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像是一只在滚筒洗衣机里被甩了三天三夜的袜子，还是单只的那种。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透过厚重的窗帘，在地上切出一道刺眼的光带。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第一反应是：好家伙，我又死了？剧本重置了？
随即，灵魂深处那股被抽干的空旷感提醒我——哦，没死，只是精神力透支，从满蓝状态直接干到了负蓝，还欠了系统一屁股精神债。
我挣扎着坐起来，视网膜上，那个熟悉的半透明界面比我老板的催命电话还准时。
【因果天平系统】
【生命倒计时：1093天08小时15分32秒】
【业力值列表】
【凌君山：-890】
【凌清晏：-950】
【……】
得，一个通宵的脑力风暴，KPI完成了，结果年终奖没有，连个“恭喜通关”的弹窗都没有，生命倒计时一秒没加，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催命符。
这系统，主打一个白嫖。
我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走出卧室。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仿佛耗尽了我两辈子的力气，现在我只想找点吃的，填充一下我这比我的钱包还空的胃。
走在二楼那条长得能跑马拉松的奢华长廊上，我感觉自己像个刚出新手村就误入一百级副本的菜鸟。
迎面走来两个穿着女仆装的小姑娘，看样子是新来的，脸上还带着点没被资本主义腐蚀的天真。她们正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一抬眼看见我，俩人的表情瞬间从“人间四月天”切换到了“贞子爬出电视机”。
“啊！”
其中一个短发的直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另一只手捂住嘴，但已经晚了。
两人像是被按下了快退键，猛地向后一弹，然后“唰”地一下，跟两张纸片似的，紧紧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脑袋低得恨不得埋进自己的锁骨里。
我：“……”
“用、用得着吗？”我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一夜没喝水而有些沙哑，“我又不是什么生化武器。”
那两个女仆被我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跟安了弹簧似的，贴着墙壁，用一种堪比百米冲刺的诡异速度，“嗖嗖嗖”地溜走了，连个背影都没给我留下。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有那么吓人吗？”我自言自语，“难道我睡了一觉，脸上长出了什么克苏鲁系的触手？”
算了，也许她们只是急着去厕所。
我继续往前走，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行走的生化危机”。
无论是擦拭花瓶的老仆人，还是搬运杂物的园丁，见到我，无一例外，都像是看到了死神亲自来收KPI，纷纷表演起了“贴墙瞬移术”和“原地石化功”，整个凌家大宅，仿佛上演着一场名为“快跑！那个女人过来了！”的无声默剧。
连一声“大小姐”都没有。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餐厅门口，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吐槽：“我懂了，我不是凌家大小姐，我是凌家大移动结界，自带方圆十米生人勿近的debuff。以后凌家安保可以把我供起来，什么红外线报警器，哪有我好用。”
我叹了口气，走进那大得能开运动会的餐厅。
果不其然，空无一人。
能坐下二十多人的巨大长桌上，只在主位的对面，孤零零地摆着一份早餐。
一份早就凉透了的早餐。
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正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看到我进来，像是鼓起了毕生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小姐……老爷一早就去公司了……少、少爷也去医院了，说、说今天不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我平静地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我就是那个‘今天’吧？”我拿起那片已经变得跟石头一样硬的面包，对着它小声说，“对，没错，我哥说的‘今天’就是我。”
仆人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托盘扔了。
“没说你。”我抬眼看他，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去忙吧，不用管我。”
“是、是！”
仆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消失了。
我盯着眼前这份凉透的早餐，叉子在盘子里划拉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爷爷用行动告诉我，昨天的让步只是交易，不是接纳。
而我亲爱的哥哥，更是用这种刻意的回避，在我心上又捅了一刀。
真好，比当面指着我鼻子骂“你这个灾星”还要带劲。
我，凌夙影，成了这个家里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疫。
我端起那份冰冷的早餐，没在餐厅里自取其辱，而是回到了我自己的地盘——紫薇阁的阳台上。
清晨的微风带着花园里玫瑰的香气，但我什么都闻不到。我看着楼下那片精心打理、漂亮得像假一样的园林，却感觉自己被囚禁在一座无声的孤岛上。
前世的众叛亲离，撕心裂肺。
没想到，今生这么快就给我来了个高清重制版。
我一口一口地，把那冷掉的牛奶和硬邦邦的面包往下咽，就好像在吞咽我应得的惩罚。
巨大的孤独感和沉重的负罪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溺毙。
“呼……”
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
“哭什么哭？凌夙影，这是你欠他们的。”我对自己说，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是赎罪之路的开胃菜，主菜还没上呢，别这么没出息。”
这是我必须独自跨越的荆棘，每一步，都得踩着自己的血肉走过去。
就在我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眼神重新变得像块石头一样硬的时候，身后，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叩，叩。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像一道暖流，穿透了这座冰冷的孤岛。
“大小姐，是我，钟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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