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色被塞纳河氤氲的水汽染得模糊,霓虹灯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一圈圈荡开。喻言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她奋斗了八年的城市。玻璃映出她清晰的身影——一袭量身定制的黑色丝绒长裙,勾勒出过于纤细的腰线,颈间只戴了一串珍珠项链,光泽温润,却衬得她眉眼愈发清冷。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渴望一丝温暖又惧怕被灼伤的少女了。她是喻言,时尚界崭露头角,以利落的剪裁和矛盾的情感表达著称的设计师。她抛弃了那个承载着太多压抑和不堪的名字‘‘喻颜’’,如同抛弃了过去那个卑微,算计,不惜一切的自己。
可只有她知道,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如何更名改姓,也无法完全剥离,就像她现在因为紧张而轻微痉挛的胃部。
“言言,准备好了吗?今晚的晚宴很重要,听说‘屿筑’的创始人也会到场,他们最近在寻求与独立设计师的合作,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合伙人许芊芊推门进来,声音爽利,带着阳光般的活力,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许芊芊是喻言在这世界上唯一允许靠近的人,是她灰色世界里强行进入的一缕光。
“屿筑?”喻言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能在这种级别的晚宴上被提及,实力不容小觑。
“嗯,一家很有潜力的建筑事务所,创始人是两位华人,风格很独特,注重建筑空间的情感承载,如果能和他们合作,对我们品牌的提升有很大助益。”许芊芊走到她身边,帮她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裙摆褶皱,“放松点,言言,你现在足够优秀,值得所有的目光。”
喻言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优秀?是的,她用了八年时间,几乎榨干自己所有的精力,才一步步地从泥泞中爬出来,站到了这里。她需要更多的认可,更多的成功,来填满内心那个因为缺爱而无法满足的黑洞,来确保自己再也不会跌落回过去那种无助的境地。
她对着玻璃窗,再次确认自己的妆容无懈可击,表情管理到位——那是经年累月练习出的疏离与淡漠,是她最好的铠甲。
晚宴设在一家由古老宫殿改造的酒店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雪茄和金钱混合的味道。
喻言端着香槟,与许芊芊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她言辞得体,笑容标准,却始终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隔阂。她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计算着每一句话可能带来的收益,评估着每一个眼神背后的意图。利益至上,这是生存教会她的铁律。
就在她与一位品牌负责人交谈时,宴会厅入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时间,放佛在那一刻被抽成了真空。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灯光似乎也格外眷顾那片区域。一个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如松,肩宽腿长,简单的站立便自带一股沉稳气场。他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同伴说话,侧脸线条利落分明,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那张脸……
喻言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褪去,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流回心脏,撞击地她耳膜嗡嗡作响。
江清屿。
怎么会是他?
八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将少年的清俊打磨成了成熟男人的深刻与棱角。眉眼依旧深邃,只是那双曾经盛满着炽热爱意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沉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怎么会在这?“屿筑”……“屿”……
一个荒缪的念头集中了她,让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酒杯。
高中时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是高三的傍晚,放学后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橙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将课桌染成暖色调。江清屿趴在桌上,歪头看着正在认真刷题的喻颜,手指悄悄勾住她校服的衣角。
“颜颜,以后我们一起考A大好不好?然后我学建筑,给你设计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你就安心在里面画你的设计图。”少年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
喻颜笔尖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她不敢看他眼中的憧憬,只是垂下眼眸,盯着练习册上复杂的公式,声音平淡:“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我说准了就准了。”江清屿执拗地收紧手指,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江清屿和喻颜,一定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她当时在心里冷笑。这世上的承诺,太多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就像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曾对母亲说过甜言蜜语,最后还不是一地鸡毛,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而江清屿,确实是她当时能抓住的,最好用的“东西”。他成绩优异,家世良好,是学校里众星捧月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爱她,爱得毫无保留,爱得让她偶尔会在深夜感到一丝心虚的刺痛。
那份被她精心算计,视为跳板的“爱”,此刻化为了最锋利的刀刃,隔着八年的时光,精准地刺穿了她的铠甲
喻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盯着杯中晃动的金色液体,指尖冰凉。她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沉甸甸地,穿越人群,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看见她了。
他认出她了吗?
