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总是被将信将疑的人当做骗子，还总被送去叔叔那边，她总归背着大家装修房子的债，必须尽快筹到钱。
另外就是那张照片。
当她看到那个洞穴的时候，一个词汇天然从脑海中蹦出来，那是——姑姥洞，是她一直在等的地方。
就好像这么多年吃的早饭，都是为了某天看到它，即使听到的当时是在早餐摊上和老板聊着天，也能下一秒说一句“吃饱了正好去”立马动身前往。
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她决定把装修的前期款筹到就走。
那大概是3万块，每个客户收5千，要6个，再根据她三分之一的成功率，要骗18个人才行。
也或许，只需要一个人。
躲避期间连输了十场游戏，惠心宜心满意足地顶着一众队友的唾弃，觉得报复够社会，于是拍拍屁股走人，从小巷翻墙到另一边。
*
就在隔壁，没有死者、没有花圈、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开灯，竟然也是一场葬礼。
只不过相比前一家，这里就冷清许多，夜色渐深，隔壁的热闹人声传来，在这里空荡的传出回音。
惠心宜一开始以为是空置，还蛐蛐隔壁：“葬礼办这么热闹，喜悦是不是从心里溢出来了？”
而后一个孩子的声音从角落传出来：“您是来参加我妈妈的葬礼吗？”
鸡皮疙瘩从脚后跟一路冒到后颈，惠心宜猛地转身，在这冷冷清清、空空荡荡还不开灯的小礼堂里，看到规矩坐在后方的男孩。
刚刚没有声音的原因也找到了，他脸上还印着蒲团的印子，才被说话声吵醒。
“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走。”说这话的不是惠心宜，而是男孩，他刚刚把她当前来祭拜的人，现在又把她当工作人员。
这让惠心宜产生了一些不服气，进而好奇：“你这里也是葬礼？你妈妈的？”
“对”，小孩乖乖回答，“我给所有人都发信息了，但没有人来，他们都去参加爸爸的婚礼了，我一会儿也走。”
惠心宜头皮发紧，感觉到另一种毛骨悚然。
转头朝棺椁区看，那里空荡荡，确实没有棺材，她咳了一下，“来都来了，我也上柱香。”
她了解这地方，柜子里一摸就找到了香炉和供盘，招呼小孩拿遗像。
“没有。”
“那你手机里有照片吗？”
于是一个不伦不类的供台摆了出来，遗像是彩色的手机照片，供盘里放着她随身带的小零食，只有香炉没有香，就用手机手电筒代替。
“尊敬的——”惠心宜转头示意男孩，她现在觉得这孩子真有点呆。
男孩立刻反应过来：“冉安宁。”
“尊敬的冉安宁女士，聊备些俗物，希望您路上平安。”
男孩跟着在后面念叨：“妈妈，有人来看你了。”
逃跑路上竟还做这种善事。
惠心宜仅有的那点同理心和耐心就此用尽，她扒拉手机，关上手电筒，室内再度恢复平静，有股对陌生人来说太过线的温馨依偎感。
小男孩的体温熨帖在胳膊旁，久久不离开。而就在这种平静之中，外面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刚刚这里面是闪了一下灯吧？”
惠心宜倒抽一口冷气，好家伙，就这么巧，关手电筒的时候正碰上追赶的人回来。
她和小男孩对视，对方立刻懂了她的处境，指了指后面。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也达成了共识。
“问了，想着不让人走错祭拜的地方，这半边只有咱一家。”
“走，进去看看！在这地界儿还没人敢这么耍我们家！”
都走到后面的惠心宜一回头看到摆得不伦不类的祭台，又面目扭曲地回来收拾。
好紧，赶在他们推门前退到后面。
捏着鼻子，躲在黑暗里，惠心宜这才发现，这是用来整理遗容的小隔间，没有窗户，墙缝里都仿佛浸染着经年的香火味。
完了，这也没逃跑的地儿。
她绝望着，就听到外面翻箱倒柜，很快把那么点地儿搞明白了。
“诶，这有个蒲团！”
“该不会那个骗子——”
矮墙附近有人呼喊：“你们看，墙上有脚印，该不会刚刚那女的翻墙过来，一直躲在这儿吧！”
这唯一的不起眼的小门眼看就要暴露。
惠心宜想了足足半分钟要不要把小男孩推出去，但真等那小孩子乖乖拽她衣角，她又张不开嘴。
于是心一横，直接翻出自己带的木箱子——里面还封着那张洪水照片呢。
*
这时外面终于有人识眼色，打开了厅里的灯。
“诶，这儿有个小门。”
乍一看，和背景墙挺相近。
