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中毒后，每一次动用灵力，对于蒋砚辞来说，皆是经脉寸断之痛。
因此，他在见到烟袅第一眼，虽知她身份有异，却不曾用灵息探察。
世间顶尖的宗门圣地，堂而皇之混进一只狐狸来，蒋砚辞不由得气笑了。
雪白的狐狸跳到青年盘坐的腿上，琥珀一般的眸子讨好般的看着他，见蒋砚辞没有反应，又亲昵地蹭了蹭蒋砚辞的胸口。
“这招对本太子没用，滚下去。”
那女子因伤化为原形，此刻大抵是神智不清全无记忆。
小狐狸委屈地“嘤嘤”叫了两声，蒋砚辞这才看到它尾巴处的伤口，视线一凝。
伤口平整，似是利刃截断。
仅一瞬间，蒋砚辞便知晓了她是如何打败擎天炎狼，同时也知晓，烟袅本身并无与擎天炎狼对抗的能力。
据他了解，对于狐族来说，尾巴意味着等级的高低，若非濒临绝境，没有舍去尾巴的理由。
更何况，眼前这一只，是世间罕见的十尾狐。
蒋砚辞忍着内里灼痛运转神息，神息汇做指尖，在白狐额心点了一下。
不是妖，是灵族。
灵族几百年不曾现世，与人族并无恩怨，那么她来承天宗的目的，只可能是……
蒋砚辞看向封存天阶法决的书阁法阵，眉眼中的冷意散了几分。
那法阵中其中一本天阶法决曾是灵狐一族的，承天宗老祖千年前赢过狐祖的战利品，她来承天宗，大抵是因此。
不过一本法决，若灵族之人当真有本事将其从承天宗拿走，蒋砚辞也乐得看个热闹。
小狐狸在一旁嘤嘤个不停，扰得蒋砚辞厌烦。
他拧眉看向小狐狸，冷声道：“再叫就滚出去。”
但小狐狸可不是赵擎封川之辈，它感知到蒋砚辞的不悦，不仅不收敛，更加委屈的哼唧起来。
蒋砚辞站起身向隐阁走去，小狐狸缓慢跟在他身后。
他将门关上，它便从门口缝隙处哼唧，越来越大声。
蒋砚辞深吸一口气，提着小狐狸脖颈处将它拎在桌案上。
蓬松的尾巴蹭到蒋砚辞手臂上，他动作一顿，向窗外瞥了一眼，动作粗鲁的揉了一把狐狸脑袋。
没过一会，又抬手揉了一把。
这小东西手感还勉强可以。
他拿着绷带和药粉，动作粗鲁的将小狐狸断尾处裹成了一团。
完成后，蒋砚辞眼中满是对自己杰作的成就感，他拍了拍狐狸脑袋：“本太子给你包扎好了，别叫了。”
小狐狸转头看向自己的尾巴，喉间溢出不满，九条尾巴不断摇晃着，将蒋砚辞好不容易包好的丑陋绷带甩到一旁。
蒋砚辞将手中绷带一扔：“给你脸了。”
他说完，打开桌案上的锦匣，拿出一枚覆满灵晕的丹药，塞进小狐狸口中。
“吃了就不疼了，别来烦我，我要睡觉。”
他说着，往床榻上一躺，背过身去。
服了药的小狐狸果然不再出声，起初，它蜷缩在桌案上，丹药起效后，它身子颤抖，摇摇晃晃地寻找着热源，爬到床榻上，又钻进已经熟睡的青年松散的衣领中……
蒋砚辞是被勒醒的，他睁开眼，少女的手臂紧紧环着他，整个人趴在他胸口处，本苍白憔悴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粉润。
他刚想将人推开，少女的手从松散的领口划至他腰间，蒋砚辞呼吸凝滞。
烟袅闻到一股好闻的清凉花香，缓缓睁开眼，青年锋利的下颌落入视线，对方薄厚适中的淡唇紧抿着，似是不悦。
她眨了眨眼，感受到指尖下滚烫又轮廓分明的肌肉，彻底清醒。
“我为何会在此处…”少女满目茫然，显然将自己变回原形的事忘了。
蒋砚辞轻咳了一声，她烫到一般收回手，礼貌地将青年松垮的衣襟理好：“唐突了。”
强吻的事情都做过了，烟袅此刻倒也不觉得有多害羞。
“系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啊，宿主昏迷我也感官缺失，不过看此情况，应该是美人书生将你带了回来，但你在睡梦中轻薄了人家。』
烟袅指尖蜷缩了下，守阁书生看起来弱不禁风，身材还挺好的……
就是感觉，他的神色怎么看起邪里怪气的，与上次不同。
『你手都伸人家衣服里了，再好脾气的人都会觉得冒犯吧，生气也正常。』
烟袅觉得系统说的有理。
为了赶紧结束这尴尬的氛围，烟袅将准备送给书生的炎狼内丹拿了出来。
“阿，阿砚哥哥，给你。”当着青年的面唤这般肉麻的称呼，烟袅有些不太习惯。
