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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海边的上午,阳光越来越烈,金灿灿地铺满了整片沙滩。宋渝找了个有遮阳伞的躺椅瘫着,墨镜一戴,谁也不想搭理。周凡和徐宇一开始还兴奋地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被晒得蔫了,凑到宋渝旁边的躺椅下躲阴凉。

“渝哥,咱就这么干躺着啊?”周凡用脚划拉着沙子,有点无聊。

“不然呢?”宋渝声音闷闷的从墨镜后传来。

“学霸不是说赶海好玩吗?我看那边好多人都在挖东西。”徐宇指着不远处的礁石区。

宋渝没吭声。他当然看到了,那些提着水桶、拿着小铲子的人,时不时发出惊喜的叫声,确实挺……吸引人的。但他拉不下脸承认沈隋的安排是对的,更不想现在回去面对那个人。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沙滩上,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是沈隋。他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没戴眼镜,手里提着一个小桶和两把小铲子。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平时略显苍白的皮肤看起来有了些血色,少了几分疏离感,多了几分清爽。

周凡和徐宇立刻坐直了身体,有点紧张地看向宋渝。

沈隋径直走到宋渝的躺椅前,停下脚步。他没看周凡和徐宇,目光落在戴着墨镜、假装睡觉的宋渝身上。

“退潮快结束了。”沈隋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显得很清晰,“现在去礁石那边,应该能找到不少好东西。”他说着,将手里的一把小铲子递到了宋渝面前。

宋渝透过深色的墨镜片,看着递到眼前的铲子,又看看沈隋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我早知道你会无聊”的脸,一股邪火又冒了上来。这家伙是算准了他会待不住是吧?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抓过铲子,没好气地说:“用你提醒?” 说完,他站起身,踢了踢周凡和徐宇的椅子,“走了,捡贝壳去!”

周凡和徐宇立刻欢呼着跳起来。

沈隋看着宋渝怒气冲冲走向礁石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然后提着桶,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礁石区湿滑,布满了海藻和贝类。宋渝虽然嘴上不爽,但一旦开始翻找,男孩子天生的探索欲就被激发了出来。他动作灵活地在礁石间跳跃,专注地寻找着“宝藏”。

沈隋则跟在他身后,动作看起来比宋渝斯文很多,但眼神锐利,时不时就能从石缝里挖出个漂亮的螺或者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

“哟,渝哥,你看这个!”周凡举起一个奇形怪状的珊瑚。

“我这有个大海星!”徐宇也兴奋地大叫。

宋渝埋头苦干,也找到了几个花纹别致的贝壳,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起来。他甚至忘了要跟沈隋保持距离,有一次差点滑倒,还是旁边的沈隋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胳膊一下。

“小心。”沈隋的声音近在耳边。

宋渝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脸上有点热,嘴上却硬:“用你管!”

沈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了手。

四个人在礁石间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收获颇丰。宋渝看着桶里五颜六色的“战利品”,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亮晶晶的。

沈隋看着宋渝微微扬起的嘴角和发亮的眼睛,自己也低头看了看桶里,然后将自己找到的最漂亮的一个紫色海螺,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宋渝的桶里。

宋渝正低头看贝壳,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但一直偷偷观察他们的周凡和徐宇,互相挤了挤眼睛。

涨潮的时间快到了,四人提着沉甸甸的小桶往回走。海风吹拂,带着咸湿的气息和收获的喜悦。

宋渝走在前面,脚步轻快。他不得不承认,赶海确实比干躺着有意思多了。虽然……是沈隋提议的。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跟在身旁的沈隋。沈隋正看着海面,侧脸在阳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也许……这家伙偶尔也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宋渝狠狠掐灭了。他加快脚步,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在身后。

而沈隋,看着宋渝突然加快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第一步,让他接受安排,完成了。接下来,是该让他习惯,身边有自己的存在了。

提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四个人踩着逐渐涌上沙滩的海浪往回走。周凡和徐宇兴奋地讨论着要怎么处理这些小螃蟹和贝壳,是养着还是晚上加餐。宋渝虽然没参与讨论,但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和色彩斑斓的贝壳,心情也不自觉地轻松了许多。

