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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柳若薇

马车上,苏宛仪再次掀开了帘子,祥泰酒馆映入眼帘。

苏宛仪鬼使神差,习惯性地望向酒馆二楼的雅座。

可谁承想,这次,窗边有人——

那人不知为何,好像察觉到了楼下人的目光,转过头来,也望向窗外。在苏宛仪的目光扫过来时,那人恰巧抬起了眼。就这样,那人的目光与苏宛仪的目光相撞,二人对视了片刻……

那个公子一袭白衣,怔怔然望着她,瞳孔露出惊讶;而苏宛仪看清那人,呼吸顿然一滞……

那人是林筠舟……苏宛仪眼睫一颤,不禁有些尴尬,慌忙垂眼,脸颊却还发烫。在这一刻,周遭仿佛寂静了下来,欢笑声、车马声、吆喝声像是都不存在一般,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作响……

原来,他最终还是平安回到了京城啊……那就好……那就好……这一次,上一世的悲剧应该也不会发生了吧……苏宛仪不觉松了口气……

林筠舟见到马车里的姑娘,正拿起茶杯的手在空中一顿,耳边掠过一抹绯红。

过了良久,苏宛仪才反应过来,微微朝着那人点头,而林筠舟也点头回应。见到林筠舟的回应,苏宛仪赶紧拉下了帘子,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只觉方才自己有些失态了……

上次,没见到他,内心失落;可为何,这次,明明看到他了,内心却心乱如麻,有几分不自在……她究竟期待着见到他,还是期待着不见到他?

苏宛仪也搞不懂自己了,只好平复自己的气息,试图让内心沉静……

而酒馆二楼,林筠舟还在望着那辆马车离去。邱明绪则在一旁看着林筠舟,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嘀咕道:“林筠舟啊,林筠舟,你这是心上有人喽……啧啧啧……”

……

柳府门口,一辆马车停下。苏宛仪缓缓从马车中走出。门口早已经站着一个相仿年纪的姑娘。那姑娘四处张望着,见苏宛仪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那个姑娘衣着朴素,并没有太多首饰点缀,看着柔柔弱弱的,带着几分羞怯,走到苏宛仪身边,说道:“苏……苏姑娘……我是柳若薇。苏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先进去喝口茶吧。”

苏宛仪点了点头,跟着柳若薇进了柳府。相比苏宅,柳府规模明显要小得多,且显得朴素不少。毕竟,柳若薇的父亲仅仅是一个国子监录事,没有太高的官位。

上一世,苏宛仪是萧溯的正妃,柳若薇是萧溯的侧妃,后来,萧溯登基为皇帝后,苏宛仪是萧溯的皇后,而柳若薇是贵妃。但是,这一世,苏宛仪和柳若薇还从没有正式见过面,更不用说熟识……

想来,昨日,柳若薇在收到苏宛仪写来的信的那一刹那,肯定感到十分奇怪吧。一个素昧平生,毫无半分交集的,并且家世比你好很多的姑娘,突然给你写信,说想要来你府上参访,和你说说话,任谁都会感到疑惑。不过,柳若薇疑惑归疑惑,最终还是应下了苏宛仪的请求。

毕竟,苏宛仪不是什么坏人,柳若薇虽从没有与苏宛仪见过面,但是也听闻过苏宛仪的名字。苏宛仪在京城中颇负盛名,样貌、才气、德行、举止皆是上佳,父亲又是吏部尚书,样样挑不出毛病,被众人视为名门闺秀的典范。若是贸然拒绝,倒显得自己有些失礼。

就这样一路走到柳若薇的房间。

柳若薇的房间布置十分朴素,除了最基本的摆设之外,也就一张古琴。

柳若薇让苏宛仪坐下,并为苏宛仪沏了一壶茶。随后,柳若薇坐下,问道:“不知……苏姑娘前来,是为何事?我的房间有些寒酸,实属委屈苏姑娘了,还望苏姑娘莫要嫌弃。”

苏宛仪则认真地看着柳若薇的双眼。那双眼睛十分澄澈,甚至带着天真单纯,又有几分柔弱甚至羞怯。

“柳若薇,你想当上萧溯的正妃吗?”苏宛仪边喝着茶,一边装作心不在焉地说着。

苏宛仪这样听上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柳若薇心中掀起了千万层激浪。闻言,柳若薇瞳孔猛然一缩,正拿着茶盏的手一抖,茶盏脱离手中,径直掉落在地上。“砰”的一声,茶盏碎了一地,几滴茶水溅到了柳若薇的衣服上。

