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杏花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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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这边终于收到了蒋思斐的回音，但无归期。
与此同时，林曙那边也有消息传回来，由于最近的事故，人员调遣与资金供应都暂时遇到了问题，她们那边正在处理，让剧组这边的拍摄先暂停。
什么时候恢复，这又是一个问题。
总之，剧组真的停机了。
这两天何骋时坚持调整计划维持的拍摄最终还是被暂停了，杯水救不了车薪，或许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资方那边闹着要换掉你，不然就撤资。”听筒里面林曙的声音冷峻而冰冷。
闻言，何骋时倒吸一口凉气，通话界面的计时的数字计算了沉默的空气，终于有微弱的声音问道：“决定了吗？”
“还有一种办法，费劲儿些，找到新的资方给我们兜底。”林曙先把最理想的状态抛了出来。
“那现在……是什么进展？”何骋时的气息平稳了一点，殷切地追问。
林曙并没有理会他的追问，兀自把才说过的话打了个转：“当然，最差的情况就是两头都谈不妥，项目直接流产掉。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于是空气又回归了沉默。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新人时期犯过的错误我绝不会再犯。”林曙的语气很锋利，“至于你，我提前讲清楚，我不欠你的。当初你因为那个人给过我的助力，我现在都有还给你。现在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
“孙泓……如果孙泓还在就好了……”何骋时喃喃道。
林曙被他直白念出来的那个名字堵住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潦草地挂断了电话。
何骋时便念着那个名字，独自坠入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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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停机的第三天。
安晴好午睡后从洗手台洗了个脸出来，就看到与她同住的室友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出门吗？”安晴好端了一杯水坐在床边，顺口问道。
“不是，我是在等消息。”室友朝她一笑，“等解散消息一出，我就可以马上赶下一单。如果没有，就权当整理了。”
安晴好手边正打开手机，看到微信有几条新的未读，听见她的话恍惚了一下， “这两天在大厅吃早餐的时候，我也听见一些……”
“那你经常在导演那边，有没有听到什么具体消息啊？”室友追问道。
安晴好摇摇头，又看回手机，边说：“不知道，我这两天也没怎么出门，导儿那边也没什么回应。”
“这样啊。”室友说完这句也安静了下来，坐在地板上好像在刷组讯。
安晴好已经看完了几则未读，简单回复过后，点开最后一则愣了一下。
‘您好，我们试着问过了投稿人，他说愿意和你们交流，不过可能会涉及一些有偿信息。’
‘而我们作为第三方，并不希望掺和你们之间利益关系。如果你们还想知道进一步的线索，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免责保证。’
‘要保证不追究我们作为平台发布内容所给你们带来的经济影响，毕竟我们只是中间方而非幕后指使者。同时，之后你们与投稿人之间的交涉不再与我们有任何关系。’
那是之前试着联系的博主的回复。
牵扯方较多，安晴好没有办法一下子做决断。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刷组讯的室友，决定亲自去找何导一趟，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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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在手机上联系过后，安晴好敲响了何导房间的门。
只听见里面好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声音，门终于打开了。何骋时让开路，也挡住卧室入口，让她直接往客厅走。
