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旧街。
乌云似滚滚的浪潮,将天空遮得阴晦。
江行简穿梭在窄街里,给妹妹江芷华买鸡蛋仔。
还没找到卖鸡蛋仔的三轮车,雨落就如像豆洒落。他刚从商城里出来,穿一身新衣可不能淋湿了!
他躲在屋檐下。这家书屋的外墙上,有一面全身镜。镜子里的人戴着墨镜鸭舌帽,身穿浅蓝色牛仔套装,脚踩潮流板鞋。
帅气!气质!
江行简忍不住掏出手机,对镜自拍。
镜中有光束破开雨雾,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停在书屋前。
下车的人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防晒衣,上面密密麻麻的雨点子。
她摘下头盔,头发还算干爽。
雨不小,她雨雾走出来,却没有狼狈的感觉。
她甩头发,粘在脸上的湿发被扯掉。
惬意。舒畅。
此刻,江行简脑子只浮现这两个词。
她走到墙壁上的绿色信箱前,察觉他的目光,将要回头。
江行简收回目光,一直盯着人家看算怎么回事……
他低头给邓女士发信息。
“妈,下雨了。我在红棉路的公交车等你们。”
哗啦哗啦。
她从信箱里取出一叠报纸。
“借过。”她摸着钥匙,立在他身侧。两人半个肩膀重叠。
江行简的动作不过是慢了半拍,就挨了她一下肘击。衣袖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
她拉开书屋的卷门。书屋内的温度比室外高。一拉开卷门,暖意扑在他背后,引他转身。
她忙碌地把窗边门边的书搬到店中央。
“今日不接客。”
江行简才伸进去半个脚,就被“赶”。
“店里有伞卖吗?”江行简问。
“没有。”她头也不回。
雨淅淅沥沥,乌云没有散开的迹象。
邓女士打来电话。
“儿子,要去接你么?”
“不用,我走出去。”
这里是步行街,开不进来车。车上又坐着离不开人的妹妹。还是他走出去好。
淋点雨而已。
他刚走下台阶,就被漫过脚背的水给吓到,烫脚似跳回到阶台上。
他的新鞋!!!
书屋内忙碌的动静停了。
江行简连忙插兜站好,帽子歪歪戴着。
等到屋内再次有声响的时候他才松开裤兜里的拳头,将帽沿扶正,恢复帅哥该有的体面。
江行简把鼻梁上的墨镜架在帽子上,垂头打量着地面,这次他绝对绝对不能踩坑。
“需要吗?”
女生从后面递来一把折叠伞。
用过的。
“多少钱?”
“不用,下次路过换回来就好。”
“谢谢。”
江行简收下,他撑开伞走了一段路,后面也响起了电动车启动的声音。
她像来时一样,冒着雨。这一回,连防晒衣都没穿。
她头盔合着,护目镜贴了防紫外线膜,黑乎乎的,看不到她眼睛。
“伞给你吧。”要不然,他也太狼心狗肺吧,还要女生让给自己唯一的一把伞。
“我不需要。”
她手腕一旋,电车就跑起来了。路过他,撇他一裤腿水。
“……”江行简满腔无力。他就多余问!
冒雨骑行,给我一裤腿污水和一把伞。
这是江行简对钟嘉韵最初的印象。
如果后来没有再遇,那么她于江行简而言,不过是盛夏不期而遇的一场过**。
畅快肆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偏偏没有如果。
他们还会再相遇。
“钟姐钟姐钟姐。”
简直是魔音绕耳。
人,是没见过的。名,倒是能一天听宋灵灵念叨八百遍。
江行简分班后,和同画室的宋灵灵一个班。两人前后桌。
“这题为什么不选A?”开学摸底测试,宋灵灵考完数学忙回头对答案。
“同长选A同短选C啊。”江行简说。
“一点科学道理都不讲?”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算了,我大课间去问问钟姐。”宋灵灵撕了一包薯片,问江行简要不要。
看到薯片,高一和宋灵灵一个班的同学不请自来。
“你去找钟姐啊?帮我问问这道题。”童学家说,“港珠澳大桥限高120m那题,为什么少受台风影响不对啊。”
“我也要,微信APP开屏那道。鬼知道拍这张图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薛笙宜说。
“七班是不是只有钟姐进了?”
“是,钟姐神人。记得进校成绩她比我还低。没想到,一年时间人家就弯道大超车,进七班了。实验班啊,一条腿迈进双一流了!”
