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不是一间学校的名字,而是一条街,因为恰好是三间学校的交汇中心,所以有了这个称呼。街道上都是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小吃店、台球室和街机厅遍地开花。
钟溯推开火星台球室的玻璃门,迎面而来是一股刺鼻的烟味,卡式录音机里播放着烂大街的摇滚乐,偌大的台球室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打球。
“欢迎光临,一个钟头30,包夜150加送宵夜。”前台小妹头也不抬地说,继续翻着手中已经卷边的八卦杂志。
钟溯扫视一周,没发现任何一个跟文雄描述相近的小混混:“零号帮那些人还没来。”
“那就等到他们出现。”
谌桓看着台球蠢蠢欲动,在前台放下钱,顺手抄起一根球杆,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溯儿,你来陪我玩几局。”
台球室里手套、粉块和记分牌一应俱全,来玩的人也不多,有很多空着的桌子。
钟溯撩起一线眼皮,目光掠过那排杆身磨得发白的球杆,问:“赌什么?”
“赌钱伤感情,赌太难办的事也不合适。”
谌桓摩挲着球杆:“这样吧,我输了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让我洗衣服、做饭都行,反之你输了也一样。”
钟溯想了一下,这提议听起来公平,即便自己输了也无伤大雅,便同意了。
他点头:“可以,说话算数。”
仿似偷到腥的猫,谌桓笑得眼睛眯起来,尖牙森白,说:“那就说好了。我开球,老规矩不报袋,开球进黑八算赢。”
谌桓弯腰推杆,小臂肌肉绷起,随着“啪”的一声,9号球应声入袋。他一连打进五球才停下来,瞥向一旁的钟溯,示意到他了。
“每一杆都这么刁钻,真有你的。”钟溯挑了下眉,他不急着开球,反而拿起巧粉仔细地擦了擦杆头。
由于开局就落后这么多,所以他比较谨慎,俯下身仔细观察每颗球的位置。
谌桓对钟溯的抱怨不置可否,倚在球桌边,带刺的视线一寸寸掠过钟溯绷直的长腿、往上收紧的臀线,最后落在腰间那若隐若现的一截腻白。
钟溯正认真地瞄准,忽然谌桓从后面搭上他的手,似有若无地摩挲腕上边的红痣,两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钟溯吓了一跳,顾忌着谌桓嘴边的香烟,没躲开:“喂,你的烟还没灭——”
“握杆的姿势错了。”谌桓声音贴着他耳后,一手扣住手腕,另一只手顺势滑向他的腰侧,刚好按在裸|露的皮肤上。
谌桓的体温比钟溯高,掌心抚上皮肤的一瞬间,钟溯几乎以为自己被烟头烫到,没忍住颤了颤:“嘶……”
谌桓扣紧他的手向前一送,球杆划出利落的弧线,黑八应声入袋。
“看吧,这样发力,准头会好很多。”谌桓得意地扬起唇角。
“好你个头。”钟溯挣开他的怀抱,看着进袋的黑八扶额:“上手犯规了啊,这下这球是算你还是算我的啊?”
还没打完自己组别的球就击入黑八,相当于直接认输,没得打了。
“算我的,无所谓。”谌桓理所当然道:“反正接下来我会赢你不止一局。”
黑皮青年完全不掩饰自己对胜利的势在必得。
钟溯嘴角抽了抽,好气又好笑:……无论怎么看这人,都觉得嘚瑟得欠打。
钟溯自认球技不差,年纪小的时候也靠跟大人赌台球,赢过不少钱补贴生活费。
但谌桓打球的风格狠辣,心思缜密得可怕,不仅打法刁钻,甚至每一杆都算计着母球走位,连对手的球路都提前封死。
这次他显然动了真格,第二局一开始便出杆又快又狠,彩球一个接一个入袋,硬是没给钟溯出手的机会。
钟溯只能站在旁边看他打。
过了一会儿,台球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群年轻人吵吵嚷嚷地涌进来。他们手背上清一色纹着歪歪扭扭的“0”,像群刚学会张牙舞爪的螃蟹。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我第一个上,不准跟我抢。”
“先说好,这次谁输了都不准再赖账啊。”
领头的小子染了一头绿毛,正对着一个漂亮女孩卖弄:“曾琦曼,如果等下我能一杆清台,你就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漂亮女孩不耐烦地撇撇嘴:“空口吹牛当然简单,你真能办到再说。”
曾琦曼对罗衫佑这种只会吆五喝六的小混子没兴趣。她喜欢的是能镇得住场面、一个眼神就能让底下人噤若寒蝉的狠角色。
曾琦曼不由地想起前天在大欢乐跳舞时远远望见的断眉青年,那人连头都没抬,却让身边的混混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门,那才叫本事呢。
这时一个清脆的击球声将零号帮的小年轻们都吸引了过去。
谌桓正在一杆清台,他穿着短袖,结实的小臂肌肉鼓起,汗水从小麦色的皮肤划过,如同一匹蓄势待发的黑豹,看得曾琦曼的眼睛都挪不开。
——是那个人。
曾琦曼惊喜地认出来他是自己记念了好久的断眉青年。
她拨了拨发丝,两步并一步走向谌桓,嗓音掐得甜蜜,娇滴滴地说:“嗨,帅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玩吗?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你打球的姿势真有型,能不能教教我?”
