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霜降。紫禁城的红墙金瓦仿佛也浸染了一层肃杀的寒意。落叶铺满宫道,被清扫的宫人匆匆敛去,却敛不去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山雨欲来的紧绷。
前朝的局势愈发波谲云诡。皇帝因边关一场不大不小的败仗再次龙颜震怒,一连罢黜了好几位将领,连带着几位主张议和的文官也吃了挂落。朝堂上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慎便触了逆鳞。
而后宫,这历来与前朝千丝万缕牵连的地方,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份震荡。
“就在这紧绷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了宫闱——久居慈宁宫、已不过问世事的太后娘娘,骤然病逝。宫中传言是秋深风寒,引发旧疾,药石罔效”。“长春宫第一次传出了无法压抑的悲声。虞挽棠屏退左右,独自守在太后灵前,据说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昏厥。颜灼闻讯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前去,只见虞挽棠一身缟素,脸色苍白如纸,眼圈红肿,那不仅仅是悲伤,更是一种掺杂了巨大痛苦、愤怒与绝望的破碎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倾覆。】 【太后头七那夜,芳蕤秘密送来一个上了锁的小小漆盒,是太后临终前嘱咐心腹务必交到虞挽棠手中的。虞挽棠颤抖着打开,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封薄薄的亲笔信。】 【信上的字迹略显虚浮,却字字如刀,刻入虞挽棠的心骨:】 【“棠儿…姑母早已知晓你和颜灼的事情,只是从你口中听到,仍是欣慰…我的棠儿,终于肯为自己活一次了。去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莫再被这宫墙困住。还有一事,埋藏多年,今再不言,恐无时日…当年你父母战死沙场,并非意外,而是先帝忌惮虞家军功,一手谋划…此仇不报,誓不罢休!然姑母无能,隐忍至今…棠儿,姑母怕是不能陪你了,往后之路,万望珍重。颜灼是个好孩子~只是有时候性子随性了些,需你多看顾。棠儿,姑母只希望你…幸福!”】 【信纸飘然落地,虞挽棠周身的气息彻底变了。那极致的悲痛被一种冰冷刺骨的恨意所取代,她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眼中再无半分迷茫与犹豫。父母之仇,先帝之狠毒,当今皇帝(先帝之子)的算计迫害,以及太后姑母隐忍至死的庇护与期望,最终凝聚成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长春宫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但这沉寂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皇后娘娘深居简出,连每日的晨请都时常免了,只说是哀思过度,需要静养。送往昭阳宫的“赏赐”也变得规律而克制,不再有那些别出心裁、暗藏机锋的小玩意儿。
颜灼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静默【以及那沉默之下汹涌的暗流】。她依旧每日去长春宫点卯,有时能见上一面,有时则被芳蕤客客气气地挡在门外,只说娘娘歇下了。
她看到的虞挽棠,脸色总是淡淡的,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和一种难以接近的冰冷】,偶尔咳嗽几声,问她,也只说是换季着了凉【兼之悲伤过度】。可颜灼却从她那过于平静的眸色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尖锐和冰冷的】锐光。
她知道,虞挽棠一定在谋划着什么。一件很大、很危险的事。一件甚至需要刻意疏远她、将她暂时摒除在外的事。
这认知让她心焦如焚,却又不敢贸然追问,只能配合着演戏,扮演那个被冷落、渐渐又有些故态复萌的骄纵贵妃,甚至故意在请安时和其她妃嫔起了几次无伤大雅的小冲突,将“失宠”的怨气撒在旁人身上。
暗地里,她却让挽春想尽办法,小心翼翼地打探着一切可能的风吹草动。
这日深夜,挽春悄无声息地溜进寝殿,脸色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娘娘……打听出来了……陛下……陛下前日秘密召见了钦天监正……”
颜灼的心猛地一沉!钦天监?! 那是观测天象、卜算吉凶的衙门,非重大事宜,绝不会轻易惊动!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秘密召见监正……
“可知所为何事?”她急声问。
挽春摇头,声音发颤:“具体不知……但听说,监正出宫时脸色极其难看……而且,而且今日宫中暗地里都在传,说……说紫微星黯淡,主星旁有妖星犯境,恐于国祚……不利……”
妖星犯境?!于国祚不利?!
颜灼的指尖瞬间冰凉!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或者说,是冲着虞挽棠来的!皇帝这是找不到前朝发泄的出口,又忌惮虞挽棠日渐稳固的权势和与颜家隐约的联动,想要从“天象”上做文章,彻底清算?!