柳若薇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柳若薇才反应过来什么,慌忙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道:“苏……苏……苏姑娘饶命……我……我不会和你抢逸王妃的位子的……我绝对不会……若薇在此对天发誓……绝无此等心思……哪怕……哪怕不嫁给逸王……离……离开京城……也……也是可以……还请苏姑娘明鉴……”

苏宛仪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官位较高,苏宛仪自己又是一等一的名门闺秀,因此,不少人传言,认为苏宛仪这样的贵女,一定会嫁到皇室,一定是要当皇后的人,再不济,那也得是王妃。也难怪柳若薇会认为,苏宛仪今日找她来,是特意让她放弃,让她不要和自己争逸王妃的位子的……

看着柳若薇卑微的模样,不知为何,苏宛仪想起上一世,柳若薇也是这样。上一世,苏宛仪和柳若薇同一天嫁给萧溯,不过萧溯没有待在苏宛仪房中,而是和柳若薇待在一起。第二天,苏宛仪一醒来,就发现柳若薇跪在地上,发誓说自己绝无野心,会守好本分,好好当侧妃,不会和苏宛仪争正妃的位子。后来,苏宛仪劝了好久,让柳若薇相信,自己真的心无芥蒂,柳若薇才起身。

其实,本身,她对于萧溯从来没有任何感情,也并不在乎。上一世,萧溯在与苏宛仪成婚前,萧溯早就把话说开,他选择苏宛仪,也是出于无奈。他能给苏宛仪的,只有王妃之位,以及应有的对于王妃的敬重,但是,他的心里只有柳若薇。苏宛仪倒是对此并不介意。她要的,或者说,苏家想要的,只有王妃之位,甚至皇后之位罢了。至于情情爱爱,对于苏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言,不值一提。因此,萧溯登基后,旁人面前,萧溯和苏宛仪相敬如宾,帝后琴瑟和鸣,苏宛仪当着贤后,管着宫中大大小小的事;而私下里,苏宛仪和萧溯实际的接触并不多。

思绪回到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苏宛仪不禁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柳若薇,你先起来吧……”柳若薇低着头,还在跪着,不肯站起来……

苏宛仪只好亲自走上前去,直接把柳若薇扶了起来:“若薇,你啊你,我这还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这么认定了呢?”

柳若薇看着苏宛仪的双眼,不明所以……

苏宛仪扶着柳若薇坐下,说道:“柳若薇,我不想嫁入皇室。我对于王妃,乃至对于皇后的位子,都毫无兴趣。”

柳若薇看着苏宛仪,眼睛露出一丝愕然。怎么可能?一个世家大族出身,自幼按照未来皇后来培养的官家闺秀,说自己没有野心,说自己不想嫁入皇室?这听上去,显得十分荒唐……

苏宛仪见柳若薇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每个人的心之所向,皆有不同。有人愿为空中鸟,有人愿做锦中花……正如你,你所向往的,其实不是逸王妃那个位子,而是逸王这个人,不是吗?”

柳若薇脸红,觉得羞赧,微微低头,却也带着几分惊讶……她和萧溯两情相悦的事,苏宛仪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想来,苏宛仪毕竟是尚书之女,要是想要去调查这些,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若薇抬着头,望着桌上的茶盏,眼神十分柔和,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逸王……他是个很好的人……五年前,我于京郊迷路,恰逢下雨,只好在亭中避雨,闲来无事,便奏琴一曲……正好逸王路过,他也来到亭里避雨,他说我琴弹得好,而且,他还读懂了我的琴音……雨停了,他还特意派人护送我回家……我也因此和他结缘……之后,我……我和他……往来就变多了……”

苏宛仪听完,缓缓说道:“既然,你和逸王两情相悦,而我也不想嫁入皇室。那帮你,是两全其美之事。若是你想当上逸王妃,那按照我说的去做。不出几日,朝中会另择人选前往江南治水灾。到时候,你让你的父亲主动请缨,去江南治理水患。至于后面的事,只需耐心等待。而作为回报,还劳烦你让逸王把我从王妃人选的名册中剔除。”

柳若薇听闻一愣,面露犹豫之色……

而苏宛仪则起身,缓缓说道:“若无事,我先行一步。选择权本来在你自己手中,你只需按照你的本心做出决定,不用太在意他人怎么看。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完,苏宛仪便朝着大门走去,而柳若薇望着苏宛仪的背影,眼神变得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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