曾琦曼一双美眸亮晶晶的,迫切想得到谌桓的回应。
谌桓挑了挑眉,视线越过女孩,落到她身后的一班小年轻上,眼神玩味。
谌桓唤了一声钟溯:“溯儿。”
钟溯走到谌桓身边,淡淡应和道:“嗯,我也瞧见文身了,大概是他们没跑。”
他放下球杆,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好动手。
罗衫佑被谌桓玩味的笑容刺得耳根发热,自觉被挑衅,一把将曾琦曼拽到身后,呛道:“喂!你是混哪条道的?敢跟我零号帮的罗衫祐抢女人,找死吗?”
谌桓站直了身,身高直压罗衫佑一头,气势逼人。
“零号帮?没听说过啊。有什么值得拽的?”他拿下嘴边的香烟,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
少许灼烫的烟灰溅到了罗衫佑脸上,罗衫佑的表情扭曲起来:“什么没听过,知道咎忠社的双花红棍‘长蛇’吗?就是你爷爷我带人干倒的。”
“哦,原来就是你啊。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谌桓狂气一笑。
罗衫佑看见谌桓的笑容,心底发寒,刚往后退半步,头皮猛地一紧。
谌桓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地往旁边的台球桌上一砸——
鲜红的血花当即在桌面上炸溅开来。
“啊!!!”
“打人了、杀人了,不想死就快跑!”
零号帮中的女孩们吓得花容失色,其中比较胆小的成员顷刻做鸟兽散,一溜烟跑没影了。
罗衫佑被自己的血糊了一脸,眼前的景象都染上血色,疼痛激发出他骨子里的凶性,伸手去抓断眉青年:“你他妈的!”
他冲动上头,全然忘了自己的绿发还在谌桓的手里抓着。
谌桓轻飘飘地说:“小鬼,嘴硬也是有代价的。”
他说着,眼也不眨地又按着罗衫佑的脑袋,用力磕在台球桌的边上。
砰——!
谌桓把疼懵了的罗衫佑像小鸡仔一样提起来,绿发被黏稠的血浆浸染,小年轻好端端的一张脸已经惨不忍睹,从鼻子里喷出带血沫的气泡。
这血腥的一幕吓坏了还在场的所有人,其中有个穿鼻环的零号帮甚至承受不住,干呕了起来。
就连钟溯都被飞溅的血点溅到了脸上,他用食指抹掉血点,眉心抖了一下。
钟溯转过脸,对一众惊惧不已的小孩冷喝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跪下。”
“一个个的,分别报身份,叫什么、家住哪里,扇自己一百下耳光,咎忠社的话事人点了名要你们长长记性,别再惹到不该惹的人。”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零号帮们都忙不迭地扇自己,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认错:“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一马。”
一群平时嚣张得无法无天的小孩,现在集体自扇耳光,一个个脸颊红肿得像馒头,还大声喊着我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见把这班小孩的锐气挫磨得差不多了,都已经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谌桓甩了甩手,说:“溯儿,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温热的鲜血沿着他的指尖滴到地板上,猩红得刺目。
钟溯注意到那些血渍,往前台扔了5块钱,从冰柜拿了一瓶矿泉水追出去:“谌桓,你等下。”
他们走后,台球室陷入一片混乱中,几个零号帮的马仔连忙去查看罗衫佑的情况。
他们扶起人,罗衫佑已经神志不清,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凄厉地说:“找我舅舅来,去找,有人欺负我,他要帮我报仇。”
“我要杀了刚才那个疯子,砍掉他的手和脚,绝对要杀了他!”
马仔们都被他脸上的狰狞神色惊得一哽,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应,只能先叫救护车,把人送医院吊住命再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