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这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傅承淵正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钢铁丛林统治的城市。他的手指，正以一种恒定不变的节拍，在光洁如镜的窗玻璃上轻轻敲击着。
笃，笃，笃。
这是他思考时雷打不动的习惯，代表着一切尽在掌握。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急促。
“进。”傅承淵头也没回。
进门的是他的万能特助陆离。但今天的陆离，和平时那个冷静到近乎机器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的脸色有点白，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有几根呆毛不听话地翘着，抱在怀里的加密电子阅览板，像是抱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傅、傅总……”陆离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颤音，“关于凌小姐的……那个……最终分析报告，‘魔方’那边……送过来了。”
傅承淵终于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向自己这位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特助。
“陆离，你结巴了。”他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什么报告，能让你紧张成这样？”
“我……”陆离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进行一场英勇就义的冲锋，他快步上前，将阅览板“啪”地一声放在傅承淵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上，“傅总，我强烈建议您……亲自看一下。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这么扯淡的报告！”
傅承淵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能让陆离说出“扯淡”这个词，看来魏哲那个团队是捅了什么娄子。
他拿起阅览板，指纹解锁，屏幕瞬间亮起。
复杂的模型图，密密麻麻的参数，还有各种他亲手建立的金融逻辑算法。他看得很快，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的目光一路向下，扫过资产评估、行为逻辑分析、心理侧写……直到，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终结论页。
那上面，只有一句被魏哲用醒目的红色字体加粗、放大，仿佛要从屏幕里跳出来的话。
——“刨除所有已知逻辑变量，其行为模式与结果，无法用任何人类既有认知体系下的商业行为、心理学、乃至博弈论进行解释。该行为在‘无外部信息注入’前提下发生的概率为十万亿分之一。”
——“唯一能够匹配其行为逻辑与最终产出结果的超常识模型为：【预知未来】。”
笃。
傅承淵一直有节奏敲击着桌面的手指，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停在了半空中。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预知未来？”
傅承淵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四个字，语气里充满了荒谬。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份出自全球最顶尖数据中心的分析报告，而是在看一本三流网络小说的简介。
“魏哲呢？”他的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他疯了？还是他觉得我疯了？让他滚上来见我！”
“傅总！”陆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魏哲没疯！他……他为了验证这个结论，把自己关在‘魔方’里三十六个小时，调用了中心百分之八十的算力，进行了超过一百万次的沙盘推演！所有的结果都指向……这个！”
陆离指着屏幕上那四个血红的字，像是怕老板不信，又补充道：“魏哲的原话是，‘老板，我们分析的可能不是人，是bug！是这个世界的bug！’”
Bug……
傅承淵没再说话。
他缓缓起身，重新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井然有序。
可是在傅承淵的眼中，这个由逻辑、数据、资本和权力构建起来的，他所熟悉的、绝对理性的世界，第一次，出现了一道无法用任何已知理论弥合的裂缝。
而裂缝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凌夙影。
这个他曾经鄙夷、厌恶，视作麻烦和污点的女人，此刻，却变成了一个足以颠覆他二十多年来所有认知的……“奇点”。
他猛地回过身，快步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另一份文件。
那是凌夙影的个人档案，他早已看过无数遍。上面详细记录了她过去几年所有的愚蠢、任性、刁蛮和不堪，每一条都堪称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傅承淵将这份记录着“地狱”的档案，与那份结论为“天堂”——不，是“神棍”——的分析报告，并排放在一起。
强烈的、荒诞的矛盾感，像两只巨手，狠狠地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份文件，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将它们烧出两个洞来。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陆离。
他的语气，不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一种近乎自语的、混杂着极致困惑与病态般探究欲的低喃。
“陆离，你告诉我……”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同时存在草包和天才？”
“这份档案是假的，还是这份报告是假的？”
他顿了顿，目光如黑洞般，锁定了陆离。
“或者……”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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