“情况大概是这样，何导您觉得我们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妥当？因为现在时间已经耽误很多了，我们得尽快消除影响、恢复拍摄为好。”安晴好把手边的线索跟何骋时整理了一遍，耐心问询着他的想法。
但何骋时的面色一直很差，他简单略了一眼安晴好手机里的内容，没有正面回答，“你把这些都发到我的邮箱里，然后我会转给林曙，跟她说这件事儿。”
安晴好小心翼翼地观察何骋时的神情，应了一声好。
然后空气中就无言了，两人僵坐片刻。
“怎么了？还有事吗？”何骋时见她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安晴好闻言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不是，何导，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们剧组肯定……不会解散吧……”
此言一出，何骋时的眉头就马上紧皱起来，放在身侧的手也紧握着。
见状不对，安晴好马上接着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听到了一些，现在这个状况，有点担心……”
“没事。”看到她这么慌乱，何骋时一下对没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而感到有些歉意，“你林林姐说，有她在，项目不会流产的。”
“那就好。”安晴好浅笑，舒心感叹。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何骋时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
“你毕业后，还是想留在明烛，做编导类的工作吗？”何骋时把话补全。他的神色不像开始那般沉闷了，面对安晴好，多了一份对后辈的平和。
“啊，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或许把当下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后面，慢慢会清楚一点吧……”她回答得有点含糊。
“哦这样啊，你有自己的考量就行。”何骋时叼起一根烟，还没点燃就马上放下，“抱歉，有点习惯性动作了。”
他轻咳了一下，继续说：“其实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后辈。踏实，能干，你很让我省心。呵，或许我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那一个。
“嗯哼，我想说的是，我看过你的作品，在编导这方面，你可以做的很好。你的视野可以再开拓一点，有时候你发现一切都在重复了无趣味的时候，说明你可能困住了，要破窗。
“到时候我走的时候送你几本我的旧书吧！虽然不能保证我留在书上的笔记观点就一定是对的，但你可以一直保留对这些方面的探究。说不定火候到了，你能给出比我更好的答案。
“嗯，还有什么……？”最后半句他自顾自低声喃喃道。他说了那么大一段话，就好像要把所有想要和安晴好说的，一下子全部都说完一般。
而且他刚才的话里还提到了“到时候他走的时候”，何导要走吗？
这个猜测马上出现在安晴好脑海里，于是话在下一刻出口了，“何导您要走吗？难道……传言是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可置信的神情凝在脸上。
何骋时淡漠地回看她，不再有怒意，温和也散去，就像冬夜里安静的死寂，平静也绝望。
“你跟我也有段时间，在各种交流中你应该也能依稀感受到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东西。《破樊笼》怎么说也有我一半心血，算我半个作品，以后还要拜托你帮我继续把它好好做下去呢。”他平静地说完了最后一段话。
又是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何骋时直言：“你先回去吧。林曙那边有回复了我再联系你。”
“好的，那何导您，好好休息。”安晴好耷拉着脑袋从座位上起身，挪动步子离开。
但到玄关处她还是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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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我天生应该是个残疾的人，我缺少一只手臂，但在我意识到之前，我有幸遇见了最契合我的那只手臂。’何骋时自白。
大学宿舍里，孙泓举着打印好的一沓剧本啧啧称奇，“何骋时你小子不错啊，前两天刚出的作业要求，你今个儿就把剧本给整出来了，看着还真挺唬人。”
