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谌哥!小钟哥!”黄经理夸张地张开双臂,挡住身后的景象,对谌桓赔着笑脸道:“这、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我们老板就是请几个朋友来玩玩,哪知道他们会冲撞了咎忠社的兄弟……”
“冲撞?黄经理,你是不是对‘冲撞’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我听到的可是我的人在收数时被对方打折了鼻梁,血流了一地。”谌桓嘴角噙着笑,俯下身看他。
黄经理知道谌桓不是能糊弄的主儿,但是想到刘彦虎的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老板也很过意不去,只可惜他现在正忙,没办法亲自过来赔罪。希望你们能大人有大量,今天这事暂时算了,让咎忠社的各位兄弟先散了好吗?”
“耽误一晚上生意的损失,我们这些小员工实在承担不起。”他紧张地说完,几乎听见自己心脏砰砰撞胸腔,心里早把刘彦虎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狗东西,自己缩头,把我推出来挡炸弹!
谌桓眼皮抬也不抬,绕过人往里走:“要赔罪?行,去把人叫来。我今晚就跟刘老板奉陪到底了。”
“可、可是……”
黄经理刚挤出一个颤音,谌桓做了个手势:“打电话。”
黄经理顷刻噤声。
谌桓伸手揽住钟溯,说:“溯儿,走,我看到瘦猴他们在哪儿了。我们过去跟他们坐一桌。”
他沉甸甸的重量压下来,像头慵懒的豹子圈住自己的猎物。钟溯瞥了一眼对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没出声。
看着两人的背影,黄经理知道今天这事是不可能善了了。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招过来身旁的领班,吩咐道:“你去把最漂亮的女孩都领到咎忠社的人那边,姿态放低了说说好话,先稳住场面,别让他们闹起来。”
“好的,经理。”领班心里有疑虑,但看黄经理着急忙慌打电话的样子,也只能压下去,去选女孩了。
昏暗的灯光中,钟溯一眼就望见了自己社团的人。
瘦猴尖脸高颧骨、身形瘦长,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猴样,坐在卡座的边上,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他一见到谌桓和钟溯,登时起身,咧开高兴但又讪讪的笑容:“谌哥、小钟哥,又让你们过来了,我本来是想要跟兄弟把事处理好,但没想到刘彦虎那混蛋这么听不懂人话,非让事情难办。”
“因为你们不在场,我们直接砸店也不合适,只能等你们来做决定。”
其他小弟也纷纷起身跟谌桓和钟溯问好。
谌桓随意地颔首:“都坐吧。人在哪儿?”
瘦猴朝不远处的阴影努了努嘴,那里隐约有八、九个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这边。
瘦猴说:“是龙华的几个头马,派他们来,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杠到底了。”
钟溯余光瞥见那些纹龙画虎的流氓,发现有不少熟面孔,其中不少在自己和谌桓手下吃过亏。
钟溯对谌桓伸手,说:“给我递瓶酒。”
他接过酒瓶,灌下一大口,觉得情绪都躁动起来,不善地睨着对面。
龙华帮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其中一个马仔收到上头的眼神示意,走过来轻蔑地对谌桓的一桌人说:“我是龙华‘黑狗’,现在这个场我们社团罩了,你们识相点就快滚,否则到时候被撵出去,别怪不给你们脸。”
他刚说完,便招来一阵嗤笑。
瘦猴毫不留情地说:“省省吧,死扑街。你算老几,我们咎忠社接管这里的时候,你老大还在穿尿布呢!”
另一个小弟跟着嘲笑:“叫‘黑狗’,真的像条狗,来给你爷爷我‘汪’一声,我赏你块骨头吃。”
谌桓淡淡地吐出一口烟,烟喷到黑狗脸上:“让你的主人过来,你不够资格跟我谈。”
“我去你妈的!”黑狗被激怒了,猛地一下把桌上的酒瓶扫到地上,他的脸涨得通红,朝谌桓冲了过去。
谌桓早有预料,迅速地侧身躲过拳头,回过身的时候,他顺手抄起一个酒瓶,重重地拍在黑狗头上。
场面顿时大乱,龙华帮的人红了眼,扑向他们这一伙人,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酒水四溅。
“你今天死定了,谌桓!”
“让你平安无事走出这个门,老子就跟你姓!”
钟溯眼疾手快拽住对面一个流氓的手,手腕一扭,对方当即惨叫出声,整条手臂都脱臼了。
有小弟敲碎了空酒瓶,用玻璃尖锐的一面径直往别人的大腿插去。
乱战中,钟溯听见有人在大喊“不要”,回头一看,只见谌桓已经对面带头的头马踹到了吧台前:“跟我作对?你是真活腻了。”
头马满脸是血,惊恐地抬起手,试图挡住谌桓:“谌桓,你别太嚣张,你们咎忠社这么不讲理,我们跟刘老板都已经谈好的了!”
谌桓咧开了笑:“先来后到才是道理,不通知我,你们就谈好了?我答应了吗。”
一旁的黄经理吓得脸色苍白,听筒还搁在耳朵上,挥舞着手臂:“谌哥,求求你千万不要冲动啊,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谌桓斜他一眼:“报好警了吗?”
黄经理一哽,答不上来。他确实是在打“999”,但与此同时,听筒内传来接线员冷漠的声音:“周边的巡警会过去,但附近没有能立刻赶到现场的人,30分钟后到场。”
下一秒电话被单方面挂断,黄经理人都傻了,呆立在原地。
别说30分钟,20分钟都够两班人马把整个大欢乐的装修翻新一遍了。
谌桓却像是早有预料般冷笑一声,抄起吧台上的烟灰缸就往头马的脸砸了下去。
“啊啊啊!”
