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各位知道现在科技公司最流行的团建是什么吗？”
夏飒握着麦克风，在狭小的舞台上来回踱步。牛仔裤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她上身一件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短发打理得有些凌乱，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棱角分明的脸庞。
台下观众的目光追随着她，等待下一个笑点。
“不是爬山，不是聚餐，更不是什么尴尬的信任背摔。”她停顿一下，扫视全场，“是集体去看脱口秀，然后回去写五千字观后感，分析其中的‘情感逻辑’和‘幽默算法’！”
台下爆发出笑声，夏飒嘴角上扬，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我上次遇到一位科技公司的朋友，特别认真地问我：‘你的笑话数据训练集是从哪来的？模型参数调优过吗？有没有考虑过在结尾加入强化学习机制？’”
她模仿着技术人员推眼镜的动作，台下又一阵哄笑。
“我说哥们，幽默不是算法，是艺术。您这问题问得，就像问毕加索：‘您这《格尔尼卡》用的什么牌子的油漆？刷几遍？需要上防锈层吗？’”
笑声更加热烈，夏飒享受着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她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突然在角落卡座定住了。
那里坐着三个人，明显与酒吧放松的氛围格格不入。两位男士西装革履，中间那位女子更是引人注目。
即使坐在昏暗的角落，那女子也像是自带光环。长发如瀑，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她最引人注目的不是美貌，而是那种冷冽的气场——身穿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装套裙，坐姿笔直，表情平静得像一湖静水，与周围笑闹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夏飒挑眉，即兴加了段内容。
“看，现场就有科技圈的朋友。”她向那个方向示意，众人目光随之投去，“我打赌这几位来看演出前，已经做好了市场分析、竞品调研和风险评估。”
笑声中，那两位男士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而那位冷美人却连嘴角都没动一下，只是平静地回视夏飒，仿佛自己是个旁观者而非话题中心。
夏飒来了兴致，这种反应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各位知道AI最难模仿的人类特质是什么吗？”她回到舞台中央，声音压低像是分享秘密，“不是创造，不是情感，是——尴尬！”
她指向那个方向：“比如现在，正常人被点名会笑、会躲、会假装看手机，但那几位科技精英——”她故意拉长声音，“他们会面无表情地在脑内生成一万种应对方案，然后选择最不符合人类本能的那种！”
全场大笑，夏飒注意到那两位男士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但那位女子依然冷静如初，甚至微微歪头，仿佛在分析夏飒话中的逻辑漏洞。
“最后分享一个真实故事。”夏飒调整麦克风高度，语气变得亲密，“我有次约会了个程序员美女，真的绝了，聪明又漂亮。吃完饭我想浪漫一下，指着星空说：‘看，银河多美’。”
她停顿，营造悬念：“你们猜她说什么？”
台下安静下来。
“她说：‘实际上，我们看到的星光大多数是恒星数十万年前发出的，由于宇宙膨胀和星际尘埃的影响，你所见的图景与实时数据存在显著偏差。’”
夏飒做出一个心碎的表情：“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约会，是在参加学术答辩。”
全场爆笑，有人甚至鼓掌喝彩。
夏飒鞠躬谢幕，目光不经意间又瞥向那个角落。两位男士礼貌地鼓掌，而那位冷美人——她居然拿出手机开始打字，连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都吝啬给予。
夏飒感觉一阵挫败，同时生出强烈的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在脱口秀现场完全无动于衷？是真的没有幽默感，还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屑于这种“低级娱乐”？
下台后，酒吧老板老陈递来一杯啤酒：“飒哥，今天效果炸啊！特别是调侃科技圈那段，绝了！”
“谢谢。”夏飒接过酒杯，眼神仍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角落，“那桌什么人？看起来不像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老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听说是什么人工智能公司的高管，过来谈生意。中间那美女好像是头儿，厉害着呢，叫什么苏...苏瑾。”
夏飒抿了口啤酒：“看得出来是‘厉害’角色，全程没笑一下，跟我欠她钱似的。”
“怎么，飒哥也有搞不定的观众？”老陈打趣道。
“就没有我搞不定的观众。”夏飒挑眉，放下酒杯，“我去会会这座冰山。”
她拿起吧台上一杯威士忌，朝角落卡座走去。那两位男士看见她过来，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而苏瑾只是抬眼平静地看着她走近，手机放回桌上，双手交叠，一副等待汇报的架势。
“晚上好，各位。”夏飒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声音比台上低沉几分，“我是夏飒，刚才的表演者。看来我的笑话没能打动你们？”
一位男士急忙解释：“不，很有趣，我们只是...”
