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立心中因为恐惧而熄灭的怒火，几乎是立刻又腾冲而起，可下一秒，沈怀瑾冰冷的嗓音又像是一场海啸，将其扑灭殆尽。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不似他嗓音的冰冷，沈怀瑾此刻十分愤怒，愤怒于自己停下的手掌。
那瞬间的迟疑像一记闷拳，狠狠回击在他自己的内脏上。他痛恨自己本能般的权衡，痛恨这该死的、仿佛刻在基因里的回避。
永远在最后一秒刹车，永远无法彻底决绝。
真是够了。
到底你是她丈夫还是我是她丈夫。
沈怀瑾真是要气笑了，挥起手掌的刹那，他蓦地想到。
要是把这个男人打出个好歹，何婉容的周末便会变成拖着这个男人去医院，而沈立此时的窝囊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倾数甚至乘以数倍地倾泻到她身上。
沈怀瑾总是这样，愤怒的烈焰烧到边缘，总会撞上一堵透明的墙——名为后果。和沈立相比，他永远无法只顾自己痛快，他永远被拉扯着，一面想彻底摧毁，一面又可悲地做着最理性的算计。
真的贱的。
他们贱，我也贱。
沈怀瑾既厌恶自己的忍让，又庆幸于自己永远不会成为沈立。
他厌恶这无休止的循环，更厌恶那个无法跳出循环的自己。
每一次爆发都伴随着妥协，每一次强硬都藏着软肋。
活该半辈子纠缠不清。
沈怀瑾吐出一口浊气，抬眼一看，何婉容在一旁，无声地哭泣，顿时就又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他只感觉对方想要用眼泪淹死他，想要离开的**达到了顶峰，他别开眼，冷冷地警告着沈立。
“我告诉你，沈立。要是我走后，你敢打砸家里的东西撒气让我妈收拾烂摊子，或者你敢直接打骂我妈。
不用你等着，明天一早你就会在单位见证我是如何亲自把你变成一个笑话。”
沈怀瑾拍了拍沈立的肩膀，笑容疲惫，没有温度。
“光你儿子是同性恋这一条，应该就够了吧？”
他一下子又变了脸，吼道。
“现在，滚回你的房间！”
沈立嘭地甩上了房间的门，沈怀瑾没惯着他，一脚上去，房门又发出一声巨响，房间里彻底安静了。
情绪剧烈消耗后的空虚感迅速涌上，将他包裹。
“妈……”
沈怀瑾叹道。
他真的累了，左脸开始胀痛，他身体一晃，撑着椅背坐下。
何婉容靠坐在地板上，没反应。
沈怀瑾没去扶她，他希望她能自己站起来。
“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我这样，以后催婚也得鸡飞狗跳，毕竟我总不能骗婚人家小姑娘。”
“你没有错，我天生的。
你要真觉得，一定得有一个人错了的话，那错的也是沈立。
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说，女生早恋大多都是父爱缺失，是因为消失的父亲。
你就当作，我是因为沈立的不负责，和他扭曲的权力关系，才会去喜欢男人，想体验一下正常的来自同性的爱吧。”
“如果这样想，你能好受些的话。”
“那我先走了，妈。”
沈怀瑾起身，何婉容还是怔愣着，不作声。
他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补充道。
“你要怪我也行，但洗碗机我挑的挺好用的，记得用。”
开门之际，低哑的嗓音轻飘飘的飞过来，何婉容不知何时站起身，坐回了椅子上，背对着他。
“你的脸，记得去医院看看。”
沈怀瑾笑了，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知道了，我走了。”
出了家门，沈怀瑾把兜帽戴上，刚好遮住了有些肿胀的左脸和泛红的眼眶。
还好有先见之明，出门前从衣柜里掏了件许久不穿的连帽卫衣换上。
沈怀瑾从裤兜里掏出一副全新的口罩戴上，遮住脸。
这下除了比较容易被误认成抢劫的以外，就没啥别的影响了。
走回那片绿荫下，沈怀瑾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回温，有斑驳的光穿透林叶间隙，撒在他身上，亮的晃眼。
他拿出手机，给陆观澜发消息。
［结束了，想你了。］
对方又是秒回。
［那快来吧，已经到了，等你呢。］
陆观澜又发来一张照片，好让沈怀瑾认出位置。
沈怀瑾发了个小猫飞奔的表情包，切出了打车软件，毕竟骑共享单车去地铁站的话，帽子会被吹飞。
车窗外飞掠而过的色块还是老样子，他却头一次品出了不一样的风景，感觉每一帧都像是抽象派大师的名作，很有意境。
［正在切换目的地，目前距离市医院还有52公里］
沈怀瑾换坐上了车，都还没想好怎么说，听到语音导航，就知道陆观澜已经看到了。
也是，毕竟坐在副驾驶，左脸一眼就能瞅见。
“好啦，别藏着了。” 陆观澜把他的兜帽摘下，又摘掉了他的口罩，刚摘一半，手就僵在原地，飞扬的眼尾难得回落了下去，“嘶。沈立也真是下得去手，那么漂亮一张脸，哥哥我亲的时候都舍不得留印子。”
“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沈怀瑾握住陆观澜的手，自己摘掉口罩，用没受伤的右脸蹭他。
“明明我才是哥哥。”
陆观澜知道对方是在转移话题，但也没心情顺着他，和他争论谁大谁小。
“疼不疼？”
“好疼。你亲亲就不疼了。不对，不是那边，那边被沈立的手碰过了，脏！你亲这边，止痛效果一样的。”
沈怀瑾见陆观澜真要凑过来亲他左脸，一个劲往外躲，试图把右脸转过来，身体都要扭成麻花了。
“真有你的。”
陆观澜没好气地轻轻掐了掐沈怀瑾右脸，亲了一口。
“现在就去医院，你先睡一觉吧，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今天又醒的早。”
沈怀瑾被亲了右脸，心满意足，老老实实系好安全带，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左脸传来的阵阵余痛让他很难睡着，心脏也闷闷的，像是感知到了不快乐。
既然这样。
沈怀瑾对自己的大脑下令。
那就想点开心的事情吧。
后面就都是甜饼了，陆观澜的权威地带[狗头叼玫瑰]
不知道为什么这边定不了时，实在不行就当提前发了明天的，明天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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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 想点你的事 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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