然而,这份轻松在他们走回别墅露台时,瞬间凝固了。

露台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清蒸的大龙虾红艳诱人,蒜蓉粉丝扇贝滋滋冒着香气,葱油海鱼看起来鲜嫩无比,还有辣炒蛤蜊、白灼海虾……满满一桌,几乎全是海鲜。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鲜香的海产味道。

庄语和沈晴已经坐在桌边,正小口喝着饮料。

“哇塞!这么丰盛!”周凡和徐宇眼睛都直了,丢下小桶就扑了过去。

宋渝却僵在了原地,脸上的那点轻松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看着那满桌的海鲜,胃里隐隐有些不适。他其实……不太喜欢吃海鲜。倒不是过敏,只是单纯不喜欢那种腥味和复杂的口感,平时几乎不碰。

沈隋跟在他身后,将手里的小桶放在角落,目光扫过餐桌,然后又落回到宋渝瞬间沉下来的侧脸上,眼神微动。

“站着干嘛?渝哥,快来吃啊!这龙虾看着太得劲了!”周凡嘴里塞着东西,含糊地招呼道。

宋渝抿了抿唇,没动。他不想扫大家的兴,但让他对着这一桌海鲜大快朵颐,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些滑腻的贝肉和带着奇怪纹理的龙虾肉在嘴里的感觉。

庄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沈晴则热情地递过来一双筷子:“宋渝,快坐呀,听说这家的海鲜都是早上刚送来的,特别新鲜!”

宋渝骑虎难下。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在离那盘看起来最“狰狞”的大龙虾最远的位置坐下。

沈隋也默默地在他斜对面坐下。

大家开始动筷,周凡和徐宇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庄语和沈晴也优雅地品尝着。沈隋吃相依旧斯文,只是他夹菜的范围,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些需要用手剥、吃起来比较麻烦的带壳海鲜,只夹了些鱼肉和扇贝肉。

宋渝拿着筷子,在几个盘子之间犹豫了半天,最终只夹了一筷子看起来最普通的炒青菜,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渝哥,你怎么光吃青菜啊?这龙虾肉多嫩!”周凡奇怪地问。

“……不太饿。”宋渝含糊地应道,低头猛扒饭。

就在这时,沈隋放下了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道:“我再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 他说着,便转身走进了别墅内。

没过几分钟,沈隋端着一个白色的砂锅走了出来。他将砂锅放在桌子中央,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带着淡淡药香的鸡汤味飘散开来,瞬间冲淡了周围海鲜的腥气。

砂锅里,是炖得金黄诱人的鸡汤,里面沉着鲜嫩的鸡肉、香菇和红枣。

“厨房还炖了鸡汤,给大家换换口味。”沈隋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拿起汤勺,先给旁边的庄语和沈晴各盛了一碗,又给周凡徐宇盛了,最后,盛了满满一碗汤料十足的鸡汤,自然地放到了宋渝面前。

“喝点汤。”他看着宋渝,声音不高不低。

那碗鸡汤冒着温热的气息,香气扑鼻。嫩滑的鸡肉、饱满的香菇,看起来无比诱人,正是宋渝喜欢的那种家常味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周凡和徐宇看看鸡汤又看看宋渝,似乎明白了什么。庄语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低头喝着自己的汤。沈晴则有些好奇地看着哥哥和宋渝。

宋渝看着面前那碗突然出现的鸡汤,又抬头看向已经坐回位置、神色如常地继续吃饭的沈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喜欢海鲜这件事,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连周凡和徐宇都不知道。沈隋怎么可能知道?是巧合吗?还是……他观察出来的?