她不确定。八年,她改了名字,变了气质,从青涩变为成熟,甚至连眼神都彻底换了一种。
可是,那双眼睛……曾经无数次凝视过她,带着能将人融化的温度。她记得他睫毛的长度,记得他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记得他专注看她时的,里面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言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许芊芊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声询问。
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尽量平稳:“没事,可能有点闷。”
她不能失态。这里是巴黎,她是喻言,一个没有过去的设计师。喻颜早已死在了八年前那个决绝的夏天。
她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交谈上,但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目光的存在,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慢向她收拢。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喻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许小姐,喻言女士?”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是江清屿身旁的那个同伴。
许芊芊立刻挂上职业笑容,转身应对:“周先生,晚上好。这位就是我的合伙人,喻言。”她自然地侧身,将喻言呈现在对方面前。
喻言不得不转身,直面这场迟到了八年的对视。
距离很近,她能看到他西装面料精细的纹理,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带着一点点雪松尾调的气息,陌生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喻言感到心慌。
“喻言女士,久仰。”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公式化的礼貌。“我是江清屿,‘屿筑’的创始人之一。”
他伸出手,指节分明,干净修长。这双手,曾经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梢,曾经笨拙地给她戴上围巾,也曾经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
喻言看着那只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强迫自己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与他轻轻一握。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一瞬即逝,快得让她来不及感受任何温度,只留下冰冷的余韵。
“江先生,你好。”她的声音出来,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镇定,只是略微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许。
“这位是我的合伙人,周叙深。”江清屿向身旁示意。
周叙深笑着与她们握手,态度明显熟络许多:“两位的设计我们之前有关注过,很有力量,尤其是对材质和线条的运用,非常独特”
许芊芊立刻接话,气氛看似融洽地聊了起来。
而喻言和江清屿,则像两座沉默的岛屿,隔着喧嚣的人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只有他们自己能感知到的海啸。他不再看她,转而与周叙深低语几句,目光投向别处,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需要评估的商业伙伴。
记忆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那是高考结束后的夏天,在她那间狭窄压抑,终年不见多少阳光的房间里,他偷偷翻窗进来,带着一身暑气和阳光的味道。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激动得发颤:“颜颜,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们都在A市!我可以经常去看你!等我们毕业,我们就结婚!”
她靠在他怀里,身体僵硬,心里却在冷静地计算着离开的倒计时。他的怀抱温暖得让她贪恋,也让她恐惧。这温暖是毒药,会软化她的意志,会让她产生依赖,会让她变得像她母亲一样,为了虚幻的感情放弃自我,最终被困在绝望的牢笼里。她不能。她必须离开,必须斩断这一切。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留下深深的褶皱。那是她唯一一次,泄露了心底那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舍。
“喻言女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江清屿的声音突然响起,像冰锥刺破了她回忆的泡沫。
喻言猛地回过神,对上他重新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丝探究,很淡,却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她完美的伪装,看清内里那个仓皇失措的灵魂。
“抱歉,”她端起香槟抿了一口,借以掩饰瞬间的慌乱,“刚刚在想一个设计细节”
“看来喻言女士是一个工作狂。”周叙深笑着打圆场,“和我们清屿一样,他经常在工地上通宵达旦”
江清屿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专注是好事。”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喻言却听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讽刺。是在讽刺她当年为了“前途”的“专注”吗?
“听说喻言女士是几年前来的巴黎?”江清屿状似无意地问道,眼神1却像铁链般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来了。喻言心头一紧,警报在脑中尖鸣。
“是。”她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说一个字,生怕泄露任何情绪。
“一个人在这边打拼,很不容易。”周叙深感慨道,语气真诚。
“还好。”喻言垂下眼眸,盯着自己裙摆上细微的褶皱,“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江清屿的声音低沉下去,像大提琴的弦音,轻轻拨动了一下,却在她心上划出深刻的痕迹,“还是习惯了……不告而别?”
