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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试探

楚瑛的产期一日日近了,府中的气氛也愈发微妙,表面却依旧平静如前。

慕容舜华仍然执着于争宠,像一团火,日日围绕着谢清裕燃烧,虽不给楚瑛什么好脸色,言语间偶有酸意,却也全然没有流露出要害她腹中孩子的迹象。

我常常觉得,慕容舜华这样的人,是不屑用这等阴私手段的。

兰殊一如既往地不争不抢,在自己的院落里读书作画,仿佛外界纷扰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纱。陈清萍则继续当她安分守己的隐形人,沉默得几乎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唯有盛望舒,这位年轻的王府主母,如同定海神针般,操持着上下一切,将楚瑛的待产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从饮食起居到医婆稳婆,无不显示出正妃的贤德与周全。

我作为侧妃从旁协助,接触越多,心下对她的敬佩便添一分,却也隐隐觉出一丝异样——她似乎太过平静,太过周到了,周到得更像在准备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仪式。

这日午后,秋光正好,我却有些心神不宁,窗外落叶翩跹,总让我无端想起“凋零”二字。

我铺开宣纸,研墨临帖,试图借笔墨定一定连日来有些纷乱的心神。笔尖刚触到纸面,正院却来了人,传话说娘娘请我过去,协助核对楚瑛孕期最后阶段的用度清单。

我放下笔,理了理略显素雅的衣裙,带着沉香,随那传话的侍女去了正院。

踏入书房时,一股清雅的、带着安神作用的熏香气混合着书卷特有的墨香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我心头的浮躁。

盛望舒端坐于宽大的书案后,案上堆着几册厚厚的账本,映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她见我进来,抬起眼,唇角含着一抹惯常的温和笑意,示意我在她下首的绣墩上坐下。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常服,未施粉黛,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想来是府务冗杂所致。

“有劳羲和妹妹跑这一趟,”盛望舒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像是强打起精神,“楚妹妹临盆在即,各项用度需得再细细过一遍,方能安心。”

“娘娘言重了,此为妾身分内之事。”我依言坐下,接过她亲手推来的账册,低头细看。

账目条分缕析,笔墨清晰。从人参、阿胶等滋补药材的产地、成色、用量,到初生婴孩所需的柔软棉布、精致襁褓,从请来的两位经验丰富稳婆的赏银规格,到楚瑛产后调养所需的膳食、药膳方子,甚至包括了乳母的挑选标准和月例...无一不周全,无一不精细。

我心下不由再次暗叹,盛望舒料理庶务之严谨妥帖,心思之缜密,确非寻常人可比。

我们一页页核对,室内只闻纸张翻动的沙沙轻响和偶尔就某项开支的低语。秋日的阳光透过窗,在她恬静却难掩倦色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盛望舒偶尔会极轻地蹙一下眉,或用指尖按揉几下太阳穴,但每每当我抬眼望去时,她已迅速恢复了那副从容温婉的仪态,仿佛那瞬间的脆弱只是我的错觉。

待最后一页核毕,她轻轻合上账册,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她将身子稍稍向后靠向椅背,抬眼看向我,目光依旧是那般温和似水,可那温和之下,此刻却多了一层深沉的、近乎审视的量度,仿佛要透过我的眼睛,看清我心底最真实的念头。

“各项用度都已齐备,只盼一切顺利。”盛望舒语气似随口闲谈,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落在我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殿下.甚是看重这第一个孩子,但愿楚瑛福泽深厚,能平安顺遂。”

我垂首,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心中却因她提及“殿下甚是看重”而微微一紧。

这句话由她这位正妃口中说出,总让人觉得别有深意。是单纯强调此胎的重要性,提醒我万万不可在此事上出差错?

还是在隐晦地暗示,这“看重”本身,对于楚瑛那样怯懦无依的女子而言,或许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乃至潜藏的危险?