“也还行，就是刚好有想法。”年轻的何骋时第一次面对如此爽快的夸奖，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低声回复。
“我这就拿给哥们儿看去，没问题咱就快快拍起来~”孙泓双腿一蹬，一下就带着剧本蹿到隔壁宿舍去了。
“诶你……”何骋时属实没预料到是这么个发展。方才孙泓好奇他的剧本朝他要来看时，他半推半就地给了，以为只是孙泓一个人看看就行了，没想到他过一眼后马上就要闹到隔壁寝去。
何骋时有些害臊地跟过去，才到门口，就听到一些新的评价：
“这个……感觉好强行啊，这样你觉得就能拍了？孙泓你要求也太低了吧。”
“我也感觉差点意思，就是……我不喜欢说教感很强的东西，我觉得片子就是要让人看了高兴的东西，而不是……郁闷。”
“……”
何骋时低下了头，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捏成拳头，正想直接冲进去，把自己的剧本抢回来。
这时，孙泓开口了，“哪有你们说的这么不堪啊，你们看到点好的出来好吗？要我说，这个故事核已经很吸引人了！”
孙泓的声音有点浮夸，又用一些接地气的描述把剧本里的重场戏全都给渲染了一遍。生怕无人为之落泪一般，还扯了扯身旁两个汉子的衣袖，叫他俩“哭啊，快哭啊”。
两个汉子没有动静，除去孙泓外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动静，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踏出一步停在门口的作者本人何骋时。
终于，孙泓停下了他的浮夸表演，正经的说了一句：“你们觉得可以修改的地方就列出来吧，就……列在这张纸上，我到时候跟他讲，再一起打磨打磨，差不了的！”
孙泓找了新的纸笔放在大伙中间的桌子上，侧身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何骋时，“诶你来了？”
于是孙泓召了大家围坐了一桌子，为着剧本的修改开了个讨论会。
“嗯……总之，我觉得，至少要把最扯的那几个地方改一改吧。”其中一人被要求最先开口，但实在因为彼此不熟稔说话有些放不开。
“那具体是哪几个地方呢？徐同学，请你列举一下。”孙泓端着范儿接话茬儿，要严肃没严肃，反倒显出一份滑稽劲儿。
那人听到孙泓接话，忍不住笑意，后面的语气也变轻松，简单把他觉得不理解的细节都列举了出来。
“我不会改的，我有我的考量。”年轻的何骋时脱口而出，于是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回归尴尬，他或若有所感，小声补充了一句，“或许审美就是很主观的东西，你们有你们的主观，我也有我的。”
“何骋时同学，你怎么说话的呢？都是亲同学，小嘴儿不思考的嘞？”空气安静几秒后孙泓终于接话茬儿，他先半气半软地说过了何骋时，再按住何骋时肩膀引导他好好说话，“你把你当初写的时候的想法和大家仔细说一下呗！作者和受众有了争议，肯定是表达出了问题。说不定咱们只是暂时没有接收到你的言外之意！”
“对……对不起。我……”年轻的何骋时低下了头，却还是没有继续说。
“诶！诶！”孙泓轻拍了他两下，“其实改有两种方向，改成新的和改成更好的，有没有可能两种都是进步呢？”
“改坏了怎么办？”何骋时终于说出他的顾虑。
“噗嗤，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看这是什么？”孙泓举着手中装订好的剧本明知故问。
“……剧本呗。”边上有同伴尴尬地应和他。
“这是初稿，以后叠在上面的会有二稿、三稿，直到最好的版本，而且我们随时可以回过头来看啊。也许我们现在一下子看不出来怎么样算最好的，但等以后我们都成大佬了还看不出来吗？”
“这话我爱听！”围桌的同伴有乐意捧哏的，双手抱拳朝在座每一位都喊了一遍“大佬好”。
“哎呀你好呀你好呀。”孙泓不忘回复，和那位同伴闹得有来有回，然后才继续说完，“要是最后实在改坏了，那大家就一起长个教训呗！咱们要做影视的，不可能一点都不听别人的意见吧！”
年轻的何骋时红了脸，他的感受一时很复杂，他有些羞之前的想法和话，很不好意思又想假装无事发生。
他便若无其事一般带领大家理解他写作时候的考量。之后的讨论声又热烈，有赞同也有新思路。何骋时仔细地听着，他看着一桌人，突然感到很安心。
**4-2
‘我因为那只手臂获得了完满的身体，得以大显身手，得以无顾无忧。
此后的时间里，我拥有了不断攀缘向上的机会，尝到了我命运中最甘甜的那些果实。’何骋时自白。
凌晨四点的西区山野里，一队手电的灯光最先刺破黎明前的黑暗。
然后是拨开树枝的声音、脚踩落叶的声音、小队中彼此念叨着“小心脚下”的声音。
小队最前头的孙泓领着大家踏过一片丘地，好容易到了，拉起最后一人，那人却没利落行动。
众人回头，只见那人满脸狐疑，幽幽地说：“我好像踩到了一个洞穴什么的，然后还塌了，然后有东西在动我擦快拽我一把啊啊啊啊！”
