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自习的铃声像被拉长的丝线，慢悠悠地绕过大半个教学楼，最终钻进高二（1）班的窗户。姜榆把物理练习册摊在桌面上，指尖在那道受力分析题上反复划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前方——周渊正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侧脸在台灯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林晓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问：“还在想下午那事儿呢？你都对着这道题看十分钟了，笔都没动一下。”
姜榆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铅笔尖在练习册上戳出了一个小小的墨点。她连忙用橡皮擦掉，脸颊微微发烫：“没……没有，就是这道题有点难，想不通。”
“哪道啊？我看看。”林晓凑过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哟，这个传送带问题，上次物理老师讲的时候我就没听懂。要不……你问问周学神？”
姜榆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手里的橡皮差点掉在桌子上：“问、问他？不太好吧，他可能在忙。”
“忙什么呀，你看他刚写完一张卷子，正闲着呢。”林晓用下巴指了指周渊的方向，“再说了，学习上的问题，他总不会拒绝吧？你不是有他微信吗？先在微信上问问，要是他愿意讲，你再过去跟他细说。”
姜榆咬了咬下唇，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微信名——“周”。自从下午加上好友，她就一直把聊天界面开了又关，始终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再发消息。现在林晓这么一说，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又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敲出一行字：“你好，打扰一下，我有一道物理题不太懂，你现在方便帮我看看吗？”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姜榆就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睛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她却觉得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就在她以为周渊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连忙把手机拿起来，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周渊的回复：“可以，哪道题？”
姜榆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连忙把那道传送带问题的题目拍了下来，发给周渊，又补充道：“就是这个传送带的受力分析，我总是搞不清物体在传送带上的摩擦力方向，还有加速度怎么算。”
这次周渊回复得很快，直接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张干净的草稿纸，上面用黑色水笔清晰地画着传送带的示意图，旁边标着物体在不同阶段的受力情况，每一个力的方向都用箭头标注得清清楚楚，下面还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公式推导一目了然。
姜榆看着那张草稿纸，心里既惊讶又感动。她没想到周渊会这么认真，不仅画出了示意图，还把解题步骤写得这么详细。她连忙回复：“谢谢你！我先看看，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再问你可以吗？”
“嗯。”周渊依旧是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姜榆的心里暖暖的。
她把草稿纸的照片放大，逐字逐句地看着周渊写的解题步骤。一开始她还看得很认真，可看着看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工整的字迹上。周渊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笔锋凌厉，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认真劲儿。她甚至能想象出他低头写字时，眉头微微蹙起的样子。
看了大概十分钟，姜榆还是有一个地方没弄明白——物体在传送带达到共同速度后，摩擦力为什么会消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又发了一条消息：“那个……我还是不太明白，物体和传送带达到共同速度后，为什么就没有摩擦力了呀？”
没过多久，周渊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摩擦力产生的条件是接触面粗糙、有弹力、有相对运动或相对运动趋势。当物体和传送带达到共同速度时，两者之间没有相对运动，也没有相对运动趋势，所以摩擦力消失。”
他的解释很简洁，却一下子点醒了姜榆。她之前一直纠结于物体是否在运动，却忘了摩擦力产生的关键是相对运动或相对运动趋势。她连忙回复：“哦！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没搞清楚相对运动和绝对运动的区别，谢谢你啊，现在终于明白了！”
“没事。”周渊回复道。
姜榆看着聊天记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咬了咬下唇，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那个……其实还有几道类似的题，我怕在微信上跟你说不清楚，要是你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过去跟你当面请教一下？”
发完这条消息，姜榆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都沁出了汗。她生怕周渊会拒绝，毕竟他们还不算熟，这么冒昧地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周渊回复了一个字：“来。”
姜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练习册和笔，小心翼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朝着周渊的座位走过去。
周围有几个同学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姜榆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薄红，脚步也变得有些慌乱。她不敢抬头看别人，只盯着周渊的背影，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
走到周渊座位旁边，她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声音细若蚊蚋：“那个……我来了。”
周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坐。”
姜榆连忙在空位上坐下，把练习册摊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道题，小声说：“就是这道题，和刚才那道传送带问题有点像，但多了一个倾斜的条件，我更搞不懂了。”
周渊低下头，目光落在练习册上，眉头微微蹙起，手指轻轻点了点题目中的关键信息：“倾斜传送带和水平传送带的区别在于，物体多了一个重力的分力。首先要确定物体的运动方向和传送带的运动方向是否一致，然后分析重力分力和摩擦力的大小关系，判断物体是加速还是减速。”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清冷感，像夏夜的风，轻轻吹在姜榆的耳边，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连忙拿出笔，认真地记着他说的每一个要点，生怕错过什么。
