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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海风向晚

店家拿来了菜单,而后便坐在陈瀚之身后的那张桌子上自顾自地算着这一天的账。

菜单很是简单,主菜不过五六道,小食也是屈指可数。菜单上用印尼语写着菜名,下面用一串英文尽力解释了几句,解释不清的便在菜名下面写着“问主厨”。

身后的兼任“主厨”和侍者的店家很认真也很耐心地用蹩脚的英语解释一道道菜品,其中一道听起来像是一种夹杂着海鲜汤汁的小粽子,而他最后一句“非常好吃,值得品尝”便一把打消了陈瀚之空旷而无用功的思考,“就是它了”,他抬起头,微笑道。

随后,陈瀚之操着地道的英式口音,望着一张纸的菜单,由着眼缘和心意胡乱报了几个菜名。

店家说完,便重新坐回陈瀚之身后的那张桌子上,然后扯来一张单薄但是平整的小纸条,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下一道道菜名,甚至会因为他说得太快而嘟囔一声。

最后,店家走走来确认,可以瞥见,他竟写得这样一手好字,一只丢了笔帽的原子笔在他的手中竟写出了字母的笔锋,最后划出账单总价的数字,也是如此干净大气。

随后,他便拿着那张纸条出了小厅。这时,陈瀚之才发现,原来那两步深、六臂宽的小院角落里,竟还藏着一道楼梯,通向这栋小楼的二层。

陈瀚之望着小巷出了神。原以为这样的小巷里会有岛民来来往往,会有小儿追逐嬉戏,会有三五成群的游客,原以为是一副热闹温馨的人声鼎沸。但是没想到,在落下的夜色里,只能听见几分藏在花香里的海声,路灯里滋啦滋啦流过的电流,以及几声渐行渐远的脚步。

头顶电扇的轰鸣似乎扫去了热带的炎热,让他愣神的时间转瞬即逝。仿佛不久,店家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下了楼。

当盘子放在陈瀚之面前时,他便发觉自己和店家用英语沟通是一场谈不上多么成功的对话。一个硕大的盘子里盛着三四个用芭蕉叶包裹着的小块,说不上是什么东西,好在有一股馥郁的香气从芭蕉叶种飘了出来。

那股香气夹杂着几分肉食的油香,豆制品的淡香,以及芭蕉叶的清香,钻入鼻尖。陈瀚之一层层的拆开逐个拆开芭蕉包裹,最大的里面放着东南亚特有的细长米捏制而成的饭团,其他的芭蕉叶内竟藏着的是一个捏成黄色三角形的豆腐块。

他舀了一勺,豆腐块的质感并不是想象中的绵密柔软,反倒在嘴巴里骤然散开了,呈现出一个个原本食材的味道,有几粒扎实的肉粒,骤然化开的豆糜,以及瞬间铺满整个口腔的小小的罗勒香料味。

初来乍到的第一口印尼美食,陈瀚之谈不上有多少喜欢,只是觉得很是新奇。

饭团不大,他配着豆腐块,以及边上的番茄、黄瓜和生菜,以及点来的几道小点,三下五除二,顷刻便吃完了。

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店家便从身后走来,收走了陈瀚之的餐具,却拿来了好七八本笔记本。

“这是我们的Guest Book,来来往往的客人在享用完美食后经常会留下一两句话和他们的故事,你可以看看,如果你想,也可以留下些什么。”

陈瀚之接过这几本厚重的本子,呆呆地看着留下了几道破碎划痕的皮质封面。

从时间上来看,这一系列的故事早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这样想来,这家店竟也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本子中留下了英语、汉语、日语、法语、韩语、西班牙语、俄语、泰语、印尼语以及许许多多他认不得的语言,也留下了涂鸦、水彩、素描等各式各样的图画,更间或可以看见地图、相片那些个雕刻着记忆的物件。

一个中国人在去年的夏季在这里讨论了出走的意义,他或她在这里寻找生命的方向;一个日本人在这里讲述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他或她在这里试图慰藉内心的空洞;一对西班牙夫妇在这里庆祝迟到五十年的蜜月,他们留下了更加亘古的记忆。

陈瀚之不知道,他总觉得也应当留下些什么。

于是,他翻开了最新的那本笔记本,打开了全新的一页空白。

陈瀚之并不急着落笔,他望了望被一盏破败的路灯照着的漆黑小巷,又低头看了看那张稀薄白纸上的黑色横线。一只黑色的原子笔在他手指尖转动,从登上出国的飞机以来,他总觉得脑海中满满当当,仿佛有很多想法喷薄欲出,可到头来,此时此刻,他却提笔动不了一个字。

于是陈瀚之又百无聊赖般的翻动着纸张,随缘地看着一个个人留下的一个个足迹。恍然间,在某次纸张从他眼前再次翻过的瞬间,他隐约看见了金嘉然的背影,看见了他倒在一沓文件中的背影,是啊,多讽刺啊,死亡竟然不是倒在血泊中,而是纸堆里。陈瀚之又仿佛看见了金嘉然无奈的笑靥和抽动的嘴角,忽然间,他拼了命地将笔记本翻回到属于他的那页。

