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尼斯。临海而建的私人庄园灯火辉煌,如同散落在蔚蓝海岸的一串璀璨明珠。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玫瑰与高级香水的馥郁气息,悠扬的弦乐流淌在每一个角落。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场备受瞩目的、奢华而私密的订婚晚宴正在这里举行。
镁光灯在庄园外围闪烁不停,试图捕捉这场突如其来、却又轰动全球的联姻的每一个细节。庄园内,安保严密,受邀而来的皆是欧洲社交名流、与顾白两家有旧或是有利益往来的重量级人物。
洛羽和洛苒站在宴会厅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与周围的喧嚣和喜悦格格不入。他们是被白泽宇以“世交”和“商业伙伴”的名义,公式化地邀请来的。邀请函措辞冰冷而客气,仿佛他们只是他漫长人生中无足轻重的过客。
洛羽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金黄色的液体在晶莹的杯壁内纹丝不动,如同他此刻冰封的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偶尔扫过宴会厅中央时,会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碎裂般的痛楚,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洛苒站在他身边,穿着一件藕粉色的礼裙,脸上强撑着得体却僵硬的笑容,眼底却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委屈和难以置信。她紧紧攥着手包,指节泛白,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
宴会厅的中央,是今晚绝对的主角。
白泽宇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白色燕尾服,身姿颀长,俊美得令人屏息。金丝眼镜后的桃花眼流转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唇角勾着完美的弧度,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慵懒而迷人的光彩。他看起来健康、愉悦、意气风发,与不久前那个苍白脆弱、冷漠疏离的病人判若两人。
他的臂弯里,挽着今晚的另一位主角——顾婉柠。她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象牙白蕾丝定制礼服,妆容精致,笑容甜美羞涩,看着白泽宇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赖,宛如一个沉浸在童话中的公主。
他们正与几位宾客交谈,白泽宇微微侧头,耐心倾听,偶尔低声对顾婉柠说些什么,引得她掩唇轻笑,姿态亲昵无比。他甚至还极其自然地抬手,为她将一缕滑落的发丝轻柔地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能溺死人。
镁光灯追逐着他们,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艳羡的赞叹。
“真是郎才女貌……”
“白先生对顾小姐真是体贴入微。”
“看来之前的恩怨是真的放下了,佳偶天成啊……”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洛家兄妹的心脏。
洛苒气得浑身微微发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质问的冲动。她死死咬着下唇,才忍住眼眶里打转的酸涩。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会为了她哥哥失控疯狂的泽宇哥,怎么会转眼之间就变成这副陌生而虚伪的模样?!还对仇人的妹妹如此温柔体贴?!
洛羽的指尖冰凉,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酒杯。他看着白泽宇那无懈可击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着他与顾婉柠之间刺眼的互动,心脏像是被放在冰冷的铁板上反复炙烤,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剧痛和……巨大的荒谬感。
那短暂的缓和,那不告而别的决绝,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吗?
为了能够毫无负担地、光鲜亮丽地站在这里,拥着另一个女人,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那他算什么?他那些痛苦、那些卑微的期待、那些夜不能寐的煎熬……又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供他取乐的笑话吗?!
就在这时,白泽宇似乎结束了与那几位宾客的交谈,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他们这个角落。
他的目光在洛羽脸上停顿了大约一秒钟。
那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极其自然的、礼貌而疏离的陌生感,仿佛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仅仅出于礼节邀请来的客人。甚至……连之前在那冰冷公寓里那一点点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缓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全然的、冰冷的漠然。
随即,他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低头对身边的顾婉柠温柔地说了句什么,挽着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
那一眼的漠视,比任何尖锐的嘲讽或厌恶,都更加残忍。
洛羽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显得异常苍白。他猛地抬手,将杯中冰凉的香槟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胸腔里那翻江倒海的冰冷与刺痛。
“哥……”洛苒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看着他就来气!”
洛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有些僵硬。他的目光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个白色的、刺眼的身影。
他看到白泽宇细心地为顾婉柠拿取点心,看到他在舞曲响起时优雅地拥着她滑入舞池,看到他在她耳边低语时唇角温柔的笑意……
每一幕,都像一场缓慢而公开的凌迟,将他的心一片片剐下。
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在那公寓里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的缓和,是不是只是他痛苦过度产生的幻觉?或许,白泽宇从未有过任何动摇,他的疏离和冷漠,从始至终都是真的。他的“恢复”,只是为了更好地、更毫无牵挂地……离开他。
这个念头,像最终的判决,将他彻底打入冰窖。
晚宴进行到**,司仪宣布由准新人跳第一支舞。
舞池中央,灯光聚焦。白泽宇拥着顾婉柠,随着悠扬的华尔兹乐曲翩翩起舞。他舞步娴熟,姿态优雅,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怀中女孩的脸上,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顾婉柠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眼神迷离而沉醉。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和赞叹。
洛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冻结在原地。他看着那刺眼的一幕,看着白泽宇那双曾经只为他而燃烧疯狂、此刻却盛满对他人温柔的眼睛,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绞痛。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沙哑地对洛苒说:“……走吧。”
说完,他不等洛苒回应,便径直朝着宴会厅的出口走去,脚步有些踉跄,背影僵硬得如同一个逃兵。
洛苒狠狠瞪了舞池中央那对“璧人”一眼,快步跟上哥哥。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宴会厅的瞬间,舞曲恰好结束。
白泽宇揽着顾婉柠的腰,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如同羽毛般的吻。
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淹没了所有声音。
洛羽的脚步在门口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但宽阔的背影却几不可查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
门外,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那刻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宴会厅内,掌声渐歇。
白泽宇直起身,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刚刚合上的、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大门,眼底那完美的、温柔的笑意,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几不可查地淡去了一分,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疲惫与……某种深藏的痛楚。
但仅仅是一瞬。
他很快便收回目光,低下头,对怀中的顾婉柠露出了一个更加迷人的、无懈可击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瞥,从未发生。
盛宴仍在继续。
假面依旧完美。
只有离场的人,带着一颗被彻底碾碎的心,沉入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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