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云气在裴云行的脚边缠绕，触感柔软而微凉。
前方矗立着一座宫殿，由白玉与琉璃建造而成。
殿门口早已侍立着两列仙官，一看见他们回来，众人便纷纷躬身行礼。
“恭迎苍合神君喜获弟子！”
裴云行跟在苍合身后半步的位置，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
弟子？
她吗？
还有，苍合神君？
等二人走到宫殿的正门口，苍合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身看向裴云行。
他眸色温和，声音也相当柔和：“以后，你便是我苍合的弟子了。”
裴云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追问：“可是……您为什么选我啊？”
“你天资聪颖。”
裴云行挠了挠头，耳尖泛红，讪讪地笑了：“是吗哈哈，我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苍合却并未在意她的话，他收回手，负于身后。
抬头望向远方的云海，眸色变得深沉。
“我会把你培养成四海八荒内的第一个女神尊。”
*** ***
裴云行刚跟着苍合跨进大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殿内的陈设。
眼前的景象就让她猛地停住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殿内开阔场地上，两道身影正打斗在一起。
剑气纵横，烈焰腾空。
左边那女子，身穿红裙，手舞着一把燃烧着烈焰的长剑。
右边的男子则是一身白色仙袍，动作看似沉稳，实则迅捷无比。
两人出手狠戾，招招都直奔对方的要害。
看起来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来人。
苍合皱了皱眉，清了清嗓音：“住手！”
“这是你们的小师妹。”
话音刚落，二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道身影同时停住所有动作，随后骤然分开。
那红衣女子手腕一翻，燃烧的烈焰长剑便化作点点火星消散于掌心。
她快步走到裴云行面前，拉起裴云行的手，眼神里满是好奇：“这就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
而另一位，则站在原地，微微颔首致意。
裴云行看着眼前瞬间变脸的两个人，嘴角微微抽动。
心里忍不住疯狂吐槽：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
苍合似乎早已习惯，神色如常地指了指两人，对裴云行介绍道：“这是你大师姐翎羽，二师兄湛岩。”
“小师妹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呢？”翎羽亲昵地捏了捏裴云行的手。
没等裴云行开口，苍合便抢先一步，语气里带着点得意：“叫紫云，我起的，怎么样？好听吧？”
裴云行一听，连连补充道：“可是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叫裴云行……”
翎羽笑了出来，一把将裴云行拉到自己的身边：“别听他瞎说，以后我们就叫你小云。”
这时，湛岩也走了过来。
他摊开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的仙果，递到裴云行面前，声音沉稳：“小师妹初来天界，可能会有些不适应。这枚仙果能帮你稳定气息。”
“走吧，带你去紫云殿看看。”
苍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紫云殿是伴随着那三个字拔地而起的。
殿顶流彩熠熠，整个殿身则由暖玉砌成。
后来裴云行才知道，紫云殿是建在天界最好的位置。
殿内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由苍合神君精挑细选的。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苍合的掌心轻轻覆在裴云行的头顶，手心的温度传来。
裴云行愣在原地，仰头望着这座为她而生的宫殿。
心里某个空落落了多年的地方，被缓缓填满。
在人间颠沛流离那么多年，她没有亲人，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
*** ***
神仙日子一天天过去。
裴云行总爱往翎羽的殿宇里跑。
湛岩自那次打斗后，就闭关修炼去了。
据说是因为觉得自己打不过翎羽，心有不甘。
翎羽也乐得清闲，时常搬来两张软凳。
两人坐在种满梧桐树的庭院里，翎羽一边剥着仙果，一边给裴云行讲天界的故事。
“天界的神仙嘛。”翎羽慢悠悠地掰开果肉，汁水清香，“地仙、天仙，数量最多，掌管人间的风调雨顺。”
“再往上，是上仙，有了自己的仙府，能插手三界的小劫。”
“然后就是上神、神尊。上神是镇守一方的存在，神尊更是地位尊崇，法力无边。”
“而神君，”翎羽顿了顿，“责任更大一些，要维护三界的和平。”
“咱们师父苍合神君，还有那位常年云游在外的文秋神君，便是如今天界仅有的两位神君。”
裴云行听得瞪大了眼：“那师姐你呢，你是哪个？”
“我啊。”翎羽笑了笑，随手将果核扔到灵土里，那果核瞬间生根发芽，“我不属于你们神界，我是凤族的。”
“天界除了神界，还有妖界、魔界，以及凤族、龙族这样的拥有上古血脉的种族，各有各的力量根基。”
这时，殿门被推开。
湛岩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出关了？”翎羽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湛岩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嗯。过段时间稳固一下，就能飞升神尊了。”
裴云行瞬间无语，默默咬了一口果子。
这就是卷王吗？
人比人……不，仙比仙，气死仙啊！
她默默拉过湛岩的袖子，晃了晃手里的纸牌：“既然师兄你都出关了，刚好三个人，咱们来打牌！”
裴云行她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
第一次兴致勃勃的拉翎羽打牌时，翎羽竟然说从未见过，更不会玩。
这可震惊到她了。
这神仙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连牌都不会打，生活的乐趣直接少了一半！
后来她便手把手地教翎羽，连带着一脸玩物丧志表情的湛岩也被强行拉来一起。
等学会了规则，三人便成了固定的牌搭子。
牌桌上，天界的八卦从未断过。
“你是说，师父他曾经还是个情场老手？！”