最后那四个字,他几乎是压着气息说出来的,清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却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喻言八年来所有的心理建设。
她的指尖猛地一颤,杯中的香槟晃了出来,溅了几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甜腻,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终于不再是全然的平静,而是翻涌着某种压抑至极的情绪,像是冰封了八个寒冬的火山,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内部就已地动山摇,濒临喷发。
她知道了。他果然认出她了。
他不是漠然,他是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那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
“江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声音淬上了冰,试图用冷漠筑起最后一道防线,“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江清屿看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似笑非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让她无所遁形的嘲弄。他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与她彻底割席的,冰冷的决绝。
晚宴还在继续,音乐悠扬,笑语喧哗。而喻言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真空的罩子里,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膜,模糊而遥远,只有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感,无比清晰,无比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许芊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和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流。
“言言,你不太舒服吗?脸色这么白。”许芊芊低声询问,带着关切。
“是有点闷,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喻言顺势而下,此刻她只想立刻逃离。
“那我们不如回去?”许芊芊提议,然后略带歉意地看向周叙深,“周先生,抱歉,我合伙人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可能要先适配了。”
“当然,身体要紧。”周叙深笑容温和,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期待下次见面详谈合作。”
而江清屿,自那句石破天惊的“不告而别”后,便再未开口。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寂的,内里却岩浆奔涌的火山,无形的压力以他为中心弥漫着开来。他的目光不再刻意追逐喻言,反而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那紧绷的下颌线和握着空酒杯,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却泄露了他内心绝非平静。
“抱歉,先失陪了。”喻言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对着周叙深微微颔首,刻意忽略了她身边的江清屿。
她转身,挺直背脊,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从容不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喧嚣的背景音中,清晰得如同她失控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在通往自由却也通往更深刻枷锁的路上。
直到那抹黑色的,决绝的窈窕身影彻底消失在宴会厅门口,周叙深才收回目光,带着几分真实的感慨对身边的挚友笑道“清屿,这位喻言设计师,确实名不虚传,气质和能力都很出众,难怪能在巴黎站稳脚跟。我觉得合作前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江清屿缓慢地,及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他认识了十几年,熟悉无比的眼睛,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是积压了八年骤然爆发的痛楚,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愤怒,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沉甸甸的确认。
“清屿?”周叙深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剥落,“你怎么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攥住了他。
江清屿没有回答。他猛地抬手,将旁边侍者托盘上另一杯满的酒杯抓起,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想要浇灭什么的决绝。然后,他重重地将空酒杯顿在托盘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引得附近几人侧目。
“是她”江清屿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哑得可怕,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
“是谁?”周叙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头迷雾重重。
“喻言”这个名字从江清屿口中吐出,带着八年时光淬炼出的沉重和锈迹斑斑的痛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滴血,“喻言,就是喻颜”
周叙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得几乎失语:“什么?!你说她就是……就是那个……”那个让你找了八年,等了八年,几乎将你彻底摧毁的喻颜?!
后半句话,周叙深硬生生咽了回去,堵在喉咙里,又涩又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入口方向,又猛地看向江清屿,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刚才那片刻之间,空气里几乎令人窒息的凝滞,那看似平静的寒暄下,是怎样一场无声却又血肉横飞的战场。
“你……确定吗?已经八年了,而且她改了名字,气质也……”周叙深试图寻找一丝可能,尽管他知道,以江清屿的执念,绝无认错的道理。
“确定”江清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被地狱烈火反复灼烧过的沙哑和疲惫,“她就是烧成灰,骨头化成粉,我都认得。”
那双眼睛,曾经盛满了他整个青春的炽热与光亮,也曾在他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带着冰冷的决绝反复出现。他怎么会认错?
周叙深沉默了,所有关于合作都期待和欣赏在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只有汹涌而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担忧,和一股难以抑制的,针对这个女人的愤怒。他亲眼见过江清屿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见过他从最初的疯狂寻找,到后来的沉默绝望,再到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用近乎自虐的访视麻痹自己。他劝过他无数次放下,可心里何尝不恨那个如此狠心决绝,将好友真心踩碎的女人呢?
“妈的……那还谈什么狗屁合作”周叙深低骂一声,儒雅尽失,脸色难看至极“我这就想办法回绝,以后所有相关场合都避开……”
“不。”江清屿打断他,眼神在最初的剧烈动荡后,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合作,继续谈。”
“清屿!”周叙深不敢置信地低吼,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她当年那样对你,利用完你就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消失得干干净净!你现在还要跟她合作?你难道还……”
——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吗?你还爱着她吗?
这句话,周叙深看着好友眼中那复杂难辨,深可见骨的痛苦,终究没有问出口、答案,或许早已不言自明。
江清屿挣脱开他的手,转过身,再次面向窗外巴黎璀璨而冰冷的夜景,只留给周叙深一个挺拔却浸透了无边沉寂的背影。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在说服周叙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历经八年仍未真正死寂的心。
“我要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让她知道,我不再是八年前那个,可以任她玩弄于股掌,随意抛弃的江清屿了。”
“而且……”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消散在带着寒意的夜风中,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地砸在周叙深的心上,“她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周叙深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恨由爱生,而最深的恨意背后,往往藏着最固执,最不肯消亡的爱意。他明白,江清屿这场持续了八年的漫长执念,远远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刚刚逃离宴会厅的喻言,对此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她苦心经营了八年的,看似坚固的平静世界,在见到江清屿的那一刻,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命运的齿轮,在停滞八年后,带着更沉重的力量,开始重新转动,将她拖向一个未知的,让她恐惧又隐隐期待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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