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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次交锋:字句与沉默的碰撞

意识像是从一片粘稠冰冷的深海中艰难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尖锐、持续不断的嗡鸣,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太阳穴,贯穿整个颅腔。然后,是心脏在空荡胸腔里沉重而杂乱的搏动声,砰,砰,砰,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发麻,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虚弱感。

我(苏晴)睁开眼。

视野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陌生的天花板,惨白,没有任何装饰。空气里弥漫着酒店消毒水试图掩盖什么却欲盖弥彰的混合气味。

几点了?

这个念头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死水,微微荡开一丝涟漪,随即被更大的空洞吞没。

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身体像被灌满了铅,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塌塌地深陷在酒店过于柔软的床垫里,动弹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的意愿都没有。大脑皮层拒绝处理任何信息,只是持续不断地输出一种单调的、令人绝望的疲惫信号。仿佛刚刚跋涉过万里沙漠,不,比那更糟。是灵魂本身的重量,正在将这具物理的躯壳压垮、碾碎。

昨晚……或者说是今天凌晨?我最终还是来了。在那种几乎要将自我彻底溶解的恐慌和惰性中, somehow,我收拾了最简单的行李,叫了车,来到了周编辑预定的这家离星熠影业不远的酒店。

过程像一场模糊的噩梦。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里打量那个缩在角落、脸色惨白、一言不发的乘客。酒店前台职业化的微笑在我眼中扭曲成一种无声的审判。走廊的灯光刺眼得让人想呕吐。

躲进这个房间,反锁上门,世界才重新被隔绝在外。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我知道我应该起床。剧本围读会是下午两点。我需要洗澡,需要换衣服,需要看起来像个人样。我需要准备一下,至少……至少看一眼《星墟》的文本,我快记不清那些我亲手写下的句子了。

但是,“应该”和“能够”之间,隔着一道天堑。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嘶吼,尖利而刻薄:起来!你这废物!机会摆在眼前!多少人求之不得!别搞砸了!别又搞砸了!

另一个声音,更低沉,更无边无际,则像潮汐一样淹没一切:睡吧。睡着就好了。何必去呢?去面对那些注定会发生的失望、误解、审视?去证明你果然是个无法适应正常世界的怪胎?何必呢。

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混合着恶心感。是长时间未进食的低血糖反应,也是焦虑最直接的生理体现。

我强迫自己翻身,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人。摸索到床头柜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药盒。冰冷的塑料触感。倒出今天份的药片,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像一把专门用来镇压怪物的符咒。没有水,就那么干咽下去。苦涩的药粉黏在舌根和喉咙壁上,引发更强烈的反胃。

完成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一点点气力。

我重新瘫倒回去,望着天花板。

药效发挥作用还需要时间。或者说,它们能否在这次尤其猛烈的低潮中起效,还是个未知数。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窗外的光线缓慢移动,变化。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显示周编辑的来电。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别开视线,心脏又是一阵狂乱的抽搐。不能接。绝对不能接。现在的我,连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困难。周编辑声音里的期待和热情,会把我烧成灰烬。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然后终于沉寂下去。

紧接着,短信提示音。

“苏晴,醒了吗?别紧张,下午我过来接你一起过去。放轻松,就是见个面,听听看。你的作品很棒,要相信自己!”

文字是温暖的,但看在我眼里,却只读出了压力。接我?一起过去?意味着连最后一点独自缓冲、临阵脱逃的可能都被堵死了。

绝望的情绪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弥漫。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蜷缩起来,试图构建一个绝对安全的物理屏障。外面那个世界,那个需要社交、需要表达、需要承受目光的世界,太可怕了。而我,脆弱得不堪一击。

下午两点。

那个时间点像一个巨大的、不断逼近的黑色巨石,悬在头顶,投下越来越浓重的阴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会搞砸的。

我一定会搞砸的。

我根本就不该来。

---

“……所以这里,林夕老师,叶博士这个角色,她表面冷静,但内心对‘星墟’的奥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她这句台词‘能量守恒定律在那里失效了’,不能念得太平,要带出一种……一种颤抖的兴奋感,一种窥见真理边缘的战栗,但同时,语调又要压着,因为她是个极其克制的人,不能外放。明白吗?”