裴云行刚打出一张“对6”，就被翎羽随□□出的猛料惊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剩下的牌掉在桌上。
“对K！管上！”
翎羽熟练地出牌，点头笑了笑，“可不是嘛！师父以前谈过的女神仙，数都数不过来呢。”
“对2。”
湛岩冷静地跟上，甩出两张牌，也难得地开口附和，“嗯。但他早就已经洗心革面了。”
裴云行瞪着手里的牌，心里满是震惊。
没想到自家师父，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过往！
真是神不可貌相！
……
到了湛岩正式飞升神尊那天，场面极为壮观。
裴云行挤在人群里面，和无数的小仙们一起抬头望着。
众人的脸上无不写满了羡慕。
漫天金光之下，湛岩一身白袍，整个人站得笔直，面对着一道比一道粗壮的天雷，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地下人群骚动不已，窃窃私语声蔓延开来。
“诶诶，你说，苍合神君新收的那个徒弟，啥时候能飞升为神尊？”
“我猜和湛岩师兄差不多？”
“那可不一定！湛岩师兄是从上神飞升为神尊，那个新徒弟，她才只是个上仙呢！”
“可神君不是夸她有天赋吗？你什么时候见过苍合神君夸过人？”
“这倒也是，而且神君简直把她当宝贝……”
……
听到这些议论，被点名的裴云行暗自叹了口气。
她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自己简直就是个废柴。
别说神尊了，就算是上神，给她几千年时间，也都够呛。
自那以后，一股无形的压力攫住了她。
她把自己关在紫云殿里，没日没夜地练习。
翎羽好几次找她打牌，都被她拒绝了。
终于，翎羽直接堵在了紫云殿门口，才问出了缘由。
“我觉得我给师父丢脸了……”
裴云行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翎羽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修炼这东西，急不来的。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快速提升，倒是可以去求一下师父，说不定他就心软了呢？”
“求？”裴云行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
“对啊，”翎羽眨眨眼，“神力修为，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依靠强者传递的。”
裴云行还真把这话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在心里琢磨着编个什么理由。
比如，神仙有保护三界苍生的天然使命。
她神力越强，将来若爆发神魔大战，神界的胜算就越大。
虽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是魔界。
但就她那废材功力，大抵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但是……理由听起来总归是冠冕堂皇的。
可等裴云行她真到了凌霄殿的门口，她又怂了。
在殿外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还被苍合抓了个正着。
苍合没问她的来意，只是淡淡道：“跟我来。”
说罢，便带着她绕到了凌霄殿后方的一处偏殿。
推开门，裴云行瞬间惊呆了。
这是一个小型武器库。
神界武器的种类相当繁多。
每个人的修炼方式不同，武器也就不同。
最常见的就是剑，但也有人用伞、用笛子，甚至还有大砍刀……
而如今，这武器库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神器。
有的通体流光，是由灵气孕育而生的先天灵宝；
有的则造型古朴，是苍合亲手铸造的后天至宝。
但无一例外，这里面任意一件，放在外界都是足以引起争抢的上好神器。
但如今，这些珍贵无比的神器，却被有些随意地堆放在桌子上。
宛如一堆等待挑选的……漂亮石头。
“选一个吧。”苍合语气有些随意。
裴云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挨个翻看，仔细欣赏着。
突然，她注意到角落里，有细微的金色光芒在闪烁。
她记得翎羽说过，由灵气孕育而生的神器是认主的。
裴云行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拨开几件挡在前面的兵器，发现金光来自一把合拢着的扇子。
当她指尖碰到扇骨的瞬间，扇子竟然爆发出更强烈的金光。
扇骨不知是何材质，触手温润，又有些坠手。
“哼。”
苍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满意。
“眼光倒是不错。”
那扇子像是听懂了一样，扇身轻轻震颤了两下。
“它认你了。”苍合说完便转身要走。
裴云行赶紧追问：“它叫什么名字？”
“琉光。”
缥缈的声音传来时，苍合的身影已消失在殿门外。
裴云行低头，轻轻抚摸着冰润的扇骨，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琉、光。
话音刚落，手中的琉光扇再次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比之前更加炽烈，仿佛在回应着她的呼唤。
*** ***
没过多久，裴云行第一次接到了任务。
苍合高坐在凌霄殿上，目光平静：“派你去人间，降伏镜妖。”
裴云行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咱没搞错吧……
那镜妖可是出了名的棘手，擅长隐匿于镜象世界，极难逼迫它现出原形。
就连许多老神仙都对此颇为头疼。
“你不是想快点涨修为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
裴云行顿时了然，翎羽竟然出卖她！
还没等她内心抱怨完，苍合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彻底断绝了她的侥幸心理：“对了，这次任务，没有师兄师姐随行，只能靠你自己。”
裴云行瞬间觉得腿有点软，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不会就这么直接交代在那了吧？
那也太丢脸了……
可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艰难地应了下来。
直到看到镜妖的藏身地点时，裴云行彻底愣住了。
因为，那地点是——人间，京城，解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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