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与归航
陈宁离开后的基地,仿佛被抽走了某种无形的核心,空气都变得滞重而冰冷。
对顾懿轩而言,这三个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甜蜜煎熬和淬炼成长的漫长等待。
他严格遵守着出发前夜那场“意外”之后,陈宁留下的那句近乎命令的“忘了今晚”。他没有再试图通过任何非官方渠道联系她,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异常。他将所有翻腾的情感死死压在心底,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见不得光的宝藏。
但他的变化,却是有目共睹的。
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强大。训练场上,他近乎自虐般地挑战着身体的极限,将所有的思念、担忧、以及那份刚刚品尝到极致甜蜜便被强行中断的渴望,全部倾注到了汗水与疼痛之中。他的格斗技巧愈发凌厉狠辣,枪法精准得令人胆寒,战术推演时展现出一种近乎预判般的敏锐洞察力。仿佛有一团无形的火焰在他体内燃烧,驱动着他不断突破,变得更强、更稳、更无可挑剔。
他不再轻易被沈翊那些阴险的挑衅所激怒。面对那些看似无意、实则句句带刺的言语,他只是回以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或者干脆置若罔闻,用绝对的实力和碾压性的成绩让对方的所有算计落空。那种沉稳内敛的气场,混合着日益迫人的锋芒,让沈翊的笑容越来越冷,眼底的阴鸷也越来越深。
夜晚,是他最难熬的时刻。他会独自一人来到最高处的观测平台,望着窗外漆黑宇宙中“深渊回响”任务区域的大致方向,一站就是很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作战服的衣领,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冷香。他会反复回想那一夜每一个细节,她生涩的回应,她压抑的呻吟,她最后那声疲惫又带着一丝柔韧的叹息……这些回忆如同最烈的酒,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既带来震颤般的快感,也带来蚀骨般的思念和担忧。
他靠着这份回忆和“平安回来”的承诺,撑过了一天又一天。
……
三个月的时间,在漫长的牵挂和疯狂的训练中,终于走到了尾声。
“深渊回响”任务顺利完成的消息传回基地,但代价不菲。突击小队伤亡名单上的几个名字,让气氛依旧凝重。但最重要的是——前线战术总指挥陈宁,确认安全,即将随首批撤离舰队返航。
消息传来时,顾懿轩正在重力训练室进行极限负荷训练。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简报,他正在进行的深蹲动作猛地僵住,额角的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放下沉重的杠铃杆,直起身。没有欢呼,没有激动,他只是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眼神深不见底,唯有胸腔内心脏疯狂擂动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转身走出训练室,步伐沉稳,却比平时更快,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处理完所有积压的事务,进行了任务归队前的全面体检和消杀,效率高得惊人。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并没有去停机坪等待。他知道那里会有繁琐的交接流程和高层官员,那不是他应该出现的地方。他只是需要在她回来的时候,确保自己处于最佳状态。
他站在淋浴下,让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混合着狂喜和焦虑的激动。他仔细地刮干净下巴,甚至动用了一些极少使用的、能快速消除疲劳和细微伤痕的药剂,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焕发,毫无破绽。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作训服,坐在床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待。指尖却无意识地、一遍遍收紧。
……
陈宁的回归流程比顾懿轩预想的还要漫长。任务复盘、高层汇报、伤亡抚恤安排……一系列事务处理完毕,时间已近深夜。
当她终于得以脱身,独自走向教官宿舍区时,周身都弥漫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三个月的连续高压作战、指挥决策、以及亲眼目睹的伤亡,消耗了她巨大的心力。她的步伐依旧沉稳,但眉眼间的倦色浓得化不开。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单调的脚步声回响。
她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输入密码。门滑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却让她紧绷的神经下意识松弛下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和沉重彻底隔绝。她靠在门板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就在她准备卸下满身疲惫时,房间内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全身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谁?”她厉声喝道,手瞬间按向腰侧的配枪。
“师父,是我。”
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里间客厅的阴影处传来。
陈宁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从枪套上松开。她看着顾懿轩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站在客厅柔和的光线下。
他看起来……很好。甚至比三个月前更加挺拔结实,眼神沉稳,周身气息内敛而锐利,没有丝毫受伤或憔悴的迹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日常训练归来。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得如同漩涡,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担忧、思念、如释重负、以及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灼热的渴望。
陈宁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怔忪。三个月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让她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少年时,竟有些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最终,她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不去休息?”
顾懿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仔细地、贪婪地巡视着她眉眼间浓重的倦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抑得更低:“您……受伤了吗?”
“……没有。一点轻伤,早就好了。”陈宁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清冷,却没什么力度。她绕过他,走向客厅中央,将手中的加密数据板放在桌上,动作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乏。
顾懿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在她放下东西,转身似乎想去倒水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极其迅速地、却又带着一丝迟疑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触碰到的皮肤瞬间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陈宁的身体猛地一僵,霍然抬头看向他:“顾懿轩!你……”
“我就看看您。”顾懿轩打断她的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固执和不安,“就看看……您瘦了……脸色也不好……”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抚摸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已经愈合的疤痕。
陈宁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那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三个月的担忧和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我很想您。”他极其直白地、声音颤抖地低语,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她的心上,“每一天……每一秒……都在想……”
陈宁的心跳骤然失控!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传来滚烫的温度,一路灼烧到脸颊。她试图维持冷静,却发现所有的斥责和命令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有些狼狈地偏过头,避开他那**滚烫的视线,声音不稳:“……放手。我没事。你需要休息。”
“我不累!”顾懿轩急切地道,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向前一步,靠得极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发上,“师父……让我抱抱您……就一下……就一下就好……我确认您真的没事……我就走……”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那副样子,像极了害怕被抛弃的大型犬科动物,脆弱又固执得令人心软。
陈宁看着他这副样子,再想起这三个月来他那些近乎自虐的训练和沉稳的表现,想起临别前那混乱的一夜……心底那最后一道冰封的防线,终于在这一刻,被疲惫、后怕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彻底冲垮。
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推开他,只是沉默地……默许了。
这个细微的变化,瞬间被顾懿轩捕捉到!巨大的狂喜和激动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不再犹豫,猛地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再是三个月前那个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轻触,而是充满了爆发般的、贪婪的力度!仿佛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他的手臂有力地环抱着她,下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拼命地吸吮着她身上那熟悉的、让他魂牵梦萦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硝烟味和淡淡的药味。
“师父……师父……”他一遍遍地、颤抖地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哽咽,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陈宁僵硬地被他抱在怀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被接触的地方,带来一阵阵酥麻的震颤。他拥抱的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那炽热的体温和颤抖的呼吸,以及颈窝处潮湿的热意,都像最强烈的刺激,冲击着她疲惫的神经和冰封的心防。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迟疑地……抬起,轻轻回抱住了他结实的、微微颤抖的脊背。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这一次,没有了意外,没有了慌乱,只有激动而炽热的、水到渠成般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
顾懿轩压在她身上,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不安:“师父……别再离开那么久了……我受不了……”
陈宁疲惫地闭着眼,手脚都酸软无力。听着他带着意外软弱的乞求,她的心底无声地蔓延开一片复杂的情绪。
三个月血雨腥风的任务,惊险万分的归来,以及此刻这超出预料的、强烈的相遇……一切都像是梦幻般不切实际。
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窗外,基地冰冷的星光洒进来,覆盖在交缠的身影上,拖曳出一片宁静的、略带微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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