难怪虞挽棠近日如此反常!她定然是早已得到了消息,【在得知父母血仇和皇帝步步紧逼之后】,才会故意冷落自己,是想撇清关系?独自承担?!
这个傻子!
颜灼又气又急,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挽春死命拉住:“娘娘!去不得啊!此刻不知多少眼睛盯着长春宫和咱们这儿!您这一去,不是正中了他人下怀吗?!”
颜灼的脚步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是了……不能去……不能自乱阵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皇帝既然打算借天象发难,必然已有后手。钦天监的说辞,或许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呢?搜查?构陷?还是……直接下旨?
虞挽棠独自在长春宫,此刻又该是如何境况?她那般骄傲的一个人,被自己名义上的夫君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算计……【更何况,新仇旧恨叠加!】
心如刀绞。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颜灼猛地转身,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她的手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落笔却异常坚定。
她不能去长春宫,但她必须让虞挽棠知道——她知道了一切。她不会独自逃生。她们必须一起面对。
写什么?普通的信件定然会被截查。用以往的密语方式也来不及了!
她的目光落在案角那枚虞挽棠送她的、刻着“长宁”的玉扣上。
有了!
她极快地画了一幅画——一片漆黑的夜空,代表紫微星的星辰光芒黯淡,被一团浓墨重重笼罩。而在那浓墨之外,远处的地平线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两个相互扶持着、走向朝阳的小小身影。
没有落款,没有文字。
但她知道,虞挽棠一定能看懂。
她将画纸仔细折好,塞进一个装着普通安神香料的香囊里,交给挽春,声音低而急:“想办法,立刻送到芳蕤手上,什么也别说!”
挽春重重点头,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颜灼独自留在殿内,听着窗外呼啸的秋风,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走到窗边,望着长春宫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沉寂,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姐姐,你到底谋划到了哪一步?我们……能闯过这一关吗?
这一夜,颜灼彻夜未眠。
而长春宫内,虞挽棠同样未曾安枕。
她坐在灯下,面前摊着的不是奏报,而是一张详细的宫禁布防图和几张看似不起眼的、盖着不同印信的路引文书。【太后的遗书就放在手边,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也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芳蕤悄步进来,将那个带着颜灼体温的香囊无声地放在案上,又悄步退下。
虞挽棠拿起香囊,取出里面的画纸。展开只看了一眼,她便闭上了眼睛,喉间溢出一丝极轻的、混合着痛楚与慰藉的叹息。
这个傻姑娘……还是知道了。
她果然……从未想过独自离开。
再睁开眼时,虞挽棠眸中所有软弱的情绪已被尽数压下,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决绝。【父母的仇,姑母的期望,她和颜灼的生路,都必须由她亲手斩开!】
她将那张画纸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然后,她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纸条上,写下两个冰冷的字:
『待时。』
时机未到,静观其变。
纸条被同样塞入一个香囊,由芳蕤次日“例行”送往昭阳宫“赏赐”的衣料中。
颜灼接到那个香囊,摸到里面冰冷的玉扣和那张纸条时,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待时。
好,她等。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宫中的气氛愈发诡异。流言愈传愈烈,甚至开始有鼻子有眼地说那“妖星”就应在某位位份高、却久无子嗣的妃嫔身上。指向性已然明确。
皇帝来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偶尔看向颜灼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厌恶。
颜灼只作不知,依旧每日请安,甚至故意打扮得更加招摇,言行也更加跋扈,仿佛根本感受不到那迫近的危险,或者说,仗着家世和往日“圣宠”有恃无恐。
只有回到昭阳宫,紧闭殿门后,她才会卸下所有伪装,疲惫地靠在门上,听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她在等。等虞挽棠的信号。
而虞挽棠,则在等待一个最佳的、也是最后的时机。【一个足以将新旧仇恨一并清算的时机。】
秋狩的日子定了下来。皇帝似乎想借围猎冲散朝中的晦气,下令仪仗前往京郊皇家围场,所有高位妃嫔皆需伴驾。
旨意传来时,颜灼正对镜梳妆。她的手一抖,眉笔在额角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围猎……离宫……
她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起来!
这就是时机吗?!
出发那日,天色阴沉,北风凛冽。仪仗浩浩荡荡驶出宫门,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颜灼坐在马车里,手心全是冷汗。她紧紧攥着袖中那枚“长宁”玉扣,目光透过车帘缝隙,死死盯着前方凤辇的方向。
虞挽棠,就在那里。
她们的计划,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车队行至半途,一处山林茂密、道路略显狭窄之地。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马匹惊恐的嘶鸣声、侍卫的呵斥声、女子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护驾!有刺客!”