“我明白,李导。谢谢您的指点。”

我(林夕)坐在酒店房间的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重重地点头,即使屏幕那头的导演根本看不到我此刻近乎鞠躬的幅度。

屏幕上,是视频会议界面。另一边是《星墟》项目的导演李默和选角导演。而我,正在为几个小时后至关重要的剧本围读会,进行一场紧急的远程指导。

窗外天已大亮。我几乎一夜未眠。

昨晚接到芳姐电话后,极度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就被巨大的压力所取代。机会来得太突然,太大了。女二号叶文婧,可不是什么傻白甜花瓶,她是推动整个故事的关键人物,拥有复杂的内心世界和大量专业术语与情感并重的台词。

我立刻下载了《星墟》原著,熬夜通读,重点标注叶文婧的所有戏份。一遍遍朗读她的台词,揣摩她的心理状态。天蒙蒙亮时,我又立刻联系了芳姐,恳求她无论如何想办法,让我能在围读会前和导演组沟通一次,哪怕只有十分钟。

芳姐动用了所有人脉,终于争取到了现在这个二十分钟的视频会议机会。

“你的资料我们都看了,特别是你之前那个抑郁症患者的片段,情绪层次把握得很好,收着演,但力量感很足。这和叶文婧的部分特质是吻合的。”李导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种审慎的评估意味,“但科幻题材,尤其是硬核设定下的角色,和你过去接触的现代戏很不一样。你需要快速找到那种‘科学信仰’与‘人性情感’之间的平衡点。”

“是,李导。我明白差距。我已经通读了原著,也做了一些人物小传的笔记。”我赶紧拿起手边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对着摄像头快速展示了一下,“叶博士她对‘星墟’的执着,源于她早年失去导师和队友的创伤,她认为‘星墟’的奥秘或许关联着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存在’,甚至可能……关联着复活的可能性。这种执念是她所有行为的底层动力,但她用绝对的理性和专业素养包裹着它。”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李导和选角导演交换了一个眼神。

“嗯。”李导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丝,“理解得不错。看来是下了功夫。”

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手心却因为紧张依然全是汗。

“围读会主要是整体顺一遍剧本,感受一下节奏和角色之间的化学反应。你不用有太大压力,但也不能松懈。特别是和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尤其是和陈灏(男主角)的几场关键冲突戏,要接住。”选角导演补充道。

“我一定尽全力。”我斩钉截铁地保证。

又沟通了几个具体细节,视频会议终于结束。

屏幕黑掉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几乎虚脱般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猛地坐直。

没时间放松。

我抓起剧本和不同颜色的笔,再次沉浸进去。用蓝色标注专业术语和需要确认发音的词,用红色标注情绪转折点,用绿色标注需要与其他角色互动反应的细节。嘴里不停地默念着台词,尝试不同的语气、停顿、重音。

助理小圆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早餐和咖啡,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我拿起已经微凉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提神醒脑。胃因为饥饿和咖啡因的刺激微微抽搐,但我完全顾不上吃东西。大脑高速运转,像一台过热的机器,疯狂地吸收、处理、存储着关于叶文婧的一切信息。

我知道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武器。我没有那么多捷径可走,唯一的办法就是下死功夫,准备到百分之两百,甚至百分之三百。让每一个细节都融入本能,这样在面对镜头和压力时,才能挤出那一点点灵光和“真实”。

芳姐说得对,这是我等了太久的机会。必须抓住。

我反复练习着叶文婧最重要的一段独白,那段她面对近乎崩溃的实验数据,既绝望又疯狂地试图证明自己理论的戏。这段台词情感跨度极大,从极端理性到濒临崩溃的边缘,再到一种奇异的、近乎神性的偏执。

我念着念着,忽然停了下来。

写下这段台词的作者,该拥有怎样一颗大脑?既能构建如此硬核科幻的世界观,又能精准捕捉到如此复杂细微的人类情感?

苏晴。

我记得合同资料上作者的名字。一个听起来很安静,甚至有些黯淡的名字。

她今天也会来。原作者。

她会怎么看我这个可能饰演她重要角色的人?她会认可我的理解吗?还是会觉得我肤浅,糟蹋了她的心血?

