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这次交谈过后，不到三天，VOR就有了消息。
确切地说，是由某个专门负责协调的办事人员给他打来了电话。姜厌只看到许明生接起电话，沉默了一阵之后才道：
“好，谢谢王姐。……左右也没有通告和行程，看公司怎么安排吧。……嗯，没事。……网剧吗？古装……好。”
网剧？
等等，这个时间节点，古装网剧……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放下电话的许明生，敏锐的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神情上的异样。“怎么了？”
“他们忽然又给你资源了？”哪怕只是网剧？
“对。”许明生毫无隐瞒，也不可能对她隐瞒：“是个A级项目。”
A级项目，这对于他这样几乎无戏可拍的三线演员而言，已经是能拿到的相当不错的资源了。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刚把人给雪藏了就又让他复出，VOR这他妈是精神分裂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厌先开了口：“你答应了？”
这是句废话。卖身契在那里，他不能不答应。
何况，他现在也确实需要钱，哪怕这钱挣得心惊肉跳，挣得窝窝囊囊。
“那你还打算跟他们解约吗？”姜厌有些担心。
她记得很清楚，许明生当年解约的事情闹得不小，几乎全网热议了好几天——
不难想象，VOR到底是个怎样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不过当年解约的结果好像还不错，似乎，他并没沦落到支付天价违约金的地步，最后还是把合同解了。
可除了他自己，谁又知道这期间是不是得掉层皮下来？
“再过两个月就到期了。”
许明生看着面前的茶杯，语气有些轻飘飘的：“不过VOR向来有强制续约的传统，要想解约，必须打官司。”
姜厌不知怎的，忽然就有种对他既担心且心疼的奇特心理。她沉吟半晌，才道：
“合同虽然对你极为不利，但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就凭VOR这些年干的这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民法基本原则基本被它糟蹋了个遍，我就不信它一个娱乐公司能大过法、大过天！”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很轻，却极尽嘲讽的冷笑。
“难道我说错了吗？”姜厌被他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他笑着摇摇头，睫毛微敛：“那就让我们相信一回法律和公义吧。”
——————————
次日。
姜厌跟在许明生身后迈进“VOR娱乐”的大门时，腿肚子都快朝前了。
——天知道，她这个人向来色厉内荏。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实则什么大场面都没见过，关键时刻永远不是在露怯，就是在露怯的路上。
对于跟许明生一起去公司这件事，其实她心底里时极其抗拒的。毕竟说白了——
她穿越到这个时间节点，唯一的目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把人给救活，别让他死的那么惨。至于别的任何多余的事情，她都不想去做，也没必要去做。
和一个必死之人走得那么近，风险太大了！
“明生哥！”“哥早上好啊！”
……
这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打招呼。平心而论，作为已经混圈混了五年的“老人”，许明生基本的场面活儿做的还是相当到位的。比如……
比如，他今天早上只是起的稍微早了那么半个小时，稍微做了做护肤和打底，又随便拿些连姜厌这个纯种雌性都看不懂的化妆品草草拾掇了下，就带她出门了。他们路上甚至还买了两杯豆浆和小面包充饥。
“不是大明星，”喝完豆浆、一口就把面包塞进嘴里咽下去的姜厌，对着慢条斯理把豆浆当咖啡喝、水位半天不见下的许明生，彻底傻眼了：“你，你早餐就吃这个？”
“嗯。”
许明生并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随手塞给她一袋东西：“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吃这么点儿？”姜厌抱着食品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腰。她好像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腰有多细。
就这宽度，能有一尺九吗？
“毕竟吃胖了也算违约。”许明生垂眸，抿尽最后一点液体，开玩笑似的说道：“安心，饿不死的。”
演员上镜胖十斤。为了上镜，就只能往死里饿，往死里减肥。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健康和美，实际上是不能兼得的。
靠！她怎么忘了这茬儿！
——回到现在。
今天的许明生，穿着一身看不出什么牌子的私服，看材质好像很普通，可版型很正，在他那典型的细腰乍背大长腿的188模特身形衬托下，居然硬是凹出了T台秀场风。一张俊美到妖冶的脸上白的近乎透明，随便对着他拍一张都不用精修，直接出图！
……真不愧是未来的顶流明星。这他妈老天追着喂饭吃的颜值，难怪，难怪啊。