“保护陛下!保护皇后娘娘!”
颜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
她猛地掀开车帘,只见前方一片混乱!不知从何处窜出十数名黑衣蒙面人,正与侍卫激烈厮杀!箭矢破空声、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皇帝的车驾被重重护卫在中间,而虞挽棠的凤辇,却似乎因位置靠前,被混乱的人群冲撞得偏离了主道,车夫中箭倒地,拉车的马受了惊,竟拖着凤辇朝着侧面的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皇后娘娘!”
“快!追!”
惊呼声四起,但大部分侍卫都被刺客缠住,皇帝那边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竟一时分不出太多人手去追那辆失控的凤辇!
颜灼眼睁睁看着那辆明黄色的凤辇消失在密林深处,瞳孔骤缩!
不对!这不对!
虞挽棠的计划里,没有这一出!这些刺客是哪里来的?!是真的刺客?!还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他想趁机对虞挽棠下毒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颜灼!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猛地夺过身旁吓傻了的车夫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抽驾车的马!
“驾!”
马车猛地冲了出去,朝着凤辇消失的方向疾驰!
“娘娘!危险!回来!”挽春和侍卫的惊呼声被远远抛在身后。
颜灼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只知道,虞挽棠有危险!她必须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
马车在崎岖的林间小道上疯狂颠簸,树枝不断刮擦着车厢,发出刺耳的声响。
颜灼的心跳得如同擂鼓,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终于,在一片更为茂密的树林深处,她看到了那辆倾覆的凤辇!拉车的马倒在一旁喘息,车厢歪斜,一片死寂。
“姐姐!”颜灼肝胆俱裂,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踉跄着扑向凤辇!
她颤抖着手掀开车帘——
车厢内空空如也!只有散落的软垫和……一滩刺眼的、尚未干涸的血迹!
颜灼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人呢?!虞挽棠人呢?!那血是谁的?!
极致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颜灼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皇帝在一群精锐侍卫的簇拥下,缓缓从树林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漠然笑容。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了脸色惨白、孤身站在倾覆凤辇前的颜灼。
“皇贵妃,”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在车驾中等候护卫,擅自离队,闯入此地……意欲何为啊?”
颜灼看着他那副模样,看着周围那些明显早已埋伏在此的侍卫,瞬间明白了一切!
根本没有所谓的刺客!或者說,刺客本就是皇帝的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和虞挽棠!
他故意制造混乱,故意让虞挽棠的凤辇“失控”离队,然后……然后或许已经派人暗中处置了虞挽棠!再引自己前来,正好撞个正着!到时候,随便安个什么罪名,比如与“刺客”勾结谋害皇后,或是惊慌失措误闯被“误杀”……简直是天衣无缝!
好狠毒的心肠!好精密的算计!
颜灼的心沉到了谷底,四肢冰凉。她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皇帝和那些手持利刃的侍卫,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但就在这绝望的顶点,一股极其诡异的冷静反而骤然降临。
她反而挺直了脊背,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甚至扬起了一个明媚又带着讥诮的笑容,声音清晰地说道:
“臣妾自然是来寻皇后姐姐的。陛下不是也来了吗?怎么?陛下也是担心姐姐安危,特来寻她的?”
她这话答得刁钻,直接将皇帝也拉下了水。
皇帝显然没料到她死到临头还敢如此牙尖嘴利,脸色一沉:“巧舌如簧!朕看你是做贼心虚!来人!给朕拿下这个勾结刺客、谋害皇后的毒妇!”
侍卫们立刻持刀上前!
颜灼看着那些逼近的寒刃,脸上笑容不变,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姐姐……你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
对不起了……我可能……等不到我们的“日后”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冰冷的刀锋或是毒酒。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突兀的、从四面八方响起的破空之声!以及侍卫们接连发出的惨叫和倒地声!
颜灼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些逼近她的侍卫,竟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般,一个个咽喉中箭,倒地身亡!
皇帝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化为惊骇:“谁?!!”
回答他的,是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滔天杀意【与无尽恨意】的声音,自林深处缓缓响起:
“陛下是在找臣妾吗?”
所有人的目光猛地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棵巨大的古树之后,虞挽棠缓步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繁复的皇后朝服,发髻却微微散乱,颊边沾着些许尘土和……血迹?但她的身姿挺直如松,眼神冰冷如刃,手中,竟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明显是从侍卫手中夺来的长刀!
