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朗无动于衷定在原地思索片刻,先是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确认男生能被摄像机拍入画面。
他推测,应该算是“人”吧。
他再瞟了一眼角落监控闪烁着运行中的指示灯,最终移步站在监控拍摄范围的位置。
男生瞧见他后迟疑地眨下眼,长睫忽闪后就这么定格住身体,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
——脸。
代朗不太喜欢这种看穿人的眼神,意思太明晃晃了,在透过他看着谁。
至于像谁这件事情,不是他要关心的。
他有些防备地退后一步,不动声色说:“那有监控。”
“监控?”男生愣了片刻重复一遍,表情憨痴地顺着代朗的视线仰头去看。
代朗被男生这个反应带着轻松了一些,这人怎么有点钝钝地听不懂话,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那有监控在录像你可别轻举妄动。
他无奈地笑了笑又说:“别人看不见那个幽影,电子设备也拍不到,你这样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不怕被人当作神经病吗。”
男生乍然席地而坐,双手支在膝盖上托腮呆呆傻傻地望着他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代朗选择缄默。他并不想被一个陌生男人夸赞他好看。
原是想试探男生是什么身份,为何也能瞧见幽影,意想不到人家充耳不闻转而言他。
看起来像是想仗着纯良无辜的皮相装傻充愣。
代朗试图想再询问什么,却见男生脸上乍然爆出蛛网状开裂,纹路间渗出幽幽绿光。
他闭上眼再睁开,发觉还是如此景象,不禁微攥拳头,压抑着心底泛起那一丝恓惶。
男生似有所预料没太大反应,伸出双手捂住堪堪两侧脸颊,那些诡异的裂纹又顺着接触面蔓延到他手背上。
他柔和的嗓音平静无波地说:“我这样不好看的,你背过去说。”
代朗身体自然替他做出反应,居然真就听话地背过身。
他猜想许是被这个人有些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冲昏脑了。
眼见男生没有表露出什么威慑性,他单刀直入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也能看见?”
说完,他懊悔地轻“啧”一声,这语气谁会回答。
“我叫温则生,温润如玉的温,顺吾意则生的则生。”温则生小声说:“看见......寄生体吗?”
代朗眉头紧锁,自我介绍还带着威胁,怎地,不顺他意就得死在这不成。
只是这声线怎么闷闷的,有些气若游丝。
还有,原来那些幽影叫寄生体。
代朗带诱导性地问:“你听着声音不对,是不是因为......寄生体所以不舒服?”
温则生深深看了一眼代朗背影:“嗯。”
“那,”代朗话没完全说出口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忙回头去看,温则生轻巧地一个原地腾空跃起,不需要任何助跑就这么翻越两米的巷道高墙。
温则生端坐在墙头,双手撑在身侧,笑意浅浅面向代朗:“今日不便视人,改天见。”
真相就在下一页,代朗刚刚掀开书角,只看见页码,那本书就被人抽走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代朗凭借住在这附近十几年对地形熟悉,当即抄小路快速奔跑往墙体之后路段尽头去。
温则生捂着心口疾速快跑,凝神聆听附近动静避开人。
他在这一路上万千思绪翻涌,胸膛传出“咚咚咚”的强烈节奏鼓点,震得他双耳嗡响神思都不由得恍惚起来。
温则生胸前衣襟被他揉皱作一团,随着他速度越快,原本只是急促的呼吸猛地变成抽泣式换气。
被体内的寄生体反向侵蚀的折磨痛楚由胸腔蔓延至身体各处,四肢百骸传来难以忍耐的疼痛。
似全身遍布数不清的银针刺入,又被人恶劣地在血肉骨髓里翻转搅动。
许是这样的剧烈疼痛感过于久违,温则生一时之间居然难以忍耐,他停下脚步瘫坐在巷道的墙沿,任由心绪激荡。
过去这么久了,回想起往事他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为了不惹人注目,他不得已换了身上这套衣服,裸露着脸部、脖颈和手臂,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出现在人前。
他蹲坐抱腿蜷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默念静心咒调整吐纳。
“追到你了。”代朗出现,抱胸居高临下盯着温则生,叫道:“还要再跑吗。”
他打量着温则生,被幽影,不,现在该叫寄生体了。
代朗在路上想通了温则生的身体变化原因。
被寄生体往身体注入一束黑雾状气息,都会患上难治愈的重症或是急症,将一整个寄生体引入身体,还能活吗?
想到这,代朗陷入两难之间,更加快着步伐找到了这里。
原本他在监控下露脸,是为了以此挟制这个来路不明的奇怪男生。
可这个怪人万一就这么死了,监控的录像倒是成为他是第一犯罪嫌疑人的铁证了。
那他怕是得去警局一趟,录证词时他要是如实说些什么寄生体啊鬼啊之类实在是有得麻烦。
至于扯谎欺瞒警察,他自认没那个本事。
他半蹲,出声问:“需要打120吗?”