一丝不确定的阴霾掠过心头。

我甩甩头,把这点不必要的焦虑强行压下。现在没空去想这些。我能做的,就是呈现我最专业、最准备充分的一面。

时间逼近中午。我迅速冲了个澡,用冷水让自己更加清醒。打开衣柜,挑选衣服。不能太随意,也不能太刻意。最终选了一件款式简洁的白色丝质衬衫和一条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裤,搭配低跟短靴。干练,清爽,符合叶文婧的气质,也显得尊重。

化了个淡妆,遮盖住一夜未眠的轻微痕迹,让气色看起来明亮一些。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冷静而略带疏离的微笑。

好了。林夕。准备上场。

---

下午一点四十分。

周编辑的车准时停在酒店楼下。我几乎是被他半扶半推着塞进车里的。

药效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或者说,极度的恐惧本身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麻痹效果。我像一具木偶,任由他摆布。身上穿着为了这种场合特意买的、但此刻感觉像砂纸一样摩擦皮肤的“得体”连衣裙,外面裹着一件宽大的旧开衫,仿佛这样能藏住自己。

“脸色怎么这么白?没睡好?”周编辑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我,“别紧张,苏晴。就是坐着听听,他们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没人会为难原作者。”

我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开衫的衣角,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弱的疼痛来对抗一阵阵袭来的眩晕和恶心。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繁华,喧嚣,充满活力。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模糊的玻璃。我只是在被运往一个刑场。

星熠影业的大楼气派非凡。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挑高惊人的大堂,行色匆匆、衣着光鲜的男女。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强调着这里的专业、高效和……压迫感。

周编辑熟门熟路地跟前台打招呼,领着我走向电梯。电梯镜面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我立刻移开视线。

会议室在顶层。

门推开的那一刻,明亮到刺眼的灯光和低沉的交谈声像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呼吸一滞。

很大一间会议室。中间是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四周还散落着一些椅子。空气里混合着咖啡、香水、打印文件油墨的味道。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评估,或随意,或职业,在这一刻齐刷刷地投向我。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空白。血液似乎瞬间涌向脚底,又在下一秒冲回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耳鸣。我下意识地就想后退,想逃离这个地方。

“李导,王制片,各位老师好!这位就是《星墟》的原作者,苏晴老师。”周编辑的声音热情洋溢,他轻轻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把我推向主位方向,一边低声快速对我说,“打个招呼。”

我被迫向前挪了两步,像个被突然推上舞台却忘了所有台词和动作的蹩脚演员。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慌乱地扫过桌边的人,又迅速垂下,盯着地面昂贵的地毯花纹。

“苏老师是吧?欢迎欢迎!久仰大名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位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应该是王制片,“来来,这边给你留了位置。就等你了。”

他指的是主位旁边的一个空位。那个位置,太显眼了。

每一秒的沉默和我的无所适从,都让空气中的尴尬浓度飙升。

周编辑急得额头冒汗,又轻轻捅了我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气音:“……大,家好……抱,抱歉……”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而且抖得不成样子。

王制片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哈哈,没事没事,作者老师可能有点紧张。来,快请坐吧。我们马上开始。”

周编辑几乎是把我按在了那个空位上。我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能感觉到左右两侧投来的目光,探究的,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或好笑。

我死死地盯着面前刚刚发放下来的厚厚一叠剧本封面——《星墟(第一稿)》,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点,消失在那纸页里。

就在这时,我对面的一个人,站了起来。

“李导,王制片,抱歉我来晚了一点。”

一个清亮、温和,带着恰到好处歉意的女声响起,巧妙地打破了围绕在我周围的尴尬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我也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抬眼瞥了一下。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比我大几岁,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身材高挑,妆容精致却不过分,脸上带着让人舒服的、职业化的微笑。她似乎刚赶到,正将一件风衣搭在旁边的空椅背上,动作利落,姿态从容。

“林夕来了啊,没事没事,刚好。”李导点了点头,语气平常。

“林老师。”王制片也笑着打招呼。

原来她就是林夕。那个可能饰演叶文婧的演员。我记得资料上的名字。

她落座,正好坐在我的正对面。她似乎察觉到了刚才气氛的异样,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这边,对我微微颔首,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短暂,很礼貌,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像是某种职业习惯。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不止。

她的眼睛太亮了。笑容太得体了。整个人像一颗被打磨光滑的宝石,散发着一种自信而从容的光芒。那种光芒,对于此刻蜷缩在阴影里的我来说,太刺眼了。

那是属于“正常”世界的光芒。是我永远无法融入,也无法拥有的样子。

自惭形秽。巨大的、碾轧般的自惭形秽感,把我最后一点点可怜的支撑也彻底击垮。

会议开始了。

王制片和李导先后讲话,介绍项目的重要性,介绍桌上的主要演员和编剧团队。名字和头衔一个个抛出来,像一块块石头砸进水里,我几乎一个都没听清,也没记住。

我只知道,那个叫林夕的女演员,就坐在我对面。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偶尔投来的、或许带着一丝好奇的视线。这让我如坐针毡,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桌子底下。

