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是阿姨做的，陈镜把饭菜端出来，梁元驰一闻，食指大动，饿得不行，吃得跟个饿了三天的被绑/架的人/质一样。梁元信看了他一眼，默默收回了视线。
“你爸今晚才回来吃饭。”陈镜小口小口吃着，“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虾。”梁元驰举手，“白灼那种。”
“好，小信呢？”
“我都可以妈妈。”梁元信说。
晚上梁志辉回来吃饭，气氛就很冰冷，他看见梁元驰回来了也没说什么，倒是关心了两句梁元信的成绩，梁元信说还在年级前三，挺好的。
梁元驰没出声。
“这次小驰考得也很好，”陈镜带头表扬，夹了几只虾给梁元驰，笑着说，“数学这科进步了二十多分，我就说小驰可以......”
“行了，吃饭吧。”梁志辉淡淡道，“这分数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元驰哼笑了一声。
梁志辉闻声，停下筷子，带有审视、揣摩的眼神朝他乜去，梁元驰没说话，梁志辉猛地摔下筷子：“什么意思？”
梁元驰手里不紧不慢地剥着虾，放到陈镜碗里，“我没有什么意思。我的学习你没有管过，所以，你不需要过问，更不用对此多加评价。”
“反了你了！书你读不好就算了，现在连做人都不会是不是！？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梁志辉将筷子扔在他面前，与瓷碗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褐黄色的饭菜汁水溅到梁元驰脸上，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爸——”梁元信站了起来，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那你呢？你是怎么做父亲的？你看不惯我无所谓，但请你别对你的妻子动手，”梁元驰举起陈镜的右手，将长袖撸起，露出里面青黑色的淤痕，“我告诉你梁志辉！你要是敢再动妈妈一条头发，我就告诉外公！”
陈镜拍拍梁元驰后背，让他别发脾气，小小的脸上，眼睛红了，脸红了，嘴唇红了，整张脸都写满了焦躁不安，看着梁元驰又心疼，又愧疚。
梁志辉眼睛瞬间布满赤红，他狰狞地看着梁元驰：“胆儿肥了是吧？你这种手无搏鸡之力的nia......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你浑身上下哪有个男孩子的样儿！”
他没把那个字念出来，但梁元驰还是感到深深的愤怒，他不害怕梁志辉这样叫他，他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不配评价他。
陈镜劝道：“吃着饭呢，有什么到时候再说嘛，两父子哪有隔夜仇......”
梁元驰看着陈镜那张不过四十出头依旧貌美如花的小脸，被摧残成这样，就觉得可恶，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梁志辉，咬着牙说：“你别忘了，你现在做的生意，不过是有外公给你兜底，不要太过分。”
没想到一向阴柔天真，笑脸迎人的人，细藏了那么多心思，梁志辉冷冷地看着他，不多时错开了目光，离开了家，徒留一群人在饭桌前难以安宁。
梁元驰抹掉陈镜的眼泪，整个人像垮掉了。无助、惊慌，深深扎根，盘根错节，藤蔓缠绕全身足足十八年。
眼前闪过顾宁的脸。
他突然好想他。
“妈咪，我不吃了。我想回房间休息。”梁元驰话说的很快，毫无余地的。
