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紫薇阁,我感觉自己像个充满了气的河豚,外表看着圆润无害,实则内里憋着一口老血,随时准备喷谁一脸。
通往餐厅的二楼长廊又长又静,红木地板光可鉴人,照得出我那张营业微笑下快要绷不住的僵硬脸。
“稳住,凌夙影,你是钮祜禄·夙影!”
“你是要参加宫斗……啊呸,是家族会议的女人!区区一个走廊,你怕个毛线?”
我给自己疯狂打气,刚准备迈出王八之气侧漏的步伐,就在长廊的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让我DNA瞬间绞索起来的身影。
凌清晏。
我那个帅得人神共愤,但也恨我恨得深入骨髓的亲亲好哥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大褂,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桃花眼,此刻正像两把手术刀,精准、锋利,还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直直地插进我的瞳孔里。
我的脚下像是被钉了两颗钉子,瞬间定在原地。
刚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顷刻间土崩瓦解。
“哥……”
一个字刚从嘴里漏出去,我自己都惊了。
声音又干又涩,还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该死的、可笑的讨好。
“闭嘴。”
凌清晏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声音比长廊尽头的穿堂风还冷,“我叫你了吗?”
“没……没有。”我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小学生,怂得一塌糊涂。
“那你在狗叫什么?”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哦,我忘了,狗看见主人,是会叫的。”
“……”
杀人诛心啊,大哥!
我内心的小人已经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真诚的泪水!你看我悔恨的眼神!”
然而,现实中的我,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忘了。
凌清晏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三秒钟。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
如果说厌恶是垃圾,那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压缩打包好的、扔进了有害垃圾分类桶、还被踩了七八脚的垃圾。
充满了鄙夷、憎恶、不耐烦,以及一种“你怎么还没消失”的终极嫌弃。
他甚至没屑于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别挡路。”
说完,他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衣角带起的风,刮在我的脸上,像是无形的巴掌。
“啪!”
我听见了自己最后一丝幻想碎裂的声音。
冰冷,刺骨,痛得我浑身发麻。
我僵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才敢缓缓地转过头。
前世,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直到我被推进深渊。
今生,一切都没有变。
不,变得更糟了。
我独自一人来到那个巨大得能开两桌麻将的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餐,但我一口也吃不下去。
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一片吐司,味同嚼蜡。
周围的佣人们交头接耳,投向我的目光里混杂着恐惧、怜悯和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听说了吗?大小姐昨晚又闹了。”
“哎,也不知道老爷这次会怎么罚她。”
“还能怎么罚?嫁出去呗,正好眼不见为净!”
这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背上。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猴子,孤立无援。
脑海里,凌清晏那双冰冷的眼睛,还在无限循环播放。
“妈的,太欺负人了!”
“不就是挡你一下路吗?至于吗?你以为你是华京市早高峰啊!”
“再说了,我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美女站在这,你居然只关心路?你礼貌吗?你没有心!”
我握着刀叉的手,又开始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感再次涌了上来。
不。
不能抖。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将那只颤抖的手死死按在桌子下面,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凌夙影,你清醒一点!”
“指望用眼泪和道歉换来原谅?你是在做什么春秋大白日梦?”
“你忘了前世是怎么死的了吗?!”
兄长那一句“别挡路”,就像一盆零下一百度的液氮,把我脑子里所有不切实际的、关于“亲情和解”的粉红色泡泡,全都冻成了冰渣子。
是的,我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根深蒂固的偏见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表演,任何示弱都是引人发笑的惺惺作态。
他们不会信我。
一个字都不会。
唯一的道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在接下来的会议上,用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价值、利益和实力,为我自己,砸开一条血路!
我眼中的最后一丝软弱,被这股狠劲彻底蒸发。
我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然后,我抬起头,对着空气,露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也更加坚定的微笑。
很好。
这剂“绝情丹”,我干了。
我站起身,转身回到我的“作战指挥室”——紫薇阁。
在家族会议开始前,我需要为我的计划,加上最后一道保险。
我打开了那台许久未用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几乎没人会搜索的词条。
——《关于巴塞尔协议III最终改革方案对跨境金融衍生品质押影响的量化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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