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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宴会(1)

夜色渐渐漫过朱红的宫墙时,天边还挂着一模残红,宫墙深处飘来空灵的琴声,纯洁、通透,路过的宫人也不禁放轻了脚步。

明日是羽国清河公主姜诺的及笄礼,皇上准备为这个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大办一场宴席,皇宫中四处可见忙碌的宫人。

世人皆说,昏聩的姜王室出了个淤泥不染、貌美无双的仙女,可众人不知,姜诺最拿得出手的其实是那一身才学,尤其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连身为太子的姜旭也甘拜下风。

而此刻,姜诺因着明日的及笄宴会练习着琴曲。

凉亭中,姜诺立坐在琴桌前,身着浅青色轻纱,面若月下仙娥般清透莹润,眉眼如远山青烟,青丝如瀑,似高不可攀的九天神女,娴熟地抚着琴弦,而这把琴通体有凤凰花纹,似琉璃制成,隐隐有淡青色灵力环绕,绝非凡物,身旁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细观竟与姜诺有七分相似,这便是羽国当朝皇后安氏,正斜靠在身旁的贵妃榻上,摇着罗扇,静静地听着这美妙的琴声。

正当姜诺指尖轻颤,从容的抚着琴弦,却听“啪”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安氏也倏然睁开双眼,只见姜诺右手指尖染血,一滴鲜血滴落在断掉的琴弦上。

安氏急忙起身,握住姜诺的手,道:“怎的这般不小心,嬷嬷快叫御医来。”

姜诺回握住安氏的手,轻轻拍了下:“母后安心,许是我许久没有抚琴,青羽在表达她的不满呢。”说罢,姜诺左手一挥,桌上的古琴竟化作一只青色的凤凰,在空中飞舞盘旋了两圈,便环绕在姜诺的右手手腕上,化成一只浅青色的凤镯。

安氏微微皱了皱眉,不解地盯着那只镯子道:“青羽是仙灵,通人性,平日也最是温顺,怎么今日无缘无故地伤人?”

“母后安心吧,既是仙灵,便不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来的。”姜诺把手抽出,轻轻的抱住安氏的腰身,窝在安氏的怀里。

安氏也放下疑惑,摸摸姜诺的脑袋,眼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水来,恰好御医赶来,把姜诺轻轻扶起,让御医包扎指尖。

“既如此,阿诺明日便无需抚琴,今日就早早歇下吧。”姜诺包扎好后,安氏被嬷嬷扶起来后,亲自将姜诺扶起,“明日我的阿诺就是大姑娘了。”

姜诺挽着安氏的胳膊向着寝宫走去,笑嘻嘻的撒娇道:“就算我七老八十了,难道不也一样是母后的女儿了吗?”

安氏笑意温软,“是的,我永远都是阿诺的母后,只求羽神娘娘在上,保佑我儿一生平安顺遂。”

姜诺感觉到母后语气里的悲凉,抬眼看向安氏的眼眸,除却几分温情,但还有几分的苍凉与无力,“放心吧母后,羽神娘娘会保佑的。”

在一月前,狄国便派来使臣,说想要以两国五十年的和平与开放通商口岸为条件,想要求娶羽国的公主,羽皇本想当下拒绝,毕竟姜诺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怎么能忍心送去和亲,但前朝大臣冒死谏言,“陛下,如今内乱未平,如果狄国此时来犯,我羽国瞬间便会瓦解啊!”羽皇问过姜诺的意愿后,权衡利弊下只能应下,决定大办及笄宴,并在及笄宴半月后出嫁。

要问为什么一个身处中原富饶之地且有神灵庇佑的羽国,为什么会担忧一个边境小国的来犯,这还得从五十年前说起。

五十年前,本是大羽国最鼎盛的时候,太皇用尽狠厉手段,将皇室屠杀殆尽,最后作为一个胜利者,从一个人人口中婢女生的贱种,坐上了那象征权力与血色的皇位,但是在往后的四十一年里,他并没有像上一任羽帝一样励精图治,宵衣旰食,而是贪图享乐,荒淫暴虐,只知从各地搜罗各式各样的美女送进宫,短短十年便有十三位皇子和十四位公主,还不说没出来的。南方水患不管,百姓流离失所,北方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但苛税照收,百姓有揭竿起义之势,但都被太皇以雷霆手段压制,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而狄国就在这时从西南一个小部落渐渐发展壮大,到如今竟也能与羽国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还时不时的骚扰一下羽国边境。

羽皇不是没想过直接宣战,但是太皇虽逝,但是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有很多。

这些年羽帝一直在为太皇之前的过错做弥补,但是他太天真了,百姓多年的积怨岂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那些年王室对百姓苦楚视而不见,地方官员打着王室的旗号欺压百姓,百姓对王室早已失望,即使羽皇发放赈灾粮,打造百姓的避难所,将赋税减到最低,却也被百姓打上“装模做样”的标签,羽帝颁发的律令不听,要实行改革不做,生怕这又是王室下一个陷阱,期间羽皇不是没想过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强行进行,可百姓宁愿用鲜血也要与皇族斗争到底,就这样一直僵持了八年,直到第九年,百姓又再一次揭竿而起,如野草一半烧也烧不尽且火势越来越大。