在她身后,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劲弩,眼神锐利,无声地将皇帝和他剩余不多的侍卫反包围了起来!
形势瞬间逆转!
皇帝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虞挽棠和她身后那些明显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你……你没死?!这些人……这些是你的人?!虞挽棠!你想造反吗?!”
虞挽棠一步步向前,刀尖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无视皇帝的质问,目光先是极快地在颜灼身上扫过,确认她无恙后,才重新聚焦在皇帝脸上,唇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造反?”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嘲讽,“陛下布局精妙,欲借天象除我,又假借刺客之名,欲将我二人葬身于此荒林。究竟……是谁想逼反谁?”【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寒彻,“更何况,陛下父子,欠我虞家的,又何止这一条命?!”】
皇帝脸色铁青,厉声道:“胡说八道!朕是来救你们的!这些刺客……”
“这些刺客,”虞挽棠打断他,刀尖指向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陛下不妨仔细看看,他们袖口的暗纹,像不像陛下亲卫营独有的标记?”
皇帝猛地噎住,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地上尸体。
虞挽棠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她的目光越过皇帝,看向他身后那些已然面露惧色的侍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清晰的威压和寒意:“陛下昏聩,听信谗言,残害忠良,构陷中宫!【其父先帝,更乃戕害忠良、构陷我父母致死之元凶!】今日更欲行此卑劣之事,天理难容!”
“尔等皆是我大梁将士,当真要助纣为虐,背负千古骂名吗?!”
她的声音清越激昂,在林间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今日之事,本就蹊跷,如今被皇后一语道破惊天秘辛,再看这形势……陛下似乎……早已落入皇后算计之中?
皇帝见状,心知大势已去,脸色灰败,却仍强自镇定:“虞挽棠!你就算杀了朕,你也逃不掉!京畿大营……”
“京畿大营副统领赵贲,”虞挽棠再次冷冷打断他,“半个时辰前,已因贪墨军饷、勾结外敌,被刘御史当场拿下。此刻,营中事务,暂由昭武校尉周铮接管。”
她每说一句,皇帝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铮……那是颜灼父亲的老部下!是颜家的人!
她竟然……竟然连京畿大营都掌控了?!她是什么时候布下的局?!难道从秋狝那时起,甚至更早……她就已经……【是在太后死后?还是更早?】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击垮了皇帝!他猛地后退一步,指着虞挽棠,手指颤抖:“你……你早就……”
“是。”虞挽棠坦然承认,一步步逼近,刀锋直指皇帝心口,眼神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从你默许旁人给我下毒那一刻起,从你试图动颜灼那一刻起,【从我得知父母真正死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我之间,早已不死不休。”
“你以为你赢了前朝?赢了人心?”她嗤笑一声,“你输掉的,是你最后一点为人君的底线和良知。”
皇帝被她眼中那**裸的杀意和鄙夷逼得心神俱裂,竟一屁股瘫坐在地,再无半分帝王威仪。
颜灼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她们生死的男人,如今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尘土里,看着那个她爱若性命的女人,执刀而立,如同复仇的女神,为她,也为自己,斩开这困了她们两世的囚笼!【她终于明白,虞挽棠那段时间的冰冷和决绝之下,背负着怎样惨痛的真相和深重的仇恨。】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冲击着她,让她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虞挽棠却没有再看皇帝一眼。她转过身,看向颜灼,朝她伸出手。
沾染着血迹的手,在晦暗的林间,却仿佛带着光。
“阿灼,”她的声音褪去了所有冰冷,只剩下疲惫后的温柔和坚定,“我们走。”
颜灼看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心。
指尖相触,冰冷与温热交融。
虞挽棠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力连接在一起。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皇帝,对身旁的黑衣人淡淡吩咐:“看好他。”【她的仇报了,但她不会亲手弑君,他的结局,自有国法和新的格局去定夺。】
然后,她拉着颜灼,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密林深处。
那里,早已备好了两匹快马和简单的行囊。
身后是倾覆的凤辇、皇帝的绝望和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
身前是未知的、荆棘密布的自由之路。
北风呼啸,吹动两人的衣袂发丝。
她们的手紧紧交握,谁也没有回头。
“姐姐……”颜灼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希望,“我们去哪儿?”
虞挽棠侧过头,看着她被泪水模糊却亮得惊人的眼睛,抬手,极轻地擦去她的泪痕,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真实的、轻松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的笑容。
“去哪儿都好。”
“从此,天高海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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