“明生哥怎么带了个人……”
她听见有人小声议论。不过她也知道，那些人绝不会真的把她当做“桃色八卦”对象。
原因很简单。这之前的几天里，她曾在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从不同角度给彼此拍了好多张合照。然后让她既松了口气，又让她很难过的事实，就得到了证明：
尽管在普通人里她不算丑，甚至还算得上有点秀气，可一旦和许明生合影，她就悲哀的发现：她和他，根本不在一个图层里。
她的头和脸至少是他的一点五到两倍，而她的身高却比他足足矮了十几厘米。而且同样的镜头下，她的五官就是界限不清糊成一团，而他的五官，却精致清晰得像是当场加了十万高清像素的SD娃娃。
——颜值差距过大的两个人，哪怕走在一起，也绝不会被认为是情侣，而充其量只能是工作关系。
“哥以前带过人来吗？”
“没呀。”
“那这人是谁？素人？”
“肯定是。是不是哥的什么远房亲戚朋友之类的？”
叽叽喳喳。BLABLA。
这一路所有的帅哥美女都在议论，而且越是人多的地方，议论声越清楚，搞得原本心态极佳的姜厌，这下都有点心态崩了。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因此，对身边这个把她称成一坨的男人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心态。而这个心态，名为“嫉妒”。
“Sally姐。”
不知走了多久，许明生的声音才终于把她从无尽的惆怅中唤醒：“我来办手续，辛苦啦。”
许明生的声音，她记得在他自己家里时是那种很有磁性的男中音，虽然有点播音腔，但很好听，而且也很正常甚至堪称低音炮。可不知怎的，眼下他这声音却带了点软萌无辜的感觉，音调高了好几度不说，甜甜腻腻的像是抹了蜜糖。被他叫Sally姐的中年女性微微抬头，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孔极为精明，闻言便娇笑道：
“哎呀，明生回来了？张总这几天一直跟我们念叨着，赶快把你请回来，也别再闹别扭了，能进组也抓住机会别再蹉跎了不是？”
“谢谢Sally姐。”
许明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又乖又老实的腼腆一笑：“Sally姐，我想申请公司给我加个司机和生活助理，可以吗？”
女人细眉一挑，似乎觉得他这请求十分突兀。“嗯？”
“就是……”许明生犹犹豫豫的，然后又羞涩的笑了笑：“我经纪人之前辞职了，公司又没给我指派新的经纪人，我……马上就得进组，实在是……实在是需要人手。”
然后不等女人发难，他赶忙道：“我不是给公司添麻烦，就是，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人选，小姜，然后和公司报备下！”
VOR的合约，一般不会给艺人自由选择经纪人的权利。但像是生活助理这种无关紧要的，倒也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公司掏钱，只要不是对家派来挖墙脚的就无所谓。女人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厌，一脸不信任的警惕：“她？”
“……”姜厌已经紧张到嘴都瓢了：“我，那个，额……我是……”
“她是我一个哥们儿介绍的。”
许明生倒是不紧张，继续老实巴交的替她打马虎眼：“我哥们儿说，这孩子以前他用过，人特别的实在，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让Sally姐见笑啦。”
孩子？
你比我大几个月啊你喊我孩子？我#￥%@#%！
“好吧。”
Sally姐耸耸肩。她登记了姜厌的信息之后，就随便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
VOR的艺人那么多，区区一个小三线算什么东西。能跟许明生客套几句，那都是看在张总的面子上，要不他算个屁。
“……他们不会查我吗……”
总算走出大厅，一直屏息凝神的姜厌才终于敢舒出一口气来，顺便抱怨道：“万一露馅怎么办？你要知道我可是有法律专业背景的，他们一查一个准！”
“放心，他们……”
许明生微微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在他视线的边缘，藤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棒球帽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膀大腰圆，至少能有一米八五的身高，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个平时人迹罕至的后花园里。
难道又是……！
许明生心头猛地一紧。他下意识的想掏出手机给奶奶发信息，可手指刚到裤袋那里，再扭头看去，男人却又消失了，就好像刚才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
“那是什么人？”
听见姜厌发问，许明生这才堪堪回过头来。
原来她也听到了。原来，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半晌，他才哑声道：
“……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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