说着话，那人靠近，突然脚下“啪嗒”一声，竟然踏进了水里，他脑子没反应过来，伸出的手顺着惯性轻轻一拉。
“轰——”一股强大的水流直接冲出，带着从高山奔腾而来的气势，和毫不仁慈的巨浪，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平地上，复现自然夺人生机的残酷场面。
“啊！”
“我靠！”
“这儿怎么这么多——咕噜咕噜——”
一整个厅七八个人瞬间被水卷起，半开的门框彻底贴到墙上，直把他们稀里糊涂冲到地势最低的墙边才算完。
脑子糊涂着，也看不清周围是谁，各个都人仰马翻，或拼命咳嗽，或在石砖上手脚打滑，或连声呕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干。
有多余注意力的，也都打眼往屋里看，会操心的，进一步忧心这水会不会影响到隔壁。
没人看到大门口那一闪而过的背影。
*
惠心宜被冲了一次有经验，小男孩人轻，俩人被冲得更快更接近门口，一个翻身就躲过了此次危机。
“哈哈哈——”直到走出这半边大得出奇的殡葬区，女人才有心思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笑里多了两分疑惑，举起手，顺着往后看，发现自己还拉着一个小孩。
惠心宜大喊：“你没走啊！”
小男孩同步喊出声：“你能从相片里变出东西来！”
一扫刚睡醒的困顿，小孩现在小蹦小跳，含蓄地兴奋着，只是问话的密集程度暴露了他世界观的颠覆。
“所以，你是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是男的！”
“那你是道士？”
“什么道士，我只骗人！”惠心宜有意摆脱，故意弯腰龇牙，“你没听他们在找骗子吗？”
“可你比他们都厉害。”
女人叉腰，“对啊，那是因为我偷袭。”
“喔~~~”小孩嘴巴窝成O型，眼睛亮闪闪，惠心宜怀疑她就算说自己倒立上厕所，这小孩也只会赞叹相信。
心思一闪而过，她的话先于思考脱口而出：“你……想不想看看冉女士最后的念想？”
“想！”
女孩嘴角不自觉上扬，“说不定是你的照片。”
他们一路走了两趟冤枉路，这个殡葬区又大又长得一样，走到时，遗体管理处只余一位管理员。
“嘿！头一回见，一个小孩带着一个大人来拍照的！”他是个老人，语调跟随耷拉的眼尾一路向下，他往里走，像是在和住在里面的尸体同事吐槽。
惠心宜拿起相机摆弄，她的倒影映在钢制台子上，形成一道扭曲的黑影。
空荡荡、冷冰冰的停尸间里，只有风扇的转动声，所以孩子退后一步的声响格外明显。
“怕了？”惠心宜回头，“我被很多人叫骗子，但也有很多人感激我，总之不是坏人，但你下次再这么轻信就不一定了。”
转身，利落将拉出一个口的停尸台拉出更多，露出冉女士青白的脸。
“冒犯了。”她嘴里这么说，按动快门的声音更快，几乎下一瞬间，她饶有兴趣的弯起了嘴角。
“拍到了……”她几乎要笑出来：“拍到了你妈妈给你留的保险柜密码！里面是一叠大额存单，还有金条！”
如果刚刚能顺利拍到密码，就不会被骂骗子了，死人的心思其实和活人的一样，难以捉摸。
小孩将那张照片贴在眼前，“姐姐，这是真的还是哄我？”
“也许你该找个律师，陪你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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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在旅馆吃外卖的惠心宜收到了本月最大额度的转账——3万。
显然，她多了一个相信她的小客户。
“躲追兵都能顺带拉客户，老陈，我是不是太牛了！”她显摆，“感觉能冲到姑姥洞里杀个三进三出了！”
老陈则语气很冲：“你要去姑姥洞？！！那个出租车司机根本就不是那个地方的人，他的死人相怎么会是哪里！！有什么人设局……”
惠心宜不听不听：“本来我没去祭拜就破坏了规矩——”
“没事，你不用祭拜，所以……”
女孩兴奋：“套出话了，套出话了，所以我之前去过！”
“我不和你说了！”老陈破防摔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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