江行简也拆了一包软糖,和他们分享:“七班不是全理班么?”
“是呀,钟姐分科选全理。”薛笙宜红着脸,从江行简手中拿了一颗软糖。
江行简扫了薛笙宜一眼,将零食包装袋完全撕开,放在桌上。
“我钟姐,高一地理单科成绩就没从荣誉榜上下来过。”宋灵灵骄傲地说。
“那为什么不选地理?”江行简问。
宋灵灵耸肩:“钟姐的心思谁能猜。”
大课间,褚睿轩来找江行简去学校超市觅食。一人叼着一根烤肠,褚睿轩手上还多拿着一根。
江行简也不知怎的,路过荣誉榜时,脚步慢下来。
“牛不牛,晨晨一人九占六。”褚睿轩贴过来,“怎样?有被激励到吗?”
“无。免疫了。”程晨从小到大的优秀,江行简都见证。
他嘴巴嚼嚼,目光落在地理学科下的大头照。眼皮薄薄的,双眼皮窄窄的,眼珠子却亮得惊人,眼下有淡淡的倒三角形乌青,像一座小山。
是她啊。
江行简第一次感觉世界真小。
“喔!钟嘉韵。”褚睿轩手臂搭在江行简的肩上。“你看到她,记得绕道走。此女脾气暴躁得很,揍人不要命的。”
“你满手油!”江行简甩开他手。“你被揍过啊?这么说人家。”
“呵呵,我和她是一个初中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揍人。你知道吗,她以前在初中有个外号,叫爆拳颠婆。”
“真被揍过?”
褚睿轩现在回忆起来,脸都忍不住抖。
“一定是你嘴欠。”江行简推开他。
“诶!又不是我取的!大家都这么叫!”
“难听死了,别在我面前叫。”
褚睿轩给程晨送烤肠,江行简在楼梯拐角处的书吧等他。
宋灵灵也在。
江行简抬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专心。”给宋灵灵讲题的女同学用笔敲敲桌面。
江行简摸摸鼻子,有种打扰别人学习的心虚感。
讲题的女同学侧对着他,看不清脸。江行简猜她就是“钟姐”。
她脑后面用中性笔盘发。头发没盘干净,几丝乌黑绕在她的脖子上。
江行简突发强迫症,心被挠得慌,想把那几缕头发给别上去。
冷不丁的,头发的主人侧脸看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能不变脸色地直视他这么久。
钟嘉韵的视线直直地看着江行简。她眼皮子一下都不眨,把江行简给盯得心里发毛。
眼神和她在荣誉榜上的大头照一模一样。被活的眼珠子用这种的眼神盯着,压迫感原来这么强。
“嗨,钟姐。”江行简展颜一笑,主动跟她打招呼。
叫她姐,是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
钟嘉韵的眼神从冷漠变成疑惑。她不认识江行简。
宋灵灵热情地给双方互相介绍。
“江行简,我现任前桌。”
“钟嘉韵,我前任同桌。”
钟嘉韵向他点头后,继续看题目,没有再看他。
江行简也移开目光,撑着下巴,看七班门口。
褚睿轩拿着程晨的水壶从课室走出来,去打水处。
得。这狗又在献殷勤。
江行简本可以像以前一样,丢下他先行回班。
不过,那天那时,他的屁股觉得书吧的藤编椅坐着比课室的椅子舒服多了。
于是,他大发善心地决定再等等褚睿轩。
不是他偷听,而是书吧就那么大,他不想听到邻桌的动静都难。
“谢谢钟姐~我实在是太笨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呐。”
“你能搞懂这几道题,就证明你不笨。和别人谈话时,不要贬低自己。”啪嗒一声,钟嘉韵按动收笔。
“你不是别人嘛。”
“重点不是别人,是不要贬低自己。”钟嘉韵说,“没有我,你可以去问老师,问同班同学,会比你跑下来问我更节省时间和精力。”
宋灵灵挽着钟嘉韵的手,往她课室走。
“钟姐,别嫌我啊。分班之后我们都没啥机会见面。这其实是我为了见你耍的小心机。”
“见我,为什么要耍心机?”
“我怕你不搭理我嘛~”宋灵灵摇她手臂。
“实在搞不懂的,来问吧。”
江行简看着钟嘉韵的背影,心想:
此女脾气直,吃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