咣——随着一声骇人的闷响,头马额头上炸开血花。他的头软绵地垂坠下来,失去了所有声息。
一个龙华帮的马仔眼见自己大哥受重伤,急火攻心,嘶吼着从背后袭击谌桓:“冚家铲,敢动我大哥?”
钟溯瞥见那人手里挥动的碎瓶子反射出来的闪光,他心头一跳,随手抓起旁边一把椅子扔到那人身上:“谌桓,躲开!”
那人吃痛,身形迟滞了一瞬,谌桓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记肘击,撞碎了他的鼻梁。
马仔倒在地上,手上的碎酒瓶也随之喀啷落地,粉碎成无数片玻璃碴。
钟溯过去把谌桓拉起来,问:“你怎么样,我瞧见那刺口冲你后腰去了。”
“没事。”
谌桓拍开他的手,转过脸对瘦猴道:“把地上躺着的人都扔出去,别影响了生意。”
瘦猴也在混乱挨了几下,脸上多出淤青,但听见谌桓吩咐,还是麻利地带着几个小弟清场,拽着龙华帮那些人的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舞厅。
黄经理缩在柱子后面,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可谌桓的视线还是落到他身上。
谌桓冲他做了个手势:“黄经理,过来,我们聊两句。”
黄经理身体颤抖了一下,万分不情愿地挪到谌桓面前。
他掏出打火机,给谌桓点烟,笑得谄媚:“谌哥有什么吩咐?”
谌桓抖了抖烟灰,眸色幽沉,道:“我这人性急,最讨厌别人睁眼说瞎话,答应了的事不算数。”
“给个准话,你们究竟想怎样?”
黄经理看见他手上的血,一震:“那——那当然是按规矩来。”
他叫来领班:“阿琛,去财务那里把这个月的红包拿来,不要让谌哥久等了。”
“明白,经理。”
黄经理双手向谌桓捧上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分量明显比惯例的多出一倍。
黄经理尬笑着搓手:“真不好意思出了一点小乌龙,多的茶水费是赔礼,以后还是望咎忠社的各位兄弟能多多关照舞厅的生意。”
谌桓拿在手里掂了掂,转身交给瘦猴,说:“拿回去入账。”
瘦猴利落地应下,把红包揣进了怀里。
舞厅此时满地狼藉,地上全是横流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原本喧闹的舞池已经空无一人,客人都在刚才起冲突时跑光了。
谌桓让手下帮着舞厅员工把倒下的桌椅都摆回原位,他本人则懒散地靠在吧台边休息,染血的衣服领口敞开着,露出一截锁骨。
“溯儿,你别在脏的地方傻站着,过来我身边。”谌桓朝钟溯招手,灯光太暗,看不清他表情。
钟溯走近时,看见谌桓刚才拿来砸人的烟灰缸被重新搁到了吧台上。谌桓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烟灰簌簌落在烟灰缸沾到的血液上。
谌桓睨他一眼,悠然地吞云吐雾:“你不抽吗?”
钟溯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无奈伸手,说:“我又忘带烟出来了,你给我一支吧。”
谌桓低笑了声,拿下燃烧到四分之三的香烟递到钟溯嘴边,目光灼灼盯着他:“没多的了。”
钟溯的眼睫眨了眨,烟头的火光落在他俊朗的眉宇,看得人心痒:前几年手头不那么宽裕时,自己跟谌桓同抽一支烟是常事,习惯了也没什么尴尬的。
于是钟溯咬住滤嘴,从谌桓的指间衔走香烟,笑了声,说:“问你要支烟就只给半支。也行,有总比没有好。”
他抽了一口,垂眸抖落烟灰。
等钟溯含住香烟,谌桓这才慢悠悠地从烟盒磕出支新的,咬在齿间点燃。
烟雾在空中升腾,谌桓看向满地的玻璃碴子,轻蔑道:“我就说现在的小混混没什么血性,打架抡酒瓶就是看着凶,实际没用。”
“或许是吧。”
钟溯耸耸肩,说:“但我不喜欢用烟灰缸打人,太容易出事。”
谌桓不置可否:“那是因为你下手没我准,净知道下死手。”
这时,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大熊匆匆进门。
他手里拿着一个已经展开天线的大哥大,有些紧张地说:“谌哥,文生打电话来,说有事找你。”
大熊生性寡言少语,刚才龙华帮过来挑衅时一直没出声,但动手时却比瘦猴都狠,打完架还帮忙拖走昏迷的龙华帮的马仔,是个话少好用的人。
谌桓也是看中他从不乱多嘴、任劳任怨的性格,才把自己嫌弃带着太笨重的大哥大扔给他保管。
“电话给我。”谌桓拿过大哥大就走到旁边接听,声音压得很低。
钟溯跟大熊打招呼,心思全在谌桓那边,琢磨着:文生会是什么事要找上谌桓呢?
他在社团中没谌桓受重用,比较少直接从作为话事人的文雄那边领任务,所以摸不准对方的打算。
“小钟哥?原来你也在,不好意思刚才眼瘸了,没跟你问好。”大熊挠挠下巴,那双蒲扇大的手局促得来回搓。
他不归钟溯管,但同样尊敬身手利落、为人又仗义的钟溯。
谈话结束得很快,谌桓回来,把大哥大往大熊的方向一抛,面无表情地看向钟溯:“溯儿,我要回堂口见文生,你跟我一起来。”
钟溯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现在?”
“现在。”谌桓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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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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