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武器抵在少年的后颈,李含春睁开双眼,神志瞬间清醒。
他无数次想脱口而出,他就是那个幼年时叫她师父或姐姐的洛檠,可不知为何,他总是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那暗藏于心底的情感和逾越不了的世俗观念。
话到嘴边,少年只能将内心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掩藏,“圣上,宁王,玄武使,不论是谁,都是你我二人共同的敌人。”
“你只需要相信我,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我们要走的道路也是一样的,颜茶。”李含春微微侧头,用余光望向身后少女。
她的名字从少年的嘴里念出,发音带着婉转和她看不透的情感。
颜茶抬眼,少年的眼神虽看不清,但言语却很真诚。“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偷偷摸摸呢?”
少年沉默片刻,“怪我,是我鲁莽了。”
颜茶继续涂抹着药粉,周身的防备并未收起,“那我们应是盟友才对,李公子觉得呢?”
“自......然......”背后的痛楚传来,少年睫毛不由得轻颤,连说话都倒抽一口气。
“盟友......”颜茶轻笑,“李公子身手如此高强,帮我办件事吧,也算是我们达成盟友的条件,如何呢?”
颜茶放下药罐,将方才的衣服披在少年身上。
少女指尖的温度触碰到肩膀,李含春心跳如擂,他将衣服系好才敢转身回望。
“只要是姑娘交代的,我都会办妥。”
李含春看向少女的手臂,目光担忧,被火焰灼伤的位置外衣漆黑紧缩皱在一团,可想而知里面的皮肤遭受了怎样的灼痛。“姑娘不先上药吗,烧伤不及时处理会留疤。”
颜茶这才想起自己的伤,她摇了摇头,“无碍,林大人这里没有烫伤药,我回去会自行处理的。”
少年担忧的目光未曾移开,仿佛很是焦灼和心痛。他的眼神真挚而热烈,颜茶有些被烫到,她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视线。
“先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如何吧,帮我找一个人,我不确定她在哪,可能在平炎的地牢,也可能在玄武使的私狱。总之,五日之内,你要替我打听到她的下落,回去后,我会给你她的画像。”
“只需要告诉我在哪就好,不需要你动手劫狱。”颜茶思绪飘远,七年了,她一直寻不到她的任何踪迹,她还好吗。
李含春瞳孔微颤,大概猜到了她要寻的是何人,但又不敢相信,“这人与颜姑娘是何关系?”
颜茶迎上少年的目光,悲痛丝丝缕缕地溢出,连眉眼都是哀伤,“她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也是我非常愧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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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也不晓得呀。”魏明垂着头驾于马上,话语露出丝丝不满。
林凤焉盘问得实在太过细致,他有些承受不住,方才已经将经过讲了一遍又一遍,说得他心里发毛。
“你不用着急,待会到了刑部,你还要再将一遍的。”林凤焉抬眼瞥向魏明,内心冷哼一声,言语漏洞百出,他如何看不清此人的小心思。
恐怕,林副使的死,就是他做的局。
魏明听见刑部,身体微微一颤,但面上不敢流露出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四人便到了刑部。
“林尚书,下官已恭候多时。”刑部尚书刘寅向林凤焉躬身。
“刘尚书,不必多礼。”林凤焉下马,“想必你也听说了,惨死在京外山头的林副使是我家族旁支,今早才匆忙去看了一眼,可谁知......”
刘寅抬头,好奇询问,“发生何事了?”