蒋砚辞将衣襟绑好，扫了一眼烟袅手中满是灵晕的红色内丹：“不必了，任务是你做的，无功不受禄。”
烟袅有些着急，他不要这内丹，若哪天没挺住嘎巴死了，她岂不是更没有来天阁的机会了。
“可我本就是想将它送给你，才去做的任务。”
蒋砚辞眼睫一颤，眸底划过一丝茫然。
“上次我便发现了，你的手很冷，嘴…唇也很凉，炎狼内丹是驱除寒症的好东西，所以我想着，若是佩戴上它，你就不冷了。”
少女抬着头，一双水眸因刚苏醒而泛着潋滟，染墨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看着蒋砚辞，满是真诚。
蒋砚辞想到她那断了一截的狐尾，一时怔然。
上次他先提起“她喜欢他”的由头，不过是想借传音简调查她。
她顺着借着他给的由头承认，难道不是想给她自己解围？
他想不通，他于她不过只见一面的陌生人，她何至于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犯险。
这般想着，少女踮起脚，将简易线绳穿好的内丹挂在他脖颈上，二人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锁骨处，蒋砚辞绷紧下颌。
“阿砚哥哥，有没有觉得暖和一点？”
事实上，类于擎天炎狼内丹这种驱寒之物，他若想要，再简单不过。
他身上的寒症是压制融雪之毒存在，是以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但……
此刻不知为何，在少女炙热的目光中，蒋砚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僵硬：“好多了。”
烟袅唇边漾出好看的弧度，蒋砚辞蹙眉挪开视线，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很不对。
却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指尖碰触到脖颈上的内丹，大抵是这穿引的绳线太过粗糙，令他有些不适。
烟袅本想趁此机会研究天阁保护机制，但日暮已落，今日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蒋砚辞送烟袅走出天阁时，忽然问道：“昨夜你说受伤了，伤势如何？”
烟袅弯起眉眼，她摇了摇头：“昨夜只是太累了，其实并没有受伤。”
蒋砚辞抿住唇，眸底更为复杂。
“阿砚哥哥，你穿白色真好看，落日余晖洒在你身上，就像画里的仙君一样。”烟袅在系统的示意下夸赞对方。
“我下次还能来这里见阿砚哥哥吗？”烟袅满眼期待。
蒋砚辞沉默良久，晚风拂过，青年身上的香气更为浓郁，他喉间划动了下“嗯。”
烟袅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步伐轻快的向山下走去……
夜半——
“狐狸宁可断尾也要给殿下的友人取疗伤的药，那是喜欢殿下……的友人了！”
“还瞒着不与殿下的友人说起受伤之事？那肯定是不想让殿下的友人担心，感人肺腑啊。”
“只见过一面啊……那就是一见钟情。”
“她有秘密？谁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不是对殿下的友人不利，有小秘密又如何。”
“不过殿下，您的友人既如此在意狐狸如何作想，您的友人定也是动了心念的。”
“没错，若是半点都没有想法，哪里会因此而烦忧，要我说……”
封川和赵擎你一言我一语，蒋砚辞打断他二人：“好了，都闭嘴，滚吧。”
聒噪。
青年垂下眸子，想到狐狸断尾之处的伤痕，抬手摸了摸颈间的红色内丹，温和的气息包裹在指尖，寒意消失，燥意却迟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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