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山月感觉和那几人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才有空好生观察四周,她必须要冷静下来,为公主寻得生路。
可此处密林环绕,周围是大大小小的山石,荒芜不堪,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见她有些跑不动了,山月连忙询问“公主,您如何了?可有受伤?”
山期此时脚步发软,这林间风大,她嗓子痒的不行,还是强忍住咳意,大口的喘着气“我无事,此地不可逗留,速走”
她们也只能赌一把,不周山选亲虽早已告知不可使用法术,但未曾言明过反噬的时间与后果。
她也不知道这反噬何时才会发作,若是需要一日,两日,哪怕只是再一两个时辰,就凭她们这样漫无目的地逃跑,再加上他们几人手中的王剑碎片,离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会儿朗月高照,林子被光照的透亮,她二人的身影更是无处可藏。
不多时,那几人已经寻着血迹御剑飞了过来。
手上的伤口疼的不行,山月将衣袖撕烂,快速将其和树枝缠绕在手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另一只手将山期护在身后。
她盯着面前步步紧逼的几人,月色照下来,她这才看清,那是带着凤式神力的王剑碎片,啐了一口“凤式之人卑劣至此!”
那几个男人闻言一顿,知道身份被发现了,事已至此却也不再害怕,嘴里调笑反驳“我们不知什么凤式,只知二位小娘子貌美,继而相邀至此”
山月更是不屑“低劣之人,恶心至极,我等宁死也绝不如尔所愿!”
山期见他几人杀心已起,也赶忙弯身捡起树枝,和山月边打边退,可树枝毕竟不如兵器,不出三招便被削断,见状只好又继续逃跑。
小月为了护住她也受了不少的伤,此刻喘着大气,身上的血流个不停,痛的颤抖,却依旧死死的拉着山期的手。
那几人纠缠许久,这才发现他们小看了这两个女人,居然如此能逃。
两人绝望逃跑期间,那几个男人忽然像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一起倒地,口吐鲜血,痛苦哀嚎。
不过一会儿,他们便没了生息。
而为首那人手中的王剑碎片也随着他的身死而消失。
看那几人倒下且毫无生机了,山月这才放松了下来,一时支撑不住,半跪吐血。
山期连忙蹲下身扶着她“小月,小月,你如何了?”
山月怕她担心,忍着剧痛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对着她笑道“公主不必担忧,奴婢无事的”
“不过只是些皮外伤罢了,幸好有公主的提醒,否则奴婢下场也定如他们一般”
她也不知是否还有危险,只好强忍着疼痛调息,将手上的血污在裙子上擦了擦,扶着山期起来,又将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公主虽发髻衣衫有些凌乱,但好在未曾受伤,她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幸好公主无事,否则奴婢百死也难赎其罪”
山期见她受了王剑之伤还如此逞强,眼眶发酸,连忙摸了摸自己身上,幸好,适才未曾更衣,王室给她备下的救命丹药还在身上。
她拿出丹药,递给山月,顺了口气,起先跑的急了,灌了好些风“咳咳…多亏小月相护,我这才无事,小月,你快些服下这丹药”
山月看着她拿出的药瓶,知道这是王室给公主备下的救命药“公主,此药不可,这是…”
山期喘着气,打断她“小月,这是王剑所伤,并不是寻常伤口,你快些服下,何事有你的命要紧?”
“你若是出了意外,谁人可像你这般忠心护我周全?”