天家恩宠,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空气仿佛随之凝滞了一瞬,只有那熏香的烟雾依旧袅袅上升,盘旋在我们之间,氤氲出几分莫测的气氛。

不等我细细品味她话中深意,她话锋便悄然一转,那双沉静的眼眸直视着我,不再有丝毫迂回。

“羲和,”她第一次在私下场合如此直接地唤了我的名字,省去了“妹妹”二字,这微小的变化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场平等的交谈,或者说,是一场更直接的试探,“你素来心思缜密,看事通透。你觉得在这府中,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知道这是试探,绝非闲话家常,可这一时之间,竟难以精准揣摩她真正的意图。

是考验我对这深宅大院生存规则的理解深度?是探究我的心性是否良善,有无容人之量?还是...在借着楚瑛即将为母这件事,隐晦地提醒我,或者警示我什么?

种种可能性在我脑中飞速闪过。

我该如何回答?

说殿下的恩宠和庇护最为紧要?虽是这高墙内不争的事实,但如此回答,未□□于表面,显得浅薄而顺应,恐怕并非她想听到的答案。

说母亲自身的位分和背后家族的支撑?固然是立足的根本,但在此刻提及,是否又会显得过于功利冷硬,不近人情?

我抬眸,再次迎上她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深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斟酌着词句,缓声道:“回娘娘,妾身愚见,在这府邸之中,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最重要的...或许是拥有能庇护孩儿平安长大的能力。”

我顿了顿,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发凉,却仍坚持着说下去,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若无这份能力,即便是天家骨血,尊贵无比,恐怕连最基本的平安喜乐,也难企及。”

君恩似水,易涨易退,家族之势,亦可能成为拖累。唯有自身掌有实实在在的力量,方能在这风云诡谲中护住想护之人,无论是自己,还是孩子。

我的话说得含蓄,盛望舒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否定,没有任何波澜。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步履间竟透出一丝与她年龄和身份不符的沉重,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庭院里开始凋零的秋色。

秋日的阳光为她单薄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莫名地渲染出几分孤寂与苍凉。

我忽然想起,她也才双十年华,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却已肩负起这偌大王府的内外重担...

“是啊,”她背对着我,声音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空洞的回响,“没有庇护的能力,连最基本的平安都是奢望。”

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极轻,羽毛般搔刮过我的心尖,里面浸满了无尽的疲惫与一种深切的无奈,“有时候,即便是有了权柄,坐到了某种位置,也未必能护住想护的人。”

她的话像是在对我这番感慨,又更像是在一瞬间卸下心防,自言自语,充满了某种无法与外人言说的悲凉与无力感。

我心中猛地一动,一个模糊的念头掠过脑海:她所指的,或许不仅仅是楚瑛,更是她自己!

这念头随即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她是堂堂正妃,出身显赫的盛家嫡女,殿下敬重倚重的贤内助,在这府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又有什么是她想护却护不住、必须如此身不由己、甚至流露出这般深重无奈的事情呢?

她转过身,目光已迅速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与温和,方才那瞬间的情绪流露仿佛只是阳光折射下的错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羲和,今日辛苦你了,回去好生歇息吧。”她语气温和地下了逐客令,听不出任何异常。

然而,就在我行礼准备告退之时,她又添上一句,目光深深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楚瑛生产在即,府中事多,人心易浮,妹妹也要...多多保重。”

这最后一句“多多保重”,她说得极慢,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我的耳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意味深长。

我心头一凛,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连忙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地垂下眼帘,再次行礼,声音尽力保持平稳:“是,妾身谨记娘娘教诲。告退。娘娘操劳过度,更需珍重。”

退出那间弥漫着熏香的书房,走在长长的回廊下,秋日午后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盛望舒看似寻常的试探、未尽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沉重、以及最后那句如同谶语般的“保重”,都像是一块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投入我原本就难以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层层不安的涟漪。

我抬头,看向四皇子府高耸的院墙切割出的四方天空,天色湛蓝,云卷云舒,一片祥和。

可我知道,这府中的平静,只怕是再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握了握拳,深吸一口带着秋凉的空气,步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盛望舒其实是一个我很认真塑造了的角色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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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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