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光线透过窗户上的缝隙隐隐洒进屋内,混合着冷气映在少女娇嫩的脸庞上,原本白皙的脸颊立刻因寒风而泛红。
“我是何意?这话应该问问林尚书吧?”颜茶垂眸,仿佛周身凝固起一道屏障,特意喊出林凤焉的官职,意图与自己划清界限。
林凤焉皱着的眉头一直未舒展开,他紧紧盯着少女的眼眸,“我从未让五色轩做过这种事情,林家也不傻,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送东西过来?这不是给人落下话柄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和这些年的无奈。
果然如此,颜茶心下了然,她那日便感觉不对,林家怎么会冒着风险来结交,现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雅集的事情。
但是这些还不够,她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她抬眼看向男子,“是啊,林家不会如此糊涂,就像十七年前一样,林家一直这么会审时度势。”
她并非真的想埋怨林家当时的不作为,毕竟天子想动手,又有谁能阻拦。她只是想知道,林家当时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提及十七年前的那夜,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颤。
林凤焉抿唇,声线有些颤抖,“我林家从来不是如此趋炎附势之人,阿玉是我的未婚妻,收到她......的消息,我又如何会坐视不管?”
颜茶眉眼微动,想起姐姐,内心再次泛起抽痛。
男子抬眼,抑制住眼眶泛起的湿润,他看向窗外,眼前朦朦胧胧的视线如同十七年前那个雨夜一样令人看不真切。
“那夜,我本想去城门迎你,想要弄清楚颜家的事情。可是......”他的话语突然变得冰冷。
“那晚,我还未曾出门,林府便被玄武使的人控制住了。而父亲,还在宫中未能回来......”
颜茶不由震惊,“玄武使?”
林凤焉声音沉静,透着一股死寂,“是玄武使的银甲兵,他们拿着先帝手谕......”
“看来他们早有预谋,可这件事情很蹊跷。”少女在屋内踱步,眉眼微蹙。
以她七年前在边疆获取到的信息来看,玄武使早已不是先帝阵营的人了,十七年前那晚早就与平炎勾结在一起。所以当晚的先帝手谕并不一定出于先帝,甚至先帝可能也被蒙在鼓里。
“那日之后,宫内政变,林府根本没有机会去调查。平炎帝始终对林家不信任,父亲即使身为右相,在朝堂也是被诸多势力裹挟,十七年来一直举步维艰。”
林凤焉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不相信阿玉就那么没了......之后我去过边疆很多地方,可我所听到的全是对颜家的诋毁和当日的叛国惨状。”
颜茶看向林凤焉悲痛的神情,内心紧绷的弦稍稍松懈,“姐姐的仇,我已经替她报了。”
“是何人?”
“林蒙。”
林凤焉一愣,随即勾唇冷笑,眼里皆是愤恨,“呵......竟然是他。”
静默片刻,男子才缓缓开口,他眼神哀痛,带着对故人的爱思。整个人立在那里,分外寂寥,“再给我讲讲有关阿玉的事情吧,我想她了......”
听闻他这十七年来从未娶妻,还常在寺庙祈福。颜茶目光微动,望向窗外不再耀眼的光线,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也是冬日......
少女描述的很简练,她不愿意回忆姐姐惨死的细节,只是诉说了林蒙、陈飞和玄武使一行人的罪状。
屋内的光线渐渐被昏暗吞噬,二人置身于前堂,寒日里身影模糊,清冷孤寂。
林凤焉听完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十七年了,他从未放下颜玉,再次听闻那些惨痛的经历更是无法抽身。
他目光望向少女坚毅的侧脸,神情复杂,“十年前你就已经在边疆了,为何不来平京。”
“他们的势力太庞大,十七年前也有太多谜团,没有妥善的布局,切不能轻举妄动。”少女声音沉稳,宛如一个幕后的布局者,与面目的娇俏丝毫不符。
“所以,因为画卷,你才能保持面貌?”
颜茶走到桌前,点起蜡烛。在幽微的烛光下,轻轻点头。
林凤焉不再继续沉溺于悲痛,提及今日发生的事情,“今早林副使的夫人前来找到我,他们一家一直很守本分,从未拖我办过事。本是很远的旁系,但看她早上在林府门口哭的不成样子,我便提前找到了魏明让他等着我。”
他整理了一番衣袖,坐在木椅上,“林副使死的奇怪,魏明的证词也很奇怪,本来今日是想看魏明会不会提前动手。结果,被人抢先了,说明林副使的死不简单。”
颜茶想起了今日那群黑衣人,突然开口,“他们是大梁人。”
男子蓦地抬眼,“梁人?”