周渊一边讲，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图，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问她：“这里听懂了吗？”
姜榆每次都会用力点头，遇到没听懂的地方，也会小声提出来。周渊很有耐心，会放慢语速，换一种方式重新讲解，直到她明白为止。
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过去了。姜榆把那几道困扰了她很久的物理题都弄明白了，心里轻松了不少。她看着周渊，真诚地说：“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今晚都搞不懂这些题。”
周渊收起草稿纸，放回抽屉里，淡淡地说：“没事，都是同学，互相帮助应该的。”
姜榆看着他干净的侧脸，突然注意到他的校服袖口上沾了一点墨水，应该是刚才画图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她犹豫了一下，从笔袋里拿出一张湿巾，递给他：“你的袖口沾到墨水了，用这个擦一下吧。”
周渊低头看了一眼袖口，接过湿巾，说了声“谢谢”，然后轻轻擦了起来。他擦得很仔细，动作很慢，指尖在袖口上轻轻划过，看起来格外温柔。
姜榆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她之前一直觉得周渊很高冷，不容易接近，可通过这两次接触，她发现其实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内心其实很温柔，也很有耐心。
“那个……”姜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帮同学讲题啊？”
周渊擦完袖口，把湿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摇了摇头：“还好，偶尔吧。”
“那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啊？”姜榆又问。
周渊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会，讲题也是一种复习，能帮我巩固知识点。”
姜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句话。原来，他帮同学讲题，不仅是因为善良，还因为这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她突然觉得，周渊比她想象中更聪明，也更细心。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姜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座位。她走到周渊身边，停下脚步，认真地说：“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是以后还有不懂的题，我还能问你吗？”
周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可以。”
那是姜榆第一次看到周渊笑。他的笑容很淡，却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教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格外好看。
姜榆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也变得滚烫。她连忙低下头，说了声“再见”，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回到座位后，林晓立刻凑过来，一脸八卦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周学神讲题讲得好不好？你们聊得开心吗？”
姜榆的脸颊依旧很烫，她拿起笔，假装整理东西，小声说：“挺好的，他讲得很清楚，也很有耐心。”
“那你们有没有聊点别的呀？比如……兴趣爱好什么的？”林晓追问。
姜榆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失落。刚才光顾着问问题了，忘了跟他聊点别的，错过了了解他的机会。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姜榆和林晓一起走出教学楼，晚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暖意。
走到校门口，姜榆下意识地朝周渊平时骑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她心里有些失落，小声对林晓说：“我好像忘了拿东西，你先走吧，我回去拿一下。”
林晓点了点头：“行，那你快点，路上注意安全。”
姜榆看着林晓离开的背影，转身快步跑回教学楼。她其实没有忘拿东西，只是想再看看周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她跑回高二（1）班的教室门口，轻轻推开门，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周渊的座位上还亮着一盏台灯。她走近一看，发现周渊正低头写着什么，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竞赛辅导书。
原来他还没走。姜榆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不想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周渊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姜榆，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姜榆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说：“我……我忘了拿练习册，回来拿一下。”她说着，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练习册，又快步走到门口，“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嗯。”周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姜榆走出教室，轻轻关上房门，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沿着走廊慢慢走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周渊讲题的样子，还有他那个浅浅的笑容。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周渊的聊天框，犹豫了一下，发了一条消息：“我已经到家了，谢谢你今晚帮我讲题。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没过多久，周渊回复了一条消息：“嗯，你也早点休息。”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姜榆的心里暖暖的。她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聊天记录截图保存下来，然后才放下手机，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姜榆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周渊的身影。她想起他认真讲题的样子，想起他干净利落的字迹，想起他那个浅浅的笑容，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她知道，她和周渊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愿意等，愿意一点点靠近他，就像星子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点点努力，一点点前进。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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