直至今日内乱未平,外患又起,姜诺毅然选择去和亲来缓和局势。

到达皇后所居的翊坤宫时,皇上与太子姜旭早已恭候多时。

走进殿中,太子便起身迎了过来,“母后和皇姐总算回来啦,皇姐手上的伤怎么回事?”姜旭一眼便看见了姜诺手上的上,心疼的举在唇边呼了两下。

姜诺把手抽出,点了点他的脑袋,笑眯眯的浅浅安慰到:“你啊,别像小孩子一样,你皇姐只是不小心在弹琴时不小心伤到了,太医已经包扎好了,无碍。”

可他的眼中却难过的闪过泪花,猛地拥住姜诺。

姜诺感到疑惑,摸摸弟弟的发顶,“咱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姜诺只觉他越抱越紧,快要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皇后与羽皇并肩走来,“他这是舍不得他的皇姐出嫁呢。”羽皇直接单手将姜旭的后领拎了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跟皇姐撒娇,还太子呢,说出去招笑。”

姜旭站稳了脚跟,哭唧唧的对着姜诺道:“皇姐你要是后悔了你和我说,我就算和那群狄孙拼了也要把你留住。”

这话仿佛也引起了羽皇的共鸣,眼里也满含泪水的疯狂点头,“是啊是啊,诺儿要是还想留下,我马上召你萧伯入宫商讨讨伐狄国大计。”

姜旭也不禁跟着疯狂点头,“对啊对啊,相信萧珏那登徒子很愿意替我们宰了狄国那帮孙子。”

姜诺望向父皇脸上刻满深深沟壑的眼角,还只是三十多的年纪,发间却已花白,“父皇,这件事情儿臣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您不是也教导儿臣,我需得肩挑起作为一位公主应有的责任吗。”

羽皇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这个女儿从小便有主意,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

听到姜诺的这一番话,安氏不由得在一旁拿着帕子偷偷的抹着眼泪,安嬷嬷在一旁轻轻的拍着安氏的背安慰,安氏哽咽的说着:“但愿羽神娘娘保佑。”随后吩咐安嬷嬷传膳。

姜旭低声嘀咕道:“羽神娘娘要真保佑,怎么也不见保佑我羽国富饶强盛,让那孙子没有可乘之机,想着那羽神就是个传说,做不得数。”

姜诺在他声旁听见忍不住抬手往他头上来了个巴掌,“不可妄议羽神娘娘。”

姜旭只得瘪着嘴挠头入座,幸亏只有姜诺听见,不然皇帝听见高低得来上两脚。

席间,羽皇被御书房的太监赶来叫走,说是东部又有百姓聚集起兵造反,兵部尚书正在殿中候着等待商议,姜旭便跟着羽皇火急火燎的走了,最后只剩姜诺陪在安氏身侧。

饭后,安氏让姜诺早点回寝宫歇息,毕竟明日将会是忙碌的一天,在临走时,给她塞了一个护身符,“这是我前两日在护国寺求得的护身符,你贴身放着。”

姜诺接过护身符妥妥放好,便见安氏又拿出另一个护身符递给安嬷嬷,“诺儿父皇和弟弟那已经送过了,这里还多出一个,安嬷嬷便收下吧。”

安嬷嬷受宠若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赎罪,老奴这些年能在这宫中伺候皇家已是天大的福分,这是皇后娘娘亲自求来的,老奴自知身份卑贱,不配拥有此物,还请娘娘收回吧。”

说完,便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安氏连忙将嬷嬷扶起道:“嬷嬷,我只是听闻你宫外的孙女出世,便想着拿此物当个彩头而已,你若是不收,我就当你与我离心,把你打发出宫去。”

安嬷嬷这才作罢,涕泗横流地向安氏道谢,便被安氏吩咐送姜诺回宫了。

翊坤宫与姜诺所住的长乐宫相隔并不远,不一会便回到殿中。

回到长乐宫后,姜诺看向手腕上的青羽镯,凤凰样式的花纹,在羽翼处似乎有些许的裂痕,若有所思。

青羽镯是由妖鸟青鸾的脊骨制成的,所以镯中安栖着一只青鸾的灵魂,传说是羽国开国时,羽神娘娘派来降下祥瑞的鸾鸟脊骨所化,被姜家祖先偶然所得,又经过几百年仙力的净化,作为仙器一直供奉在皇家宗祠,但不知为何,在姜诺出生时,羽帝便将青羽镯请出宗祠,送给了姜诺,直至今日。

而青羽作为仙物,却今日却突然断掉一弦,其中缘由定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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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宴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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