“会不会......”
“难道是......”
静默片刻后,屋内二人同时开口,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想法竟然碰到了一起去。
颜茶抿唇,“看来我们想的一样,林副使身上的东西是玄武使和大梁都想得到的。”
“今日梁人搜身,魏明当时的表情并不惊讶,说明魏明已经提前拿走了林副使身上的东西。但是梁人也没有搜到什么,所以才迫不得已直接运走尸体。”少女目光沉静,大胆地说出心中猜测。
林凤焉沉眸,“林副使身上极有可能不止一样东西,昨夜一定发生了什么,魏明不说,我们没办法得知具体情况。”
颜茶转身,看向林凤焉,“既然魏明不说,那我们便去林副使家里找找答案。”
少女目光灼灼,林凤焉有些怔然,“林副使家里?”
“没错,但是要偷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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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都督府。
魏明伏跪在地上,“都督。”
前厅内的一男子缓缓睁眼,双眼如鹰般锐利,“如何?”
“林副使的尸体被一帮不知哪来的黑衣人偷走了,现在下落不明。”魏明身体轻轻颤抖,露出骇意。
厅内一片寂静,都督并未开口,过了良久,终是魏明忍不住再次开口,“都督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林副使的尸体和都督要的东西。”
都督抬眼,话语低沉,“你最好赶快找到,不然我们都无法向玄武使交代!玄武使还有两周便要回京,你既然想取而代之,就要拿出点实力,少耍你那些花花肠子。”
他并非猜不到林副使为何无故而死,他只是懒得去理会手下那些人的争斗,他只在乎自己的仕途。
至于林副使,死了便死了,本也就是一过于老实本分之人。都督收起目光,不再看向台下之人的表演。
魏明听到都督的话,内心轻舒一口气,但面上仍旧不敢松懈,“前几日我意外发现了一个坛子,那坛子就在平京郊外大梁人的秘密驻地之上,里面定当有好东西。待玄武大人到来之时,下官必定献上!不枉都督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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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宅后门。
黑夜之下,两个黑衣人翻墙而出。
其中一个较小的身影动作还算利落,轻轻松松便翻出了矮墙。
而另一个较高大的身影便没那么迅速了,他卡在矮墙上,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林尚书如此身娇体弱,以后这种行动还是少来吧。”颜茶伸出手,话语虽带着讥讽,却眼含笑意地拖着男子跳下墙来。
林凤焉冷眼看向少女,话语不落下风,“如若没有我,颜提举恐怕都找不到北,何来这收获。”
男子好不容易站稳,略显狼狈地抚了抚衣袖,拿出怀里的一卷小册。
颜茶挑眉,未等男子反应,便将小册从他手中抢来,“没错,那这地图就是我的了,林尚书应当不会介意吧。”
林凤焉看着少女的举动,目露无奈。
她将地图装到自己身上,“那我就先走,林尚书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可别被人发现了这番鬼鬼祟祟之样。”
说完,颜茶眼底便含着笑,心下畅快地转身离去。
她发现对付林凤焉这种嘴巴毒辣之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行,如此也算是替李含春被他冤枉门客一事扳回一城。
林凤焉摇摇头,看着少女渐渐隐于街道的身影,目光露出担忧。
容颜未改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只会永远记得那时的痛楚和那一瞬间信念的坍塌,对于继续存活这世间的人来说,这样只会时刻提醒自己所受到的伤痛。
没有时间的流逝,仇恨便会在心底永存。这凝固的样貌究竟是上天所赐的复仇机会还是一种残忍的折磨呢?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即使他的时间一直在向前走,可他也放不下......
良久之后,男子怅然的身影也消失在街头。
......
靠近城外的地段夜晚还算静谧,可平京城中心的夜晚却极尽繁华。
“放心吧公子,我们会抓紧时间找到线索的。”戴着斗笠的男子收起手中的画卷。
“五日之内,尽快找到此人的下落,她叫姜烟。”在醉月轩酒楼之上,少年的声音在帘后响起,他眼神平静,望着酒楼之下的繁闹,内心无波无澜。
“对了,公子。我们的人有看到,那日送往颜府的干红花是宁王所为。”
少年侧身,话语里带着对猎物的好奇与一种静待上场的期盼,“宁王?”
“没错,是宁王的人打造了五色轩的木箱送到了颜府。”
少年勾起唇角,一场好戏逐渐拉开帷幕,“那可要盯紧了,看看宁王到底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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