“不......&*@%——”
“说什么呢?”说话声音怎么更小了,代朗沉声道:“抬头。”
温则生仰头,很认真答他:“我不知道120是什么。”
代朗语塞,哪来的生活白痴。
只是,这个叫温则生的男生,脸上的蛛网纹怎么更严重了。
面部裂口的绿光衬得白皙的皮肤成青白色,嘴唇也全然不见血色,还浑身一阵一阵颤栗着。
代朗越发觉得眼熟,思索一会,有了答案。
像......只丧尸。
他迟滞一会儿,言简意赅道:“跟我去医院看病。”
“我没病。”温则生说:“我只是困了想睡。”
这种变异的情况只是困了?
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不会编这样的谎话,代朗难以信服。
“我没瞎,起来。”他抓起温则生手腕。
温则生缓缓站起,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腕骨的手上,他显露这副模样的时候,人人都视他为避之不及的异类:“你不怕我吗?还要追过来。”
这个问题提得好,代朗犹疑地问:“你,你不咬人吧?”
温则生眼仁往左上瞟认真思考,随后摇头。
不懂,他为什么要咬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治不了我的。”
“也行。”代朗其实是有丝惴惴不安的,从温则生的身手来看,真打起来他能游刃有余反制的把握不大。
对,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怎么就追过来了......
许是温则生外表,以及到目前为止的举止言谈都过于温和纯良吧。
罢了,寄生体要人性命,且不论目的是为何,温则生所行之举是大义。
况且见有人有难袖手旁观不是往日行事作风,对他来说不算光彩。
这种症状从未听闻,他也不好说温则生进了医院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
他摊手朝向温则生,声调随之柔和几分:“身份证给我,或者报下身份证号,我就近给你订个酒店。”
身份证号具体指的什么?温则生又摇了摇头:“我没有。”
他长吐一口浊气,这次清扫寄生体数量太多,还撞上代朗令他心绪波动过激,导致体内力量过于散发虚浮,只足余力压制寄生体从身体里外窜,他可能没法很好地控制这副身体了。
代朗留心观察到温则生话音愈发虚弱,甚至连指尖也在止不住颤抖。
“那先去酒店,用手机的电子身份证吧。”他作势要搀扶温则生。
“我也没有。”温则生推开代朗又退后几步,面露疑惑:“手机又是什么?”
他久居山上,即便偶尔下山,可身负重任没闲情逸致去了解一些新兴发展事物。
在山下停留太久总会于心不忍,就如刚刚,明明已经力不能支,可又瞧见寄生体,他还是出手了。
“耍我。”代朗面色愠怒紧咬牙关道,既然能站稳,想来也什么大碍:“那我也不必多管闲事。”
温则生望着代朗离开的背影沉思,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用空间迁移返程回到居所无名山,控制失手的话会有几率造成肢体切断的风险。
以他的体质倒是能修复,只不过在他体内融聚的寄生体会寻到出处逃出这副身体。
反正有现成的人可以支使,他直接命令代朗:“帮我,找地方休息。”
“好。”代朗转回身应声才后知后觉,他本意并不想答应,就像是被操控了。
这个怪人还真是不简单呢。
他目光晦暗,死盯着温则生厉声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则生视线落在代朗上臂的位置,这么快能反应过来,效应上到底不如承袭者印记。
“我又没碰你,能做了什么?”温则生用手比划两人之间的距离,佯装不适地干咳几声:“你不愿便罢了,走吧。”
代朗表情凝重,是他觉得温则生体虚不适,本也存有搭把手的想法才下意识答应吧。
他视线前方的温则生转身离开的动作虽然有些踉踉跄跄,却是干脆利落的。
后边是他主动追上来,要是温则生真心有不轨前边也不必离开。
代朗又扫视过去端详着温则生,脚步虚浮成这样,晃晃悠悠好像随时要倒地。
人不聪明,话也讲不明白,这分明不是困了想睡,应该是晕了要昏。
代朗回想起温则生只裤子有口袋,好似真的没见装有什么物件的凸起轮廓。
“诶,帮你。”代朗叫住温则生。
代朗话出口就有些懊悔对陌生人的好心肠过度,但是既然答应了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他在前边领路思忖着将人带去哪好,身后脚步声停止,回头去望温则生定在原地不动。
他问:“怎么了?”
温则生指了指园区配套的儿童游乐设施处,有些不安地说:“有小孩字子,我这个模样会吓坏的。”
“哪有那么容易坏,又不是玻璃娃娃,一打就碎。”这些小孩看见奥特曼和怪兽比谁都来劲,代朗拽住温则生拉扯,竟然纹丝不动。
“不行。”温则生若有所思道。
代朗注视着温则生取下木簪,盘过应该是卷曲的长发却因为发质柔顺而流畅地散落,却也只是堪堪遮住两侧脸颊。
他愣住盯了好几秒。
倒不是影视剧里美人散发,光影恰到好得惊艳,他惊然发现温则生是女人。
而是温则生脸上的蛛网裂纹在黑发间若隐若现,显得缝隙中的绿色幽光更加浓郁,上身又是白衣,不像丧尸,更像贞子了......
晚上这么出来,准保会吓疯人。
不知真假,不明原委,不愿探究,却不知怎么,他见不得温则生一脸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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