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斤还没上朝,他还在等好消息的到来,一场宴会,除了说朝会上的事情,奚斤还额外交代了军中的事情。
“大魏如今表面上像是掌控在变法派手中,但实际上随着战事不断挑起,大部分掌握军队的还是鲜卑贵族和陛下的子侄们,陛下就算再信任变法派也不得不估计军中的变化,也不得不顾及鲜卑贵族的利益,不然又为何会有这么多人会被封为王。”奚斤回忆着跟元黎等人密谋的事情,又想起元黎说的话:“如今国内有乱贼作乱,陛下不得不重新启用我等,但要是军中出现什么事情影响了平叛,恐怕陛下是不会放过我等的。”
元黎的话给奚斤提了个醒,众人纷纷看向奚斤,奚斤却浑然不动,只道:“奚某早已做好了被陛下问责的打算,难道我们不行动,就等着变法派骑到我们头上,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如今刚刚好,为何不行动?”
“弘农王所说的刚刚好是指国史一事加上叛贼一事我鲜卑贵族被重新启用掌握军权?”杜衡插了一句道。
“正是,国内战事多,大凡战事,陛下所用之人必是鲜卑贵族,必是我等老臣,无论是攻灭柔然之战还是此次国内镇压反叛,虽说也有变法派的汉人在,比如崔昊等人,但实际情况却是陛下把军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掌握在鲜卑人手中,所以每逢大战必将启用鲜卑将领,你说陛下到底是信这帮汉臣还是信我鲜卑人?”奚斤的话说的杜衡有些模糊。
“如果说陛下不信任崔昊等人,又怎么会全力支持其变法,并大力打压我等鲜卑贵族?”杜衡疑惑道。
“陛下始终在寻找一种平衡,一种鲜卑贵族与汉人变法派之间的平衡,一种汉人与鲜卑人与其他各民族之间的平衡,自大魏建国以来,各种矛盾不断,因为我们是多民族国家,民族矛盾不断,此次叛贼作乱就有民族矛盾的因素在里面,便是因此,陛下才要变法,老夫才没有明确反对变法,但随着变法的深入,必然会使得我等的利益逐渐失去,护军制的撤销改太守掌地方军政大权,就已逐渐削弱我等鲜卑族人的权力,官员的任命又牢牢掌握在崔昊等人手中,我等鲜卑族人更是插不上手。”奚斤还没说完,元黎插了一句道:“是啊,想当初崔昊一次任命五位太守,全是士族子弟,连太子都无从插手,因此差点和崔昊发生龃龉,更何况我等就更插不上手了。”
“要不是太子妃从中斡旋,我看太子跟崔昊都差点翻脸了。”杜衡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没来由的一句引起了奚斤的注意,嘴里喃喃自语:“太子,太子妃,有卢宣的女儿留在太子身边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啊。”
“弘农王的意思是,太子还是太子妃一并除去?”杜衡没明白奚斤的意思,问了句。
奚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元黎,只听元黎道:“太子向来对我等恭敬谦逊,如果铲除变法派还牵涉到废立太子,恐怕陛下不会同意,一旦废太子,恐怕国家将大乱。”
奚斤原本是想去信取得东申王的支持,东申王是皇帝几个儿子之中掌军权最多的一个,听元黎这么一说,又觉着太子虽然支持变法,但对自己和这些鲜卑贵族也还不错,便道:“太子的事要看在此次铲除崔昊过程中他的态度,但太子妃最好废掉。”
“弘农王的意思是,此次铲除崔昊,太子如果能站在我们这边则不废太子,如果不能则废?”元黎看着奚斤,道。
奚斤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此事。“军中引起骚乱,让陛下看到如今鲜卑军中对崔昊的反对之意,也让陛下看到,如今的军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我们这些人可以帮陛下打天下也可以”奚斤的话还没说完,元黎却有些犹豫:“军中反对崔昊,因而引起骚乱,我们通过军中给陛下施压,这是在逼迫陛下啊。”
“就是要逼迫陛下一把,眼下是最好的时机,趁着大家对崔昊新修订国史的不满,趁着反贼作乱之际,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想要再找机会就难了。”奚斤还在回忆中,忽然便听有人再叫他:“父亲,该上朝了。”
奚斤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儿子,问道:“军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父亲放心,朝中先发难,军中后发,一切都安排妥当。”
早朝,崔昊和卢宣早早便来上朝,一路上看到不少鲜卑重臣急冲冲的赶来上朝,不远处,还瞧见元黎,就不上朝的京兆王如今也来上朝了,这让崔昊卢宣等汉人大臣到底有些吃惊。
元黎的身后,已经八十岁高龄的奚斤此刻在儿子的搀扶下身着一身朝服也来上朝了,卢宣心底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看了眼崔昊,却见崔昊正大步向殿内走去,像个没事人一样。
太武帝一如既往坐在龙椅上聆听者众人汇报国内情况,太子身着冠服站于一侧,看到奚斤和元黎都来了太武帝倒是表示欣慰,元俊却觉察出其中的异常,微微皱了皱眉。
“难得弘农王和京兆王今日都来了。”太武帝还没多说什么,只见奚斤站出来,朝太武帝拱手道:“陛下,崔昊大贼,撰写国史,辱没先祖,还请陛下重罚。”
太武帝惊了一惊,道:“这事从何说起?”