林凤焉摇摇头,暗自神伤,“林副使的尸体被一帮黑衣人抢走了,人证没了,现下这案子看来是无从审理啊。”
刘寅仿佛送了一口气一般回话,“这样啊,真是棘手,林尚书节哀呀。”言语虽是关切,可眼神下暗藏的心思却让林凤焉捕捉无余。
“不过。”林凤焉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的魏明,“我带回来一个人,行军司马魏明,以前曾是林副使手下的判官,昨夜便是他与林副使在山头一起喝的酒,他或许能提供很多细节。”
魏明讪笑着躬身。
“既然如此,那刑部便先审理一番,之后再交予大理寺复核,不过,这群古怪的黑衣人,下官也定当追查到底。”刘寅拍拍胸脯。
林凤焉勾唇,眼里露出戏谑,“那便劳烦刘尚书了,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参与刑部事务了。”
刘寅和魏明躬身送林凤焉离开。
林凤焉进到马车内,车内血腥味弥漫,李含春和颜茶对视而坐。
“上好药了?”他看向颜茶开口询问。
颜茶一愣,眼眸回转,“这里没有烫伤药,我回去再处理,李公子的伤势更重,已经给他上完药。”
林凤焉径直坐到马车的中位,并未将目光看向李含春。
少年勾起唇角,并未计较林凤焉的行为。
马车缓缓行起,颜茶挑起一角窗帘,眼看离刑部越来越远,才开口问道,“方才魏明怎么说的?林副使的死因和他有关。”
李含春也看向林凤焉,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大人!现在可是回府?”外面的车夫传来询问,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林凤焉睁开半阖的双眼,嘴角噙笑,凤眼挑起,又恢复了往日肆意不羁的样子。“去颜提举府上,关于雅集有要事相商。”
“是,大人。”
林凤焉这话可并不是只对着车夫说,看来他是觉得此刻说林副使的事情不宜,颜茶收起探寻的心思,打起圆场。
“李公子学识渊博,又身手不凡,他日春闱定当高中,还望林尚书日后多多提携才是。”
林凤焉看向李含春,话语略带讥讽,“那便等高中再来引荐吧,李公子在平京住何处?”
李含春眼神望向少女,他唇角勾起,“在下才疏学浅,又家境贫寒,来平京第一日便被人偷走了盘缠,要不是颜大人好心收留,只怕我现在还流落街头。”
林凤焉冷笑,“竟然是住在颜大人府中?既然坦坦荡荡,那方才在后山也不必欺瞒我。”
他看向少女,目光微凝,充满着好奇,“越是欺瞒,越让人好奇你们的关系,李公子样貌如此娇俏,在后山我还以为李公子是颜大人养在府中的门客呢。”
话毕,颜茶和李含春二人沉默对视,车内只有林凤焉肆意的笑声。
“林尚书还是少关心这些为好,小心有一日火烧到自己身上。”少女也不再谦让,言语嘲讽回去。
李含春垂眸勾唇,眼里蕴藏的都是温柔笑意,“林尚书调侃在下就算了,怎能污蔑颜大人清白,林尚书还是小心说话为好。”
林凤焉收起笑意,不再言语。
车内又恢复寂静,所幸颜府并不远,没有让这尴尬的气氛滞留太久。
“大人!”陌生的轿子停在府门前,元珍有些疑惑,直到看颜茶下车,才慌忙过来相迎。
颜茶捏了捏元珍的手,对视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
“颜府还挺雅致。”林凤焉未做停留便直接进府,仿佛自家院子一般。
“我有事要和林尚书讲,李公子先去换身衣服吧。”颜茶说完看向元珍,“将那幅画像交予李公子去查,漱玉盟暂时不需要再查此事了。”
元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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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魏明跪在堂前,整个人凑到刘寅跟前。
刘寅转身看向魏明,“这事都督已经提前交代过了,你只需要咬紧这个说辞便好,林尚书那边我自由交代。”
魏明大喜,“谢大人!谢都督!”他从身后掏出一包钱袋四处张望后递到刘寅手上,“一点心意,还望尚书笑纳。”
刘寅确实贪财,他看向钱袋,露出满意的笑容,“客气了,都督平日里对刑部也是多有照顾,这是下官应该的,魏司马回去后可要替本官美言几句才是。”
他将钱袋收进手里,颠了颠重量,才揣到自己口袋里。
......
颜茶进门,林凤焉已站在前堂内等她许久了。
“林尚书,方才我去处理了下伤口,尚书久等。”颜茶抚着自己刚刚上好药有些灼烫的小臂,将门关上。
林凤焉转身,目光幽深沉静,仿佛一口深井,黑不见底。
“颜茶,好久不见啊......”
她早已预料到林凤焉此番目的,并未慌张。“林子露,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咄咄逼人。”
颜茶回身和他相视,平静的目光里透露着昔日熟悉的神情。
“你终于肯承认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么瞒着我呢。”
颜茶唇角勾起,无视男子话里的夹枪带棒,“我承不承认都与林家无关,更与你林子露无关。”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你必然知道我再回平京有何意图。不要再让五色轩送东西来了,你也不想让整个林家染上麻烦吧。”
林凤焉皱眉,目光露出不解,“你这是何意?我何时让五色轩送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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