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色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混合着烤海鲜的香气、糖炒栗子的甜腻以及各种小吃的味道。沈晴像只出笼的小鸟，兴奋地拉着庄语穿梭在各个卖饰品和小玩意的摊位前。
周凡和徐宇早就被美食勾走了魂，嚷嚷着要去扫荡小吃街，临走前还对宋渝和沈隋挤眉弄眼：“渝哥，学霸，你俩负责保护好语姐和晴妹妹啊！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就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于是，就变成了宋渝和沈隋跟在庄语和沈晴身后的诡异组合。宋渝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走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沈隋则依旧沉默，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只是目光时不时会掠过宋渝的侧脸。
“宋渝，帮我们拍张照！”沈晴在一个挂着很多民族风围巾的摊位前停下，把手机塞到宋渝手里，然后亲昵地挽住庄语的胳膊，摆出可爱的姿势。
宋渝无奈，只好接过手机，找了个角度，敷衍地按了几下快门。
“我也要拍！”庄语似乎也来了兴致，拉着沈晴又换了个背景。
宋渝只好继续充当临时摄影师。
在他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调整构图的时候，站在他侧后方的沈隋，悄无声息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没有开闪光灯，也没有对焦的提示音，只是借着夜市斑斓的灯光，将镜头对准了宋渝的侧脸。
屏幕上，宋渝微微蹙着眉，似乎对拍照这件事有些不耐烦，但眼神却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夜市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挺拔的鼻梁，还有那缕总是翘起的碎发。沈隋的手指轻轻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
宋渝对此毫无察觉，拍完照就把手机还给了沈晴，如释重负。
“哇！那边有抓娃娃机！”沈晴又发现了新目标，指着不远处一片闪着彩灯的机器，拉着庄语就跑了过去。
宋渝和沈隋只好跟上。娃娃机区域人更多，音乐声嘈杂。沈晴和庄语凑在一台机器前，开始研究怎么抓。
宋渝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操作。
就在这时，沈隋突然靠近了他。宋渝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想拉开距离，却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
他猛地低头，只见沈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手链，动作极快而又不容拒绝地，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是一条编织得很精致的黑色皮质手链，中间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颜色暗红得像凝固血液般的椭圆形石头，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手链的尺寸刚刚好，紧紧贴合着他的腕骨。
“你干什么？！”宋渝一惊，立刻想甩开手把手链摘下来。
沈隋却握着他的手腕没放，力道不大，却让他一时挣脱不开。沈隋低头看着那条手链，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显得异常清晰和平静：“很适合你。”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颗暗红色的石头，触感冰凉。
宋渝只觉得那石头和皮绳接触皮肤的感觉异常清晰，像是某种标记。他用力抽回手，恼怒地瞪着沈隋：“谁让你给我戴这个的？拿走！” 说着就去抠手链的搭扣。
那搭扣似乎有些特别，宋渝一时竟没弄开。
沈隋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神深邃：“戴着吧，夜市人多，免得走散。”
这理由简直荒谬！宋渝还想说什么，却被抓娃娃机那边沈晴的欢呼声打断。
“抓到了！语姐我抓到了！”
庄语和沈晴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兴高采烈地走过来，看到宋渝和沈隋之间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沈晴好奇地问：“哥，宋渝，你们在干嘛？”
宋渝立刻把手背到身后，不想让她们看到手腕上的东西，脸色难看地说：“没什么。”
沈隋则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抓到了？很好。”
庄语的目光在宋渝不自然背在身后的手和沈隋平静的脸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沈晴：“走吧，再去前面看看。”
队伍继续前行。宋渝跟在后面，左手手腕上那圈皮质的触感和那颗石头的冰凉，像烙印一样清晰。他几次试图偷偷摘掉，但那搭扣像是跟他作对，怎么也解不开。他烦躁地不行，却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太过激烈。