还没等太武帝多说什么,便听奚斤道:“崔昊在国史中说先高祖娶京兆太后是父霸占儿媳,先太祖元翼十娶嫂嫂为后生下高祖,不知高祖是谁之子孙实为□□,说高祖攻打南朝之际曾今屠杀一城百姓30余万,此乃说我鲜卑族人嗜杀,如此胡言乱语污蔑我等祖宗之人,岂可长留。”
奚斤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把太武帝都有点说蒙了,本来太武帝让崔昊编撰国史是为了歌颂自己的丰功伟绩好给后人看看,修史嘛,自然要实话实说,奚斤所说的问题是历史上确实存在的,太武帝也不好说什么。
“弘农王此言,崔某不敢苟同,崔昊此次编史那是依照陛下的意思,如实编写史书,书中所言,也都是事情,昊不知有何不妥。”奚斤一上来便对崔昊发难,崔昊这才明白,原来奚斤十几年不出山,此次出山竟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久不上朝的元黎,此次上朝也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崔昊也不是好惹的,听奚斤这么一说,立即反驳。
太武帝听崔昊这么一说,笑道:“崔司徒所写之事朕和太子都看过了,并无不妥,都是历史实情。”
“陛下,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不可以说啊。”元黎站出来朝太武帝拱手道:“若是以往,我鲜卑族还是逐水草而居,父娶儿媳,弟娶兄嫂,舅舅娶外甥女也就罢了,而如今,我等早已定鼎中原,学习孔孟之道,如此之事掀开来,难道不是说我鲜卑之人是不尊伦理不懂教化的□□之辈,那先祖的正统只说又从何说起。”
元黎的话说的有点绕,太武帝一时没明白过来,站在一侧的太子元俊此刻也有点迷糊,所谓的正统之说从何说起呢?
“国史上说京兆太后和马夫私通,生下太祖,又说太祖娶弟媳生下高宗,陛下听着都乱吧,如此□□之事,那繁衍下来的,谁又是正统,谁是先祖正统子孙,谁又有正统血缘可以继承今日之大魏。”元黎向太武帝说道。
元黎一席话说到太武帝心坎上了,太武帝微怒,道:“住口。”
“陛下,此事早已传开,我等不说,难道大家就不知道吗?方才我等一说陛下都觉的乱吧,那国人后辈们知道此事又会作何感想?”元黎也不管太武帝怒不怒的,继续道。
“此事乃是事实,崔某所编写国史也是陛下和太子亲自看过的,揭露这些鲜卑族旧事乃是在所难免,不知京兆王在此无故发难所图为何?”崔昊也有些怒了,站出来就反驳元黎。
元黎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丝毫未理会崔昊,只是朝太武帝道:“陛下实行变法已经二十余年了,如今年轻一辈,包括我们年老一辈都已改了汉姓,也都学习汉人的礼仪和文化,穿汉人的服饰,我们修孔庙,建太学,还让汉臣卢宣等人来任太学祭酒,做这些我们图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摒除先辈的陋习,除旧革新,这不正是我们变法的意义?如今,变法过去二十余年了,这些□□屠城之事,先不说是否为事实,却被广泛传播,其中危害,陛下难道没想过吗?”
元黎说的话,太武帝还真没想过,崔昊也没想过,现在听元黎这么一说,太武帝难免要仔细想想。
还没等太武帝想好,杜衡站出来,拱手朝太武帝作揖,继续道:“陛下不变法还好,正是因为变法,学习孔孟之道,学习汉文化,才叫我们遵循礼仪,崇尚正统,如今国史一出,礼仪廉耻已不存,陛下和先祖的正统血脉也存疑,变法教我们遵礼仪,却又如此辱骂我们,不知这是变法之过还是崔昊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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