山月也知,王剑造成的伤若是一直不处理,那定然是活不久的,只是公主如此担忧自己,竟然拿出王室给她留的保命药,令她感动不已。
“是,公主”山月这才连忙接过药瓶打开,迅速吞下药丸。
她这会儿累的不想说话,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对着山月摆摆手,示意不用如此客气,又指了指地上的人。
山月明白她的意思,立刻上前去,这几人确已死亡,又仔细在他们身上搜索了一番“公主,这几人身上并无身份特征”
“且那凤式的王剑碎片已经消散,他们身上的刀剑也不过是寻常兵器铺子常买卖的”
凤瑜之做事果然缜密,如今王剑已消,她们也别无他物能证明是她做的。
她点点头“既已如此,我们得快些回驿站去再做打算”
山月看了看天,此时月亮已经被遮住了一半,约摸是子时刚过“糟了公主,现下已过了子时”
她焦急不已“辰时便要殿选,我们现在不能回驿站了,需得立刻前往不周山下”
山期也顾不得累了,赶紧站起身“速走”
这几人的目的极其简单,若不能将自己杀了,也要拖着时间让自己不能去参加殿选。
山月拉着山期匆匆往外走,密林丛深,就算再着急速度也提不起来。
她心中暗骂,这几人简直卑鄙无耻。
用术法将她们传送至远处,她二人又不可用术法回去,只能步行。
月亮高悬照耀,不知过了多久,月色变的越来越暗,天空却又越来越亮。
直至晨曦微照,鸟儿发出清晨的啼鸣,天色大亮她们才堪堪到不周山脚。
错过了,还是错过了。
此刻已经是巳时末了。
已经参选完了的公主小姐们的车驾开始零零散散散的离去。
山月看着此处的景象,对着她跪下,语气里带着哭意“公主”
又狠狠磕头“殿选之时已过,都是奴婢大意害公主沦落至此,奴婢愿以一死换取公主进不周山”
山期看着缓缓散去的轿撵,泪水顿时溢满眼眶。
来不及了,山式,来不及了。
等不周山的下一次选亲,那可谓是遥遥无期,若按父王之言,山式根本等不起。
而自己,也等不起。
阿弟如今不过幼童,却要面对国破家亡,而自己,也要面临必死的结局。
她想起临行前父王的叮嘱和王祖母的期待,还有臣民们殷切盼望,他们是如此的相信着自己。
可如今她不仅连不周山王族的面都未见到,甚至连不周山的大殿都未踏入。
她便败在了此处。
泪一滴滴的落下,山期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王室的公主,如今要做的,不是软弱的哭泣,而是要做最后的争取。
她擦干眼泪,双手扶起山月“小月,此事怎可责怪你?若非你以命相护,我怕是早已死在那林中”
“公主…”
不过片刻消沉,她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需要以命相博的办法。
那时候出发前的祭祀大典,大祭司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悯怜殿下,您将逢凶化吉,绝处逢生,万事顺遂”
如今看来,这并非只是普通的祝词。
而是大祭司早已窥探到了天命,知道自己命中有此一劫却无法言明,只能用这样的祝语来暗示自己。
那么,再赌一次吧。
就像在密林中一样。
她认真的看着山月的双眼,将发间的树心芽簪和母亲的镯子取下,交给她“小月,你先回驿站去,且将这两样东西贴身放置”
“然后告知王室之人我无事…”
“至于入不周山一事,我已有办法”
山月郑重的接过簪子和镯子,放于胸前的衣襟处“公主放心,奴婢定然好生保管”
又带着眼泪看向她“公主入不周山之事又当如何?可需要奴婢为您做些什么?”
山期深吸了口气,她看向离自己已然不远的不周山。
山顶巍峨,云雾缭绕。
尊严和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欲跪求厄玉殿下,娶之!”
忽然天色骤变,明媚的春光被乌云遮掩,冷风阵阵。
山月听闻惊讶不已“公主,您怎可受此等折辱?”
“无妨的,小月”
她语气轻柔,少有用公主的自称对她说道“此乃吾之宿命”
“公主…”
“去吧,小月,一定要保管好这两样东西,你需得记住,这两物,事关我性命”
她拍了拍山月的手,逢春树枝芽离身,不周山内也不再有白霜茶,她血脉的秘密,总会被别人发现的。
山月见她心意已决,又将性命相托,她郑重跪拜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用命保管,只愿公主得偿所愿”
山期将她扶起“驿站定是乱作一团,你且速去”
山月这才与她拜别。
看着小月远去的背影,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朝着不周山的山门走去。
此时不周山的神官侍卫们正驻守山下,恭送众人。
这会儿还算早,人还未完全散去。
看她穿着山式的宫服,却未着发钗,又略显狼狈,小声地议论纷纷。
山期连忙拉住其中一位小神官“小神官,敢问殿选入选者为何人?”
那人面貌虽年轻,可气质却不像普通的小神官,他抬起眼,见她穿的是山式的宫服有些惊讶,还是轻声告知“回悯怜殿下,是凤式的营善公主”
果然是她。
她温柔地笑了笑“多谢小神官”
他也只是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悯怜殿下客气了”
和她点头告别,便又继续相送其他宾客。
是也,尊贵之人娶妻,自然只会娶尊贵之人。
所以,其实凤式也早就知道,在这些人里,真正能入选的,也不过只有她和凤瑜之罢了。
她自嘲一笑,瑜之姐姐,你可真是好手段啊,险些要了我的命。
这一局,算我输了。
可是,我可以输,但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认输。
山期走向高大的石门,那门的结界后面便是通往不周山大殿的弯曲石阶。
她深吸一口气,将裙摆掀至身后,山式的玉佩碰的叮当响,她猛地跪下,掷地有声“山式,悯怜,求厄玉殿下娶之”
再抬起头时,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瑜之啊瑜之,你可能不知道,我还有最后的底牌。
那是催命符咒,也是让所有的神山王室最无法抗拒的献礼。
那便是,我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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