眼见那人的表情由平静的疑惑转到崩溃，众人想问什么但那人又来不及多说。终于上来后他马上拽着大伙跑，嘴里喊着还带了哭腔：“是辣条！要老命了！！快跑啊！你丫的究竟谁说要来这里拍东西的，孙泓你还不阻止，嫌小爷命太长了是不是？！”
“我去，真有蛇啊我嘞个豆。”孙泓难以置信地应道，其语气又有调笑意味。
“那我们等下拍完空镜绕路回去吧。”闻言，何骋时下意识回答。
“哈？你们怎么都这么平静，遭罪的不是你们撒？”方才最后那人不满道。
“可是你当时不是也说，日出云海金山觉得特别神圣特别酷，然后也特别想来的吗？”小队中又有一人点明道。
“是这样说的，但是……但是你们一点都不关心一下我吗？”
“你受伤了？”孙泓和何骋时两人异口同声。
“……没有。”
小队一路掰扯话题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然后拍下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日出云海金山，结束了他们深山非遗拍摄之行。
“……总之拍摄过程还是有点惊险的，我就深有感触啊，为了拍几个空镜我还差点被蛇咬一口！没咬到没咬到，老师别担心！”台上的那同学回忆着拍摄的过程，语气有些激动，“但其实也要感谢旅途上的一切意外和惊喜，如果不是这些，也不会有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作品诞生！为此我们感到荣幸。谢谢大家！”
发言结束后，他领着台上的其他小队成员一齐鞠了一躬。
回座位的途中，他拽了拽何骋时的手臂，马上闹着要仔细看看那张奖状。
得手后心满意足，道了一句：“唉，真不愧是我！”
“什么叫真不愧是你？”随声音一起出现的是发言同学身侧突然冒出的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他手中的奖状，又举得高高地要细细观看。
“明明是真不愧是我们！”孙泓笑得爽快。
何骋时记得第一次获奖，是在他们小小的院系，颁发在小小的教室。之后是更广大的天地，很多喜悦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不同的奖状、奖杯、挂幅，不同的企划、成员、班底，却总有一个相同的人，他的挚友，孙泓。
虽然结论来的后知后觉。
“林曙？”何骋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咱同一届影制的一个女生，我们之前还一起上过大课呢！帮帮忙好嘛，骋时！”孙泓双眼亮晶晶，感情充沛。
“你跟她，你们……？”‘什么进度’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何骋时就被捂了嘴。
“诶你别这样说，还没确定前这样说出去了她会不高兴的！你就说你帮不帮嘛！就跟你老师那边顺嘴推荐一下的事情。咱毕竟也是同学，帮帮忙~”孙泓继续请求道。
“这个不难就是……”何骋时并不利落答应，默默把话题一转，“皎皎过两天回来，你能不能帮我延一下出去拍摄的时间，我想去接她。”
闻言，孙泓平稳端来‘奉承’的水被哐当一下拍在桌子上，溅出了一些，“这怎么行，机酒场地都定好了，你搞什么？”
“不行的话就……”看对面不松口，何骋时挑挑眉，暗戳戳威胁道。
“等等，诶，你不是从来不对人家主动的吗？怎么背地里还在算人家回来的时间？”孙泓抢回话头，看向何骋时的眼神带上了戏谑，“我马上发消息告诉她！”
见旁边的孙泓捻起桌上的手机就作势要发消息，何骋时不免慌张，红着脸厉声：“停下，不许发，不然我不帮了！”
“嘿嘿，还没发呢小气鬼！”孙泓大方地把手机甚至还未解锁的界面展示给他看，又得寸进尺，“你是说，只要我不发你就帮我推荐对吧！太谢谢啦你人真好！”
“不是……”何骋时不满撇嘴。
“就这么说定啦~好兄弟不许反悔哦！”孙泓乐得原地弹射出去，绕室内欢快旋转一圈，又举起自己的小手机，笑嘻嘻地给心选预告好消息，“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是什么？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留在原地的只有何骋时和他话语的后半句：“不是啊，我的事你也要帮我啊……”
有两个地方写得很开心[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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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暂停键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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