陈瀚之的笔杆近乎疯狂的摇晃着。

你好啊陌生人。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时,我想跟你分享一段困窘拧巴的人生。

也许多年前,我是热爱我的人生的,热爱我充实紧凑向上跑的生活,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但是这些多年以来,我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想自己提问,我的人生是不是我所热爱的。也许多年前的我,爱的并不是生活本身,而是生活的意义。

当时的我,忙碌,奔波,一个人孤军奋战,面对客户、上司、寂寞的黑夜,但是总感觉自己朝着什么方向走着。

而后来,我忙碌,奔波,一个人孤军奋战,却已经来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要走向什么地方,或是在一叶障目地原地踏步。

直到我的挚友,他用自己一场荒谬的死亡撕碎了我眼前乌黑的遮羞布。我被突如其来的白炽光亮瞎了眼,以至于原本抬起的一只腿都没有来得及放下,悬在半空中,到最后发麻抽筋。

于是我终于在白色的血泊中看见了真相,原来我真的只是原地踏步,只是周围的环境从色彩斑斓变成了黑白相间。

我疯了似的狂奔,飞奔到这里,也许在多年后,遇见了你,陌生人。

此时此刻,我脑中杂乱无章却又空无一物。

我接下来的生活该去向哪里?我究竟要活出怎样的人生?我要去那里安放自己?我到底热爱憧憬的东西在哪里?

我不敢回去,自从接到挚友死讯电话起,我变得格外畏惧一个人的深夜。

我太害怕在夜晚独自醒来,以至于我已经在之后的半个月里用完了半瓶安眠药。我不知道在巴厘的第一个夜晚,我可不可以安然地靠着夜色入睡。

我有太多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我想,我不应该把这次旅程奢求成一次获取答案的方法吧。

但当我看见这个本子上,二十年间来来往往的人们,我忽然看见了很多种精彩的、困惑的、完全的、不完全的解法。我感觉心中拧巴的结好像松了松。

那么,陌生人,如果你有缘见到了这个文字,也有缘认出了这些潦草的笔迹,也有缘激起你心里的一点波澜,欢迎你找到我。

陈瀚之留下了他的私人邮箱,然后抬起头。

小巷里的灯光好像变得愈发昏沉,原本依稀能够听见间或传来的居民脚步声都已经彻底归于沉寂,夜幕已经黑色压得仿佛要塌了下来。好像整个世界的明亮都只剩下在他身边的这个小厅里。

他骤然发现,右手边那张小桌上背对着小巷的身影也放下手中的笔杆。

在那个刹那,陈瀚之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上无数条红色的命运轨迹在时间轴上滑动,然后如同必然般汇聚在这个昏暗的小餐馆。

有些红线落在二十年前,有些红线落在十年前,有些红线却如此新鲜如此尽在咫尺。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对视的瞬间,他感受到身体一颤,被一阵莫名其妙的缘分撩拨了心绪。

在晃动的灯光下,陈瀚之才终于看见了那清冷身影的眉眼。

那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估摸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庞干净清秀,在光影跳动中隐隐可以看见微微显示出的棱角。眉眼婉约明亮,澄澈的眼眸流出一股活泼跃动。

可不知怎的,这样一个鲜活灵动的青年,陈瀚之却在和他的对视中,看见了他眼底的一抹深沉。

他朝陈瀚之微微笑,露出两个恰是可爱的酒窝。陈瀚之愣了愣神,便也礼貌地微笑,而后点点头。

陈瀚之看见青年又低下了头,细丝的金框眼镜在的眼窝旁显得恰到好处,衬得皮肤愈发白嫩起来。他的目光顺着青年的视线向下划去,青年白皙的手轻轻夹着一只没有笔帽的黑色原子笔。那双手,指节分明、纤细瘦削,如同一双禁欲者和苦行者的手。夹着原子笔的手时不时摇晃一下,并不用力,像在挑逗,又像在拒绝。

陈瀚之脸上的这抹笑意竟久久不能散去,他只觉得内心仿佛被激起了千层浪,尽管有一个角落,他总觉得青年的笑里藏着些看不清的阴郁。

于是,陈瀚之终于站起身,付了账单,走到路边,隔着小墙用花园的小水池净了手。

此时,那个青年也停了笔,结了帐,走了出来。

老板趁着他们脚跟刚迈出小店,便一把拉下了铁质的门帘,道了句“再见”。

陈瀚之跟那青年在门口的巷子里,忽地又对视上,笑了笑,祝了句“晚安”,然后背对背,踱着步晃悠回了酒店。

他躺在床上望着刷白的天花板。

久违地,陈瀚之一觉睡到清晨,睡到闹钟打鸣,甚至没有吞下半片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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