“我的团队正在享受您的演出，夏小姐。”苏瑾开口，声音清冷如泉，打断同事的话，“感谢您的精彩表演。”
礼貌周到，却透着疏离。
夏飒将威士忌放在苏瑾面前：“那我是否有幸请这位最冷静的观众喝一杯？”
苏瑾看了一眼酒杯，没有碰它：“谢谢，但我工作时间不饮酒。”
“现在是晚上九点，”夏飒忍不住指出，“你们科技圈都这么拼吗？”
“创新不区分工作时间与休息时间。”苏瑾回答，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您的表演也是一种形式创新，很有趣。”
“有趣？”夏飒倚在桌边，试图打破对方的冷静外壳，“哪个部分最‘有趣’？是我调侃科技公司团建的那段，还是关于约会程序员的故事？”
苏瑾微微侧头，像是在检索数据：“您的观察角度具有独特性。尤其是对技术群体行为模式的夸张呈现，虽然不完全准确，但确实捕捉到了一些特征。”
夏飒眨眨眼：“这是我听过最像机器人的观后感。”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两位男士倒吸一口气，但苏瑾只是轻轻挑眉。
“人类与机器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夏小姐。或许某天，AI也能写出令人发笑的段子。”她站起身，收拾东西，“感谢您的酒和表演，我们该走了。”
夏飒愣在原地，看着三人离开。走到门口时，苏瑾突然回头，补充了一句：
“顺便，您故事中提到的星光现象，其实是由于光速有限造成的‘时延’，与宇宙膨胀关联不大。晚安。”
门轻轻关上，夏飒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
“哇，真是...”她摇摇头，忍不住笑起来，“绝了。”
回到吧台，老陈好奇地问：“怎么样？融化冰山一角了吗？”
“融化？”夏飒哼笑一声，喝完剩下的啤酒，“我感觉差点被反冻成冰棍。”
但那个清冷的身影和毫无波澜的表情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夏飒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苏瑾人工智能”。
搜索结果跳出来，她不禁吹了声口哨。苏瑾，二十七岁，清北本科，MIT博士，现任知名AI公司“智言科技”最年轻的技术总监，多项专利持有者，人工智能领域冉冉升起的新星。
“怪不得...”夏飒喃喃自语，滑动手机屏幕，看到苏瑾在学术会议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同样冷静自信，站在演讲台前，背后是复杂的数据图表。
夏飒关上手机，若有所思。那种被冒犯的感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一个活在理性与数据世界里的天才，为什么会来看脱口秀？是真的来放松，还是另有所图？
她又想起苏瑾临别时那句纠正——即使是那种场合，也不允许存在任何事实性错误。
“星光现象，嗯？”夏飒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下次得准备得更充分才行。”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如星。夏飒不知道，这次短暂的相遇只是一切的开始；而苏瑾坐进专车后，也从口袋中取出手机，默默搜索了一个名字。
搜索结果显示：夏飒，脱口秀演员兼自由画家，本地艺术圈小有名气的人物，以犀利幽默和帅气外表拥有不少粉丝。
苏瑾看着屏幕上夏飒表演的照片，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屏幕。她轻轻皱眉，像是面对一个无法用现有算法解析的难题。
“情感逻辑...”她低声自语，然后对司机说，“回公司，还有个模型需要调整。”
车驶入流光溢彩的夜色，两段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在这一晚短暂相交，而后又各自延伸。
但交叉点已经形成，某种未知的化学反应正在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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