一想到沈隋可能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连这种细微的偏好都了如指掌,宋渝就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但与此同时,看着眼前这碗恰到好处的鸡汤,心里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低下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送进嘴里。温热的汤汁顺着食道滑下,鲜香暖胃,瞬间驱散了因为海鲜而产生的腻味和不适。

他默默地喝着汤,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再看沈隋。

但桌上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安静了片刻。海风吹过,带来海浪的声音,和鸡汤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沈隋安静地吃着一只虾,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只有他微微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投其所好,避其所恶。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下肚,宋渝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舒坦了不少,之前因为海鲜而起的别扭也消散了大半。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杯盘狼藉的餐桌和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难得有了一丝闲适的感觉。

“吃饱喝足,接下来干嘛?”周凡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问道。

徐宇立刻提议:“我听说这边晚上有条挺热闹的街市,卖各种海特产和小玩意儿,我们去逛逛呗?”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出来玩,逛夜市几乎是必备项目。

“好啊好啊!”沈晴第一个响应,她转头看向庄语,眼神亮晶晶的,“语姐,我们回去换个衣服化个妆吧?晚上拍照好看!”

庄语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沈隋放下水杯,语气平淡地安排道:“那这样,庄语和沈晴回去准备。周凡徐宇,你们是想休息还是……”

“我们打游戏!刚更新了新赛季,冲分冲分!”周凡和徐宇立刻掏出手机,凑到客厅的沙发上,开启了双排模式。

沈隋的目光最后落到宋渝身上:“渝哥,你呢?”

宋渝其实对逛街没什么太大兴趣,但也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或者跟沈隋大眼瞪小眼。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我随便,等她们弄好。”

“嗯。”沈隋应了一声,也没说自己去干嘛,只是也站起身,走向了客厅另一侧的书架,似乎打算找本书看。

于是,别墅里暂时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周凡和徐宇在沙发上大呼小叫地打着游戏;庄语和沈晴回了房间梳妆打扮;沈隋坐在单人沙发上,安静地翻着一本厚厚的旅游指南;而宋渝,则百无聊赖地靠在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边,掏出了手机。

他下意识地又点开了那个折磨过他一次的“跳一跳”。这次,不知道是心情放松了还是手感回来了,他操控的小人变得异常稳健,精准地落在一个个方格中心,分数不断累加,轻松突破了他之前的记录,甚至一路冲上了排行榜前列。

宋渝微微挑眉,心里那点好胜心被勾了起来,开始全神贯注地操作,完全沉浸在了打破记录的专注里。

他没有注意到,原本在看书沈隋,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书本,目光正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沈隋看着宋渝靠在门框上的侧影。少年微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但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眼神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动作流畅而稳定。阳光透过玻璃门,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后颈那抹若隐若现的红色,在光线下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沈隋的视线,从宋渝轻点屏幕的指尖,缓缓移到他的手腕,再到他因为专注而微微滚动的喉结,最后停留在他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胸口。

他的目光深沉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仿佛在欣赏一件独属于自己的、正在状态的艺术品。那眼神,与他在人前表现出的清冷疏离截然不同,里面翻涌着隐秘的占有欲和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宋渝完全没察觉到这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他正专注于下一个难度颇高的跳跃。成功了!分数又创新高!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这抹笑容很浅,转瞬即逝,却被沈隋精准地捕捉到。

沈隋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深的、晦暗的光芒。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和沈晴欢快的声音:“语姐,我好了!我们下去吧!”

宋渝闻声,从游戏中抬起头,顺手退出了界面。他一转头,正好对上了沈隋看过来的目光。

沈隋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深沉的一瞥只是宋渝的错觉。他合上书,站起身:“她们好了。”

宋渝“嗯”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心里却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刚才……是不是有谁在盯着他看?

庄语和沈晴从楼上下来。沈晴果然化了精致的淡妆,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兴奋地挽着庄语的手臂。庄语依旧是那副冷艳模样,只是口红颜色比白天更鲜艳了些,气场强大。

“走吧走吧!”周凡和徐宇也结束了游戏,跳起来招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朝着夜市的方向走去。夜晚的海边比白天更热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宋渝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队伍中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隋始终走在他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又隐隐约约地回来了。宋渝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沈隋正平静地看着路边的摊贩,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甩甩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

而走在他身后的沈隋,在宋渝转回头之后,目光重新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他的猎物,似乎开始有些察觉了。

但这,只会让游戏变得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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