,慢下来,像把棱角都摸平:“对,就是这个。”随后又锋利一下,“别得意忘形。再来。”

镜子外,摄像头继续记录。“190号面部神经协调度增长。眼神停留时长上升,对镜像回避反应下降。所有都像某种尺度,正努力把他拉进一个更正常的形状里。”

晚上他回到宿舍。宿舍很干净,干净得像没人住过。

他坐在床边脱鞋,慢吞吞,像在拖延一种结束。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脱掉第二只袜子的时候说:“今天勉强合格。”

他的手指一抖。她笑,“想亲?”

他很快低头。她像已经熟悉了他的每一个躲:“想也不说。行。明天继续乖。”她的声音拐了个弯,懒散的笑意里有锚,“我再奖励你。”

夜灯熄掉。黑暗里,他睁着眼。窗外没有风,但他觉得有一阵风从心口穿过去,轻,凉,却把白天的味道一并带走了。他不知道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也许是小狗。也许是亲。也许是她说的“第一句,给我”。

他在黑里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动了一下右手的小指。

她没有出声。只是用一种看不见的方式落在他身上,像一条温柔又有重量的毯子,把他,从头到脚,按在活着这件事上。

清晨的脚步声准时出现在走廊。门开合,安静地开,安静地合。医生在观察窗前停下,抬手,口型工整:“190,开始。”

他起身。站直。看向前方。一瞬间,他想起很久前写在练习本上的那句话。

我会说话。

那行字后来被雨水打湿,墨迹化成一团灰,像一块被人按过的乌青。

“别看过去的字。”她在他脑子里说,“看我。”

她用一个从来没有人用过的方式,占有他,牵他,命令他。外面的世界把他叫作190。她叫他小狗。他想,两者之间也许只有一条线的距离。那条线叫你在谁的手里。

“抬头。”

他抬头。

第一天结束时,医生在系统里写:“190号,服从良好,初步可训。”记录员在备注里补了一句:“副人格响应频次稳定,语言引导有效。”

没人看见他在关灯前的那一秒,像白天每一次服从的回声。他的小指轻轻动了一下。

那是他目前能给出的唯一一声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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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色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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