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淮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
否则怎么会在沈安之松开他之后，没有立刻一拳揍上那张欠扁的脸，而是傻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碰了碰自己的下唇。
那里还残留着被用力碾过的触感，有点麻，还有点烫。
沈安之也没退开，依旧保持着将他圈在墙壁与怀抱之间的姿势，垂着眼看他。那双总是盛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江遇淮看不懂的暗流，深沉得几乎要把他吸进去。
巷子里的空气凝滞，只剩下彼此有些乱的呼吸声。
“你……”江遇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他妈……什么意思？”
这话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蠢。都亲上来了，还能是什么意思？
可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他混乱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的解释。
沈安之低笑了一声，气息拂过江遇淮敏感的耳廓，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意思就是，”沈安之的嗓音带着事后的沙哑，慢条斯理，却又字字清晰，“我看上你了。”
“……”
江遇淮的脑子又“嗡”了一声。
看上他了？
沈安之？看上他？？？
那个天天跟他针锋相对、把他气得跳脚的沈安之，说他看上他了？？？
“你放屁！”江遇淮猛地回过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用力去推沈安之的胸膛，“耍我很有意思？沈安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的反抗在沈安之看来似乎毫无威胁。沈安之轻而易举地制住他乱挥的手腕，身体又往前压了压，两人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有病。”沈安之从善如流地点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相思病。病源就是你。”
“！！！”江遇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震得外焦里嫩，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这他妈是沈安之能说出来的话？！他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
“谁、谁他妈信你的鬼话！”江遇淮别开脸，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你看上我什么？看上我跟你穿同款鞋？看上我跟你喝同款奶茶？你这叫看上？你这叫找茬！叫挑衅！”
“不然呢？”沈安之挑眉，理直气壮，“不弄点情侣款，你怎么能注意到我？”
“……”
江遇淮彻底哑火了。
他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从沈安之开始“学”他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才骤然增多，从偶尔互呛变成了几乎天天针尖对麦芒。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都被眼前这个人牢牢占据。
难道……这家伙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用这种幼稚又烦人的方式，笨拙地，在他世界里刷存在感？
这个认知让江遇淮心头莫名一悸，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蔓延开来，混杂着震惊、荒谬，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悸动。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词穷了。骂他？好像骂不出口了。打他？手还被人家攥着呢。接受？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直男！笔直笔直的！
“松开！”他只能色厉内荏地低吼，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沈安之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眼睛里戏谑的笑意又慢慢浮了上来，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半步，给了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骤然拉开的距离让傍晚微凉的空气重新涌入，江遇淮却觉得刚才被沈安之气息笼罩的地方，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腕，眼神飘忽，不敢再看沈安之。
“所以，”沈安之好整以暇地靠在对面墙上，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挑战书还作数吗？江同学。”江遇淮猛地抬头瞪他。
作数个屁！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别说打架，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你给老子等着！”他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地冲出了后巷，把沈安之低沉愉悦的笑声远远抛在身后。
一路跑回宿舍，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唇上的触感，手腕上残留的力道，还有沈安之那句“看上你了”，像魔音灌耳，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室友被他吓了一跳：“我靠，你见鬼了？脸这么红？”
江遇淮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烫得惊人。
“比见鬼还可怕……”他喃喃道，一头栽进自己的床铺，把发烫的脸埋进微凉的被子里。
那天晚上，江遇淮破天荒地失眠了。一闭上眼，就是沈安之靠近的脸，和他唇上那霸道又柔软的触感。半梦半醒间，一些模糊的、被遗忘的梦境碎片闪过脑海，似乎总有一个温热的存在，纠缠着他，带着同样的气息……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江遇淮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避开所有可能遇到沈安之的路线。
然而冤家路窄这个词，就是为他发明的。
刚在教学楼拐角，他就和那个让他失眠了一夜的罪魁祸首撞了个正着。
沈安之看起来神清气爽，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让江遇淮牙痒痒的笑，目光落在他脸上，意有所指：“哟，没睡好？看来昨天‘验货’效果挺持久。”