然后,围读正式开始。

从男主角陈灏开始。饰演者是一个声音很有磁性的当红小生,台词功底不错,轻松带入了角色状态。

一个个角色接下去。专业的演员们,即使只是初次围读,也迅速抓住了角色特质,声音、情绪、节奏都拿捏得相当到位。会议室里渐渐充满了故事所需要的氛围。

我蜷缩在椅子里,手指冰凉。那些我创造出的文字,被一个个陌生的声音赋予生命,在我耳边响起。这种感觉奇异又恐怖。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陌生人抱走,打扮成我不熟悉的样子。

我该感到高兴吗?骄傲吗?

不。我只感到一种被剥离、被侵入的不适感。还有深深的不安。他们真的懂吗?懂那个宇宙的孤独,懂那些人物内心的挣扎和光芒?

轮到叶文婧了。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第七章,第42场。星墟观测站,叶文婧独白。”场记念出场次。

对面的林夕清了一下嗓子。

然后,她开口。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她的声音和刚才打招呼时的清亮温和不同,压低了一些,带上了一种冷静、克制,甚至有些疏离的质感。语速平稳,吐字清晰,带着一种研究员特有的精确感。

但就在那精确和克制之下,我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一种隐藏在冰山之下,对未知的极致渴望和……恐惧。

正是我写下叶文婧这个角色时,内心深处感受到的那一丝战栗。

她念的是那段最难的独白。关于数据异常,关于定律失效,关于那个疯狂的可能性。

她没有嘶声力竭,没有刻意渲染情绪。她的声音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她精准地抓住了每一个停顿,每一个重音,让那些冰冷的技术术语仿佛拥有了生命,充满了悬疑感和内在的张力。她念出了那种理性框架即将被巨大发现撑裂的临界点,念出了那种孤注一掷的偏执。

我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她微微蹙着眉,完全沉浸在剧本里,手指无意识地在纸页上轻轻敲点,仿佛在敲击着无形的实验仪器。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专注。

她……好像真的懂。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温暖我冰冷的神经,意外就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她敲击桌面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或许是她放在椅背上的风衣没放稳。

那件质地柔软的卡其色风衣,从椅背上滑落下来,正好掉在我和她之间的地毯上。

几乎是同时,林夕的台词告一段落。她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就要弯腰去捡。

而我也几乎是下意识地,在那件风衣落地的瞬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了脚,整个人剧烈地向后靠去,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入侵物。

我的动作幅度太大了,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一声。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林夕弯腰到一半的动作也顿住了,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我。

会议室里刚刚建立起来的剧本氛围,一下子被打得粉碎。

死寂。

无比的尴尬再次弥漫开来。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血涌上头,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我又搞砸了。我只是……我只是被突然掉下来的东西吓到了,我讨厌任何意料之外的触碰和靠近……

我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解释,但喉咙像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由红转白,看起来一定糟糕透顶。

周编辑在旁边急得直搓手。

王制片皱起了眉头。

李导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林夕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她的脸上迅速恢复了那种得体的、 professional 的微笑。她非常自然地弯下腰,捡起自己的风衣,重新搭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好意思,我没放好。”她轻声说,语气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巧妙地将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化解了现场的僵局。

然后,她看向李导,询问道:“李导,我需要继续吗?”

李导点了点头:“继续。”

围读继续进行。

仿佛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被轻轻抹去。

但我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弃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死死地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手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不要失态。

我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目光,在那之后,似乎若有若无地,又多在我身上停留了几次。

那目光里,没有了最初的好奇,取而代之的,或许是一丝探究,一丝……不解?

终于,漫长的围读结束了。

我像得到特赦的囚犯,第一个猛地站起身,椅子再次发出难听的噪音。我低着头,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先走了”,也不管周围人的反应,就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苏老师!”周编辑在后面喊我。

我充耳不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走廊的光线似乎都在旋转。我扶着冰冷的墙壁,踉跄地走向电梯间,拼命按着下行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一步跨进去,转身面朝内,缩在最角落,祈祷没有人跟上来。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挡住了感应器。

门重新打开。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站在门口,是林夕。

她看着电梯里脸色惨白、浑身紧绷、像一只受惊小兽般的我,似乎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走了进来。

电梯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拢。

狭窄、密闭、下沉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她。

还有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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