而沈隋，则安静地走在他身侧，目光偶尔掠过宋渝试图隐藏手腕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标记，已经打上了。
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游乐区，游乐区比集市更喧闹，霓虹闪烁，各种游乐设施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旋转木马缓缓转动，发出梦幻的叮咚声；旁边的鬼屋入口装饰得阴森恐怖，不时传来游客的尖叫声；远处巨大的摩天轮静静地伫立，车厢里的灯光像一串串明珠。
“语姐！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沈晴看到旋转木马，眼睛一亮，拉着庄语就跑了过去。庄语虽然表情依旧高冷，但也没拒绝，跟着沈晴去排队。
周凡和徐宇则对鬼屋产生了浓厚兴趣，摩拳擦掌：“渝哥，学霸，一起去鬼屋刺激一下？”
宋渝对那种人为的惊吓没兴趣，直接拒绝：“不去。” 他的目光，被旁边一个射击摊位吸引了。那里摆着□□和弓箭，墙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奖品是各种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具。
沈隋自然也对鬼屋没兴趣，他淡淡地说：“你们去吧。” 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跟着宋渝。
见宋渝走向射击摊，沈隋也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宋渝在摊位前站定，付了钱，拿起一把反曲弓。他掂量了一下弓的重量，试了试弓弦，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接触。然后他抽出一支箭，搭弦，开弓，瞄准——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专注的力量感。
“嗖！”
箭矢离弦，精准地射爆了远处一个红色的气球。
老板娘在一旁喝彩：“帅哥厉害啊！”
宋渝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继续抽箭，搭弓，瞄准，射击。
“啪！啪！啪！”
接连几个气球应声而破，箭无虚发。他换了个姿势，改用□□，同样是弹无虚发，枪枪命中。很快，他就打爆了规定数量的大部分气球。
老板娘一边递上新的飞镖（另一种项目），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对着一直沉默站在宋渝身后、目光紧紧锁在宋渝身上的沈隋打趣道：“哎呀，帅哥，你男朋友真厉害！给你赢这么多娃娃，开心吧？”
“男朋友”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宋渝的耳朵里。
他正准备投掷飞镖的手猛地顿住，脸上的冷静瞬间被恼怒取代。他“啪”地一下把飞镖扔回托盘里，语气冰冷地对老板娘说：“不玩了。” 说完，看也没看那些他赢来的、堆在一旁的毛绒玩具，转身就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板娘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尴尬地站在原地。
宋渝径直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胸口因为怒气而起伏。他讨厌这种被误解的感觉，更讨厌沈隋那种默不作声却仿佛默认一切的态度！
就在宋渝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时，沈隋上前一步，走到摊位前，对还有些懵的老板娘平静地开口：“麻烦把奖品给我吧。”
老板娘回过神来，赶紧把宋渝赢的那一堆毛绒玩具——从小的钥匙扣到半人高的大熊，一股脑地塞给沈隋：“哦哦，好的好的，给您！”
沈隋默默地接过那堆战利品，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抱着这堆与他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色彩鲜艳的娃娃，目光穿过人群，追寻着宋渝离开的方向，然后迈步跟了上去。
他抱着娃娃的样子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周围有路人投来好奇和善意的目光，沈隋却浑然不觉，他的注意力，只在前方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上。
宋渝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漆黑的、只有零星渔火的海面，试图平复心情。海风吹拂着他燥热的脸颊，却吹不散心里的烦闷。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沈隋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那个最大的、毛茸茸的棕熊玩偶，轻轻放在了宋渝旁边的栏杆上。然后，他又拿出一个稍微小点的、看起来很酷的黑狼玩偶，也放在了旁边。
做完这些，他抱着剩下那些小娃娃，安静地站在宋渝身侧，和他一起望着大海。
宋渝瞪着眼前那两个玩偶，尤其是那个憨态可掬的大熊，觉得无比刺眼。他想把它们扔进海里，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夜色中，两个人，一堆毛绒玩具，构成了一幅诡异又有点滑稽的画面。一个在生气，一个在沉默地陪伴。海潮声阵阵，掩盖了彼此的心跳和未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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