他不想在陈镜面前乱发脾气，连关门都静悄悄的，他一下子就倒在床上，拿出手机给顾宁发信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随便发了个表情包。
顾宁很快就回了。
xy：【吃饭了吗？】
梁元驰能想象出他的语气，鼻子微微一酸，眼睛里有水，他回了句：吃了，你呢？
xy：【吃了，我妈妈今天回来了。】
w：【哦，我看见了，在校门口的时候】
xy：【嗯，不过她有事，下午就走了。】
原来他说一个人吃饭诚我不欺。
梁元驰给他发了句语音，“顾小宁，要不我们明天去玩吧？”
语音发出去后，回复速度变慢了，足足五分钟。梁元驰以为他有事忙去了，就把手机扔床头去了，一扔，又叮咚响了。梁元驰像某种不知名爬行动物，又把手机攥手里，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在发绿光。
xy：【要不要吃自助餐？岭君北路有一家味道不错。】
梁元驰马上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好的~我们在哪里见？
xy：【世纪广场公交站。离你那里远吗？】
w：【不远，我们在那里见。】
xy：【好。】
梁元驰心情莫名，脸上洋溢着笑容，给他发了个【小蓝和他的朋友】系列表情包里的【OK】，就退出了绿泡泡。
见客厅已经一片安静，梁元驰看见梁元信在给陈镜的手上药，他垂眼，默默走去厨房把收拾的碗给洗了。
-
第二天，梁元驰早早就在公交站点等。
阴天，光线不足，天空灰霾霾的。宜人的风吹过，梁元驰把头发扎起，碎发糊脸，他别过耳后，余光一撇，看见了一身黑色
的男生映入眼帘，他起身，笑着朝他挥手。
黑T工装裤，别了个白色挎包，看起来简单舒服又帅气。梁元驰身上什么都没带，鉴于一出去玩就丢三落四的坏毛病，裤兜最多揣个手机他就出门。见阴天，也没带伞，他想着要是下雨，就跟顾宁淋回去。
见着白T黑裤的梁元驰，顾宁有点吃惊，他托了托眼镜下端，多看了两眼。梁元驰见他眼神疑惑，皱了皱眉，“怎么了，我这样穿是不是不好看？”
“没有......我以为你......会喜欢穿有设计感的衣服。”顾宁眨巴着眼睛，“这样穿......非常好看。”
梁元驰无奈地笑了笑，掩饰了过去。他以前的衣服算不得有设计，但起码都是好看的，被梁志辉扔掉以后，久而久之，他就越来越喜欢穿简单的衣服。
好看的衣服，会在商场里，会在橱窗里，但不会在他的衣柜里。
梁元驰见公交车来了，挥了挥手，“到了。”
公交车bu的一声像放屁一样停了下来，梁元驰先上了车，他愣了愣，没想到一大早公车就有那么多人，他跟顾宁握着扶手，站在后排，车门关后开始摇摇晃晃的动起来。
梁元驰没站稳，摇晃间顾宁扶了扶他的腰，他回头，淡淡道，“......谢谢。”顾宁的手在他站稳后也没立马离开，所以梁元驰感觉他还不经意地掐了一下。
但很快他放开了。
梁元驰看了他一眼。
“下摆吹起来了，”顾宁给他拢了拢，解释道，“开着窗，有风。”
梁元驰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顾宁旁边坐着个刚买菜回来的老奶奶，见状，热情又和蔼地笑道：“小伙子，你女朋友长这么高啊？看起来......”
梁元驰背对着，又留着小长发，所以老奶奶没看清，在那里善意地调侃着。当梁元驰转身的时候，着实把老奶奶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哎呦，是个男孩子！”
梁元驰笑了笑，还故意插着腰挺起屁股，“奶奶，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没有？”
老奶奶被他话逗笑了，“有个性有个性，长得好看的嘞。我还以为你俩一对儿呢，我就想长这么高挺难找对象......”
