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屋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原想着那声音过一会儿就好了,可越来越大甚至于有人放声哭叫起来。
程恩叶迷迷糊糊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而后睁开了眼睛就想要起来。
早听到屋外声响的严青早早的就醒来了,此时见程恩叶的动作他轻轻柔和的说:“没事,你躺着。我出去看看。”
程恩叶嗯了一声又躺下去了。
见到此景的严青飞快的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出去了。
外面一直有着声响,严青出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程恩叶从床上坐起来,身着单薄的衣服踩着绣鞋点燃蜡烛就想要打开门出去。
但手碰到门的一瞬,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是严青。
明明严青的表情一如既往,但程恩叶还是看到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她向左侧了身让严青进来而后轻问:“怎么了?”
严青他关上门解释:“明日午时每家每户都要出一男丁到村口集合。”
好几个时辰在外面的冻着的严青现在嘴唇白的不像话,甚至还能看到他嘴上带着紫色。
程恩叶桌上倒了一杯还算是有温度的水给严青,“征兵?”
“嗯。”严青接过一口喝了下去又接着倒水喝了一杯。“边境大乱,匈奴骑兵连破好几座城池。”
程恩叶坐在椅子上顿了一下又问:“你要去吗?”
都在每个村征兵了,那就说明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出来前去战场。
程恩叶推算,现在前去的人很大可能性不会经过兵营的训练,而是直接拿着兵刃去迎战敌人。
但如果真的上战场可能严青会因此没了命,程恩叶迟疑,她不希望严青会是这样的结果。“若是不愿我倒是有办法让你逃过……”
和程恩叶面对面坐着的严青抬眸很认真的说:“我会去的。”
严青他知道程恩叶是担心他,这让他有点小窃喜,但他还是要去,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了。
程恩叶低头手摸着杯子的光滑的边缘又抬起头对着严青笑了一下,“……那你保重。”
他的决定,他自己的人生。她是没有资格劝说的。
“钱财什么的你也带着,兵营里也有着要花钱的地方。”程恩叶她又补充道,在军营里也是有着用钱打点的地方的。
严青嗯了一声。
“我后日就走。”见严青打定了主意,程恩叶又重新提起了她要离开的事。
严青没有搭话,这一刻的幽暗的屋里有种说不出的安静。
没有听到回答的程恩叶默认严青理解,她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想要站起来回到床铺上而后结束这个夜晚。
屋子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要是我挣了功名,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严青知道,要是他们今日不把事情挑明,很有可能这就是他们最后相处了。他不想这样,他想要陪在程恩叶的身边,陪一辈子的那种。
“好好休息吧。”程恩叶沉默了会没有回答严青的问题而是找了另外的话题。
她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床铺走。
严青猛地站起来一把拉着程恩叶的手腕,“程恩叶,可以吗?”
“你叫我什么?”程恩叶反手拉住严青的手,眼里满是惊讶,而后就变成了防备和警示。
严青没有反抗并且主动顺着程恩叶让她拉着自己。
程恩叶冷静下来犀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严青。
严青慢慢的吐露出程恩叶这些日子极力想要掩藏的真相,“我知道你是丞相府嫡女,知道你是被官兵追杀的人。”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这样直白的话让程恩叶有点看不清严青了,要知道把她交出去一步登天也不是什么难事,把她留着就是一个隐患。
当然,说不定严青图的是她有的另外的东西。
一说起来这事严青第一次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程恩叶,里面满是柔情,“十五年的冬天,长横大街你救过我。”
那年京城的冬天特别冷,冷到即使跳到明火里还是会感觉到冷;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如今这般高大,蜷缩在长横大街的角落里身上满是积雪的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温柔似水的程恩叶朝他笑着伸出的手。
“所以也是因为这个你没有出去告发我。”程恩叶大概猜到是何原因了,她在严青的眼睛里看到了当时她还是丞相府嫡女时那些公子们望向她的爱慕之情。
这个人图的是她,她这个人。
“嗯。”严青毫不犹豫的承认。
程恩叶松开了严青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据我所知,村里面的人打猎根本不会去那么远的常山,你那日为何要去哪里?”
“我……我买通了守狱的侍卫。”对于程恩叶严青不想要隐瞒任何事情,哪怕这事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想劫狱!你可真大胆啊,你不怕死吗?”程恩叶笑了一声复杂的看着严青,父亲出事后,所有人都不肯帮甚至不想沾上一点点关系。
可严青竟然敢劫狱。
“不怕,一点都不怕。”严青看着程恩叶固执的说,为程恩叶死他愿意。早一开始他只是想要报恩与程恩叶,可慢慢的这种感激之情变成了另外一种感情。
严青单膝跪地,仰头看着程恩叶,就好像这世间唯有程恩叶一人了。
“我会挣军功,我会将丞相府的冤屈洗净,会让你清白自在的活在这世上,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程恩叶心头一颤,从丞相府出事到现在严青是第一个说这样话的人。“你就那么信我,信丞相府?”
信她父亲是被冤枉的。
“信!我一直信!”
程恩叶摸上了严青的脸,轻声道:“倘若你真的成为人上人了,你所说的都不曾实现那又该如何?”
不是她不信严青,是将来的变数实在是太大了,谁都说不准的。
严青站起来在墙上一个着实不显眼的地方掏出来了一把书纸之后又重新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程恩叶。
“给你,这是我买通守狱侍卫的证据;如果我真的负你,你就把这个交上去,很多看不惯我的人肯定会帮着你一起。”
程恩叶草草的看了几眼,她实在没想到严青会对自己这么狠。“你……”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严青。”程恩叶把那一堆详细的证据放在一旁,苦笑一声。“你瞧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当年的丞相府小姐了。”
严青很固执的说:“就是喜欢你!”
他没有读过书,只是认识一点字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他所爱之人。
“我一定会成功的,信我,程恩叶。”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只能听到火盆里煤炭燃烧的声音。
就当严青抿着唇觉得没希望想要抬头时,程恩叶开了口。
“好,我信你。”
严青不可思议的抬头,满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欢喜。
程恩叶有点凉的手捧着严青的脸,而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严青的额头上;他们靠的是那么的近,两人呼吸交缠,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严青,我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严青不由地抱紧了程恩叶,他听到了自己永不会变的承诺,“定不让你失望。”
卯时。
严青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又在村里借了一辆马车带着程恩叶进了城,昨夜他们说好后就决定先让程恩叶回南方。
很顺利在马行租了一辆马车让程恩叶跟着商队前去南方,而且商队带头的还是严青很相熟的人,这让严青放下了心。
在马上快要走的时候严青一改之前的少言一直在叮嘱着程恩叶。
“早饭要记得吃,到了南方后要照顾好自己……”
程恩叶丝毫都没觉得啰嗦而是认真的的听着,还时不时的点头直到时间不能再等时。“我知道了,要走了。”
严青抿唇恋恋不舍的盯着程恩叶上马车,程恩叶在踏上马车的一瞬飞快回头转身扑入严青的怀抱,在严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的嘴角印下一吻。“不要死,活下去。我等你来接我。”
说完程恩叶立马上了马车,商队也跟着往城门走。
“我不会死的!你等我!”严青欣喜的朝程恩叶大声回应。
马车里的程恩叶掀开帘子朝严青一笑挥手。
严青痴痴地看着直到商队没了影,他抚摸着被程恩叶亲过的那片皮肤在原地低声笑了起来。
他要挣军功轰轰烈烈的将程恩叶给接回来。
光明正大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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