“你闭嘴！”江遇淮像被点了火的炮仗，瞬间炸开，脸颊爆红，左右看看没人，压低了声音吼道，“昨天的事你敢说出去我就……”“就怎样？”沈安之凑近一步，学着他压低声音，气息暧昧，“再给我下封挑战书？这次约哪里？嗯？”
他那声“嗯”尾音上扬，带着说不清的缱绻意味，勾得江遇淮心尖一颤。
“你、你离我远点！”江遇淮慌忙后退，差点同手同脚。
沈安之从善如流地站直，却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精准地抛到他怀里。
江遇淮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他爱喝的茉莉奶绿
“你……”他抬头，眼神复杂。
“放心，没下毒。”沈安之耸耸肩，转身往前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补充点体力，下次‘挑战’才能撑久点。”
江遇淮握着那杯热的茉莉奶绿，站在原地，看着沈安之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那团乱麻，更乱了。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不对，是亲一口给一个甜枣！
接下来的几天，沈安之的行为变本加厉。
不再仅仅是“情侣款”的模仿，而是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投喂”和“关照”。
江遇淮打球，他就在场边拿着水和毛巾等着，不管江遇淮接不接；江遇淮去图书馆，他必定会出现在隔壁桌，美其名曰“一起自习”；甚至江遇淮随口抱怨了一句食堂的菜太咸，第二天沈安之就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份口味清淡的家常菜便当，放在他桌上。
全班同学都看出了不对劲。
“我说，沈安之最近怎么回事？转性了？对你这么好？”梦安挤眉弄眼地问。
“好什么好！”江遇淮嘴硬，心里却虚得厉害，“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话是这么说，可当沈安之的“好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生活时，他发现自己的抵抗力正在呈指数级下降。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沈安之的身影，当沈安之靠近时心跳会不受控制地加速，当沈安之对着别人笑他会莫名觉得刺眼……
江遇淮慌了。
他可是直男！他喜欢的是前凸后翘的漂亮妹子！怎么能对沈安之这个嘴毒又烦人的家伙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一定是因为那个吻！是那个吻扰乱了他的心智！
他必须找沈安之说清楚！让他停止这一切！
这天放学，江遇淮鼓起勇气，在教学楼后的小树林拦住了沈安之。
夕阳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沈安之看着他，似乎并不意外，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开口。
“沈安之，”江遇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很严肃，“你以后别再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哪些？”沈安之挑眉。“就是……送水，送饭，还有……还有……”江遇淮卡壳了，那些“关照”具体说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十恶不赦？“还有盯着你看？”沈安之好心帮他补充。
江遇淮的脸“腾”地又红了：“对！反正！你不准再这样了！我们之间……那是个意外！我、我不喜欢男的！”
沈安之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变得有些深沉，让江遇淮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江遇淮，”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看着我。”
江遇淮心脏一跳，下意识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讨厌我吗？”沈安之问。
“当……”江遇淮想脱口而出“当然”，可那个“然”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讨厌他吗？
讨厌他总惹自己生气？讨厌他无处不在？讨厌他……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吻？
好像……并不是纯粹的讨厌。
“讨厌我碰你吗？”沈安之又逼近一步，目光落在他唇上。
江遇淮呼吸一窒，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天的触感，他猛地后退，后背抵上一棵粗糙的树干。
“你闭嘴！不准提！”他色厉内荏地低吼，眼神慌乱。
看着他这副虚张声势、满脸通红的样子，沈安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刚才那点严肃消失无踪，又变回了那个游刃有余的混蛋。
“江遇淮，”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江遇淮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眼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那轻触像带着微弱的电流，从眼睫瞬间窜遍全身，江遇淮猛地一颤，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安之又把人捞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怀中的人因紧张而颤抖的身体
看了几秒，最后还是不忍心的把他放开，丢了一杯奶茶给江遇淮——是他喜欢茉莉奶绿，“直男？”这两个字直接给江遇淮重重一击，江遇淮一直认为自己是直的
“不…不然！我可不喜欢男生，你要谈找别人谈去”江遇淮微微泛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一切，沈安之嗤笑一声放开他，转身回教室。
直到沈安之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江遇淮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慢慢滑坐在树下。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烫。
[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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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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