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结束后,校招会连续在操场上开展了三天,严晴在和舍友上完课经过操场时,都会下意识向那边瞥上几眼,只是那道身影再没看见。
或许,和她的缘分就到这了吧……
接着,随着四月最后一天的晚自习结束,身为学子的学生们迎来了最期待的五一假期,严晴也同舍友们告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家的第一天,严妈做了一桌子饭菜迎接刚从学校回来的儿女,严爸也在下班回来时带了卤猪蹄回家,家庭氛围看起来很是和谐友爱。
只是家可以常回却不能久待。回家后的第二天下午,严晴陪着严母揉面,拌馅,包包子,顺便听严母讲一讲街坊邻里在近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前街的王奶奶骑电三轮车摔到了沟里,腿给摔骨折了;北边的李老头做了心脏搭桥三年,如今胳膊腿依旧硬朗,天天坐在街头的石墩上和邻里畅聊;前院的小儿子以前上小学时不好好学习总被叫家长,结果现在上初中依旧不好好学习,还谈起了恋爱,被他家长好一顿收拾……
“据说是拿扫把上的木棍打的,棍子都打断了,他妈也是气坏了。不过要是我摊上这么个儿子,我打的可能比她都狠,去学校是上学的,谈什么恋爱,人还那么小,知道什么是恋爱吗?”严妈擀着包子皮吐槽。
话锋一转,问严晴,“在学校有没有合眼缘的男生啊?也到年纪了,该谈了。”
这句话从严晴上大学开始就成了每次聊天的必有项目,就好像她上大学就是奔着谈恋爱去的一样,明明高中时期还明文规定着‘严禁早恋’,可只要高考一结束,谈对象结婚这件事就成了比录取通知书还要提前来的最大事宜。
这个话题严晴已经听得厌烦,简单回:“没有。”
“你是不是谈了不告诉妈妈?这事你不用瞒着,妈又不会反对你谈恋爱。”严妈继续试探。
严晴心里的烦躁更甚,手臂连动着手指都开始堆积蓄力发僵,坚定道:“真没有,我不想谈,也没想过恋爱。”
严妈听后也气了起来,“说什么胡话呢!像你那么大的姑娘哪有不找对象、不恋爱的!”语气转为舒缓,“可以先找着,聊着,我和你爸现在又不催你,等再过几年,岁数大了就不好找了,难嫁。”
“那就不嫁。”严晴面无表情的陈述。
她本来也没想过结婚。
小时候无论做什么,哪怕嘴甜一点,都会被说,“晴晴真乖,以后给你说个好婆家。”那时的她以为‘婆家’是对她的奖励,对于邻居的回应,连连答应;等再大了一点,她开始去上小学,题没算对,字写的不好,成绩不高,就开始遭到家人的指责,“就你考的这成绩,以后都没婆家要你。”
就必须得有婆家吗?我不是有家吗?
严晴那时就很疑惑,为什么要把她归到‘别人家’,而不是自己家,或者是她。明明课是她听的,题是她错的,字是她写的,试是她考的,究其原因是她自己,要进步想变好也是要靠自己,她自己的荣辱好坏为什么要和‘别人’有牵扯。
她就不能是她自己吗。
后来又大了一点,父母都出去工作,严晴除了学习还要做家务,饭做晚了,衣服弄脏了,碗不小心打碎了,甚至吃完饭想偷个懒没有及时收拾,就又会被说,“这么大,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等到了婆家不得被人骂死。”
婆家,到底是什么家?会被打、被骂、被丢弃,不是好地方的地方,还去那里干嘛?
接着,从初中毕业开始,和严晴一起上学的姐妹相继断开联系,上学、辍学、打工、相亲、结婚、怀孕……
严晴在高二时从严母口中听到自己初中的同班同学已经结婚生了两个小孩后很是意外。她自己真的长大了吗?明明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都还没到……
“不结婚你想干嘛!你见过谁家女孩不结婚!我看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好吃好喝的供你,就是让你现在反驳我的?!我看让你上大学就是个错误,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和大人顶嘴说不结婚了!”严母嘴里大声骂着,手上切面团的菜刀被砸的咚咚直响。
“……”严晴沉默,继续包手里的肉馅包子。
严母气不顺,发火道:“别干了,看见你就烦,养你跟养个祖宗似的,干点活不够功夫钱,滚一边子去!”