顾宁扭头望向梁元驰，梁元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古灵精怪的表情。
顾宁抿唇，勾起嘴角，轻声道：“还有两个站到了。”
梁元驰哦了一声，老奶奶从菜篮里给他们分了两个番茄，“小伙子，给你们个番茄，自己种的，好吃的嘞。”
顾宁和梁元驰对看了一下，笑着接过，“谢谢奶奶。”
下车后，两个人走进世纪广场的商场洗手间里洗了洗，边吃边转地铁去岭君北路。梁元驰说好甜，不酸，顾宁也就笑着点头，没说话。
今天第一份幸运，是酸甜的番茄。
国庆第一天，地铁里塞满了人，顾宁没想过会这么多人，颇为苦恼：“我们等下一趟吧？”
“不要了，你说的那个店我早上查了一下，要等位置的，”梁元驰看了下手机时间，拉了拉顾宁的手臂，“挤挤就挤挤吧。”
顾宁也就答应了。
但可不是挤挤就挤挤的问题，地铁早高峰真不是盖的，人多得像丧尸围城，不过两人算是挑了个好位置，被人挤到地铁车厢末尾最后一节的旮沓位，梁元驰揪着顾宁侧腰的衣服，艰难地呼吸着。
顾宁看着他鼻翼鼓动得厉害，心里一紧，下了保证书，“放假了我会去考驾照的。”
“啊？”梁元驰蒙了一下。
顾宁没再回他，微微低下头，让他抓紧自己的衣服。梁元驰手一松，装作不在意地环着他的腰，偏了偏头，及目的视线是他那件晃动的黑色T恤。
艰难地熬了五分钟，两人穿过重重人群，走到了出站口，梁元驰才发现两人牵了手。顾宁见状松开了，看着梁元驰微微发红的脸，给他扇了扇。
“我们走吧，”梁元驰掩饰自己的心跳，“再迟点没位置了。”
顾宁点了点头，他认识路，左拐右拐地进了小巷里去，店铺里的冷气朝他扑去，他一下子整个人就醒神了。
看着红色招牌大大写着“有客自助”几个字，梁元驰指着问：“是这个吗？”
顾宁点点头，带着他进去，问服务员：“还有位置吗？”
服务员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问道：“两位吗？”
“是的。”
“这边来。”
梁元驰咧开嘴角，心底一阵舒心欢喜。
这是今天第二份幸运是，不用排队。
两人被服务员带着坐到了三角位去，放眼望去，像是开了广角一样，顾宁放下挎包，说：“我去装调料。你先坐着。”
“好。”梁元驰完全放心顾宁对他的了解，也就没说自己不喜欢什么小料了。
等顾宁回来，梁元驰说去挑菜品，顾宁点头，将要拆开的碗筷和茶水一一弄好。一眼望去，不禁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自然而然地被吸引目光，顾宁看着他专注挑选的侧颜，忽而发觉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等他挑好了，梁元驰笑着说，“我们先吃这些吧。不过我胃口不大，可能吃不回本哦。”
顾宁摇了摇头，“没事的。”
自助餐是火锅形式，两人吃来吃去也就十几盘，最后吃饱了，梁元驰双眼呆滞：“亏大了亏大了。”
顾宁：“饱了？”
梁元驰点点头，“但我感觉我还能吃。”起码要再吃五盘雪花牛肉。
顾宁见他肚子微微鼓了起来，笑了，“我去给你装点茶水，消消食。”
梁元驰嗯了一声，眼神有些放空。
“你觉得好吃吗？”顾宁把冲好的菊花茶放他面前，杯面冒着白色茶烟，见他吃饱想睡觉的样子，心底浮起暖意，“胃会不会不舒服？”
梁元驰摇摇头，摸摸自己肚子，“好吃的，好吃的。”
“坐一会吧。”见他呆呆的，顾宁拿起手机刷了会信息。
见他在做自己的事情，梁元驰这才敢将自己目光落在他脸上。此时的他，已经冷落了眼镜许久，放在桌上孤苦伶仃的，从而露出整张可以拿去做二次元黄金比例标准的侧脸，嘴唇很薄，侧脸上看去没什么存在感，但鼻子很挺，就显得一张一合的嘴巴很诱人。
人怎么可以帅成这样......
明明没喝酒，却像个喝了酒的醉鬼，他缓缓就着手掌边缘凑过去，挠了挠他黑T上的那串印花字母，声音很轻，像是在勾引：“这几个英文什么意思啊？”
顾宁动作顿止，小小一台手机差点拿不稳，他关掉屏幕，低头看着眼睛有雾气的人，不轻不重地抓住他的手，“想睡觉了？”
梁元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们下午去哪儿？”他不想吃顿饭就跟顾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去天文馆。”
梁元驰背脊一僵，仿佛这是个什么禁词，被抓住的手一颤，紧接着那双朦胧的眼就抬起来了。对视了一下，梁元驰尴尬地往后缩，可顾宁没松手，梁元驰还被他这么一带，差点趴在他怀里，闷哼了两下，没再挣扎，就这么乖乖被抓着。
然后听到他哑哑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可以随便挠。”
喂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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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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