“……”
严晴没有动,就静静的看着严母大动作的擀面皮,听着严母的絮叨,她知道,只要她站起来,离开板凳,就会迎来母亲的新一轮说教,喋喋不休。
新擀好的面皮甩到严晴面前。
严母:“还在这儿愣着干嘛?眼里看不见一点儿活,就这样,哪个婆家会喜欢。”
“妈,你养闺女就是为了把闺女送出去吗?”严晴问,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手下意识收紧泛凉。
其实她不该问的,从话脱口后的瞬间她就想收回去,她后悔了,后悔在下一瞬间听到让她不想听的答案。
果然……
“对!不然我养她干嘛!”
明明是句气话,明明也不是发自真心,但是事情却又是真真实实在这么做。
早已沉在水底腐烂刺骨的心脏又一次受到重击,让严晴有些喘不过来气,眼眶也陡然变得模糊,她深呼一口气,起身,“那就别养了。”
转身的下一秒,泪水决堤而落。
此刻,她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崩溃,想埋怨,却只能埋怨自己,明明只要不提这个话题,家庭氛围是很融洽和谐的,为什么要提呢?为什么还要反驳呢?以前的那么多次还不够长记性吗?
严晴,你在期待什么?
“你干什么去?!不干活上外跑干什么?!”严母喊道,“说你两句还不行了?你是我生的。”
又是这句严晴反驳不了的话,也是严晴听来伤人最重的话,严晴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她沉下气,掩住外泄的情绪,喊到:“严麟宇,出来干活。”
房间的门瞬间打开,一道高瘦的身影从里面出来,边将手机退出游戏界面边道:“知道了。”随后坐到严晴刚刚的位置上。
严母吐槽,“自己不想干就指使你弟弟。”随后又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姐一喊你就出来,我喊你半天都不带吱声的,你咋咋么听你姐话啊。”
“嗯。”严麟宇浅浅应声,迈步去洗手池洗了遍手,重新坐到位置上包起了包子。
屋内终于安静了,除了严母偶尔几句夸儿子能干的话外,听不到除擀面杖和刀碰撞外的任何回音。
严麟宇是比严晴小两岁的弟弟,高考成绩比严晴低上二三十分,目前在外省读大一,喜欢打游戏,在家不怎么说话,不过很听严晴的话,从小严晴喊一句应一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父母不在家时,还会做饭喊严晴一起吃,算是一位称心的弟弟。
严晴在屋外发呆了好久,直到情绪彻底按回去,才从院子里洗了把脸,回到自己房间,经过严母时,又被她吐槽了几句年纪大了不会做事只会发脾气。
手机铃声响起,电话显示是陌生号码,严晴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打起了招呼。
通话那头是道女声,既客气又些许正式,“你好,请问是严晴同学吗?”
‘同学’这个称呼在过往推销通话中很少听到,这让原本想挂断的行动暂时停止。
严晴:“是。”
对面很亲和,还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您,我是Follow heart美妆市场部的工作人员兼主管,我叫Tina,您之前有向我们公司投递过简历,您还记得吗?”
“嗯,记得。”严晴回复,心跳竟开始莫名加快。
Follow heart是近两年新兴起来的美妆品牌,是网上种草热度最高的产品名称,同时,也是严晴在校园里望过最多次的招聘席位。
Tina:“是这样的,近段时间我们公司有进行部分人员调整和调动,各单位的工作量都有所增加,目前人手上也有些忙不过来,想问问您这几天方不方便提前过来参与一下公司事务。”
“现在吗?”严晴问。“可是我现在在家,没在学校。”
Tina:“如果方便的话。我知道我提的要求有些唐突,不过公司现在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了,您拒绝也没关系,毕竟您现在还是学生,实习期正式来公司报道的时间也还没到,这不是强制,只是询问,不会影响到其他的任何事情,我保证。”
严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五月二号下午四点半,“我明天下午到公司报道可以吗?家离的有些远,坐车需要花的时间有些长。”
“当然,什么时候到都可以,我都在,真的太感谢你了。”Tina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了不少。
严晴:“不客气,那我们明天见。”
Tina:“好的好的,那通话结束后,我加你微信,你通过一下,到时好方便联系。”
通话结束的下一秒,微信就弹出来新好友申请,严晴点击通过,和对方互动了一下表情包就开始了回校车票的查看。
现在正值五一假期,购票小程序的大半车次都处于售罄和候补的状态,不过好在中转车次可以抵达。
订单付款时,严晴有些难以描述此时的心情,一团糟的最上层被压实抚平,就像初春时的河流,被冰封住的水面下方是涌动的水流,鱼虾游动,水草也在伸展复苏,阳光下,河面上的冰层也逐渐松动稀薄,甚至在下方水流的浮动下产生着接连碰撞。
她真的又要和她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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