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国公府,好气派啊。”
陆停云掀起轿帘,抬头便看到了一座足足有六七十丈宽的红墙灰瓦的高门大院,门前矗立着几根灰白的两人粗的石柱,上头雕着白虎麒麟的瑞兽,方正的朱门上头是一块玄色的门匾,上书“穆国公府”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只是这门却开在左侧,一看就不是正门。
正守在门口偷懒打盹的守卫听见声音打了个激灵赶忙抖擞身子站直了,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少年眉眼精致气量风流生地及其耀眼,加上身上那股飒爽的少年气让守卫晃了晃神,看到跟在身后的管家刘忠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刚刚从乡下接回来的三少爷。
守卫赶忙问好道:“刘管家。”
刘忠嗯了一声看着四处张望着的陆停云心中嗤笑了一声,到底是由商贾人家在乡下抚养长大的,哪里比得上他们国公府正经教养出来的公子和小姐。
在三小姐即将成为太子妃的这个当口突然冒出来真是给整个穆国公府惹来晦气。
他挥了挥手,让马夫先载着物件和跟着来的下人从后门进府了。
陆停云往穆国公府里看了看,只看到一片花红柳绿还有几个侍女小厮来来往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三少爷,今日穆国公府有贵客来所以得委屈您走这侧门了。”刘忠揣着手瞧他一眼说道。
陆停云一笑:“好说好说。”
说罢便抬脚要进府,结果刚刚和刘忠寒暄那守卫又拦住了他,板着一张脸说道:“三少爷还请留步。”
陆停云挑了挑眉看向刘忠:“这又是哪一出?”
让他走侧门就算了,怎么还不让进。
刘忠肃立在一边:“三少爷,国公爷和夫人请了法师给您算了进府的时辰,如今这时辰还没到呢。”
“按着时辰进府才能保您一生荣华,穆国公府家门鼎盛。”
陆停云心道,这下马威的理由找地还怪吓人。
这么大的一座牌坊立下来陆停云也只好退了回来,笑着说:“父亲和母亲还真是心疼我,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得尽孝,那便到了时辰再进吧。”
刘忠眼皮跳了跳找了个由头先进府了,这个三少爷油嘴滑舌是个打蛇顺杆爬的主,他这一路把他接回来已经领教过了,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妙。
刘忠一走门前便只剩下了陆停云和几个小厮,他走到一旁的柱子旁拂了拂土便十分不讲究地直接坐下了。
“这位大哥,不知道还有多少时辰我能进府啊?”
陆停云和守卫搭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哪怕陆停云再不受宠也是穆国公府的少爷,所以守卫一板一眼地回道:“三少爷莫急,再等一刻钟便是。”
陆停云点头。
还行,这个下马威还不算给的太过分。
“这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在国公府做了几年了?”陆停云笑眯眯地继续和他闲话。
“小人姓吕名叫吕应,是国公府的家生奴才。”
陆停云的笑容更诚挚了:“原来是吕大哥,吕大哥为人亲善长相又端正,还在国公府多年想来定是颇受父亲喜爱了。”
吕应被陆停云捧地飘飘然:“哪里哪里,三少爷谬赞了,不过是国公爷抬举才让小人做了贴身护卫。”
“原来是父亲的贴身护卫。”陆停云惊讶道:“那吕大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他面上含笑语气真诚心里却沉了下来。
穆国公的贴身侍卫来这看门只为了等他来,看来这下马威不像他想象地那么简单啊。
陆停云手心一阵濡湿,他低头看了看是右手手掌的伤疤还在渗血,好在伤口不大他便没管,和吕应又聊了几句闲话余光便看到一队身着黑色铁甲,玄铁覆面的骑兵从北方呼啸而来扬起一阵尘土,玄金色的旗帜上刻着本朝的国号梁字,在风中像盘旋而过的鹰隼。
被那一队铁卫护送在内的是一辆黑色的马车,四角挂着铜铃叮当作响,车架看着也都是玄铁铸成的。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北梁和西齐已经停战多年,但是陆停云却在这些玄甲骑兵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杀戮的味道。
那被他们护送着的马车里的人定然也不是寻常人了。
陆停云正思索着这么大的阵仗是何人出行,那随风微微飘动的玄色车帘突然被掀开了一角,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漠然清冷的眼睛。
他呼吸一窒,不觉竟有些看呆了。
马车里那人与他侧目而视,他右手微微揽起一角车帘,只露出一张俊美非常的侧脸,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姿如松一般挺拔,陆停云所知道的所有可以用来形容美人的词用在他身上似乎都是恰如其分。
而让陆停云的心一颤的还是那人的眼神,他的唇角明明微微勾起,看着也是一副温润儒雅贵公子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让他有些胆寒,他难以形容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眼神,只是那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像一张白纸一样轻松看透而又揉捏。
不过仅仅片刻陆停云又回过神来,他和这人素昧平生又没什么过节,真是在这胡思乱想。
好在那公子似乎只是随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片刻后那道玄色的车帘便又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陆停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道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这队人马打从穆国公府前头经过,快要行出陆停云的视线时从拐角处突然又有一行人迎面撞了上来。
“停——”
陆停云看到那为首的一个骑兵举起手臂喝了一声,随后连人带马数十号都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随后他便看到一个明显是武将打扮的髯须大汉上前几步,利索地行了个礼声如洪钟:“臣郑远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
陆停云心道原来那人竟就是和他“指腹为婚”的太子殿下,他不禁想着这玩意难不成还真有些玄乎,他这进京第一日就碰上太子了。
马车旁的两个侍卫上前掀开了轿帘,太子的车架已经驶过了穆国公府的门前,而且他也没有下车,所以陆停云哪怕抻直了脖子也没看到那位太子殿下的身影。
现在跑上前去看热闹应当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了。
所以陆停云老老实实地坐着抻着脑袋听听热闹。
吕应显然也注意到了,刚才他三两句话就被陆停云哄地找不着北,现在对陆停云的态度已然好上了不少,感叹道:“原来太子殿下是今日回京,没成想还正打咱们府前过。”
陆停云瞧他一眼:“太子殿下外出公干了?”
“陆冀大旱太子殿下奉旨前去赈灾,去了约摸一月有余。”
陆停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听到一道沉稳温润的声音传来。
“郑将军多礼,请起吧。”
陆停云挑眉,竟然有人的声音能在清润的同时又有一股八风不动的稳重,最奇的是还让人觉得好听的紧。
郑远起身拱手说道:“元副主司派臣前来接驾,玄凤营驻扎沂晋大营,由臣等护送殿下入宫觐见。”
陆停云没再听见太子说什么只看到那两个侍卫又把轿帘放下,随后那一队黑甲卫便调转马头向城外而去了,而太子的车架也被刚刚赶来的一队人马护送着远去了。
马车内如今大梁太子裴元照正闭目养神,一旁的贴身侍卫吴庸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的郑远嗤了一声小声道:“这军调司真是好大的官威。”
裴元照睁开眼,语气平静:“军调司主管京畿防务,他没有越界。”
“话虽如此,可这郑远当街拦人——”
吴庸话音未落裴元照打断了他:“方才可是经过了穆国公府?”
吴庸怔了怔,立刻回道:“是穆国公府的侧门。”
裴元照嗯了声,想起方才霎那之间看到的那红衣少年,挑起了一角帘子往后看去,只是如今已经看不清了。
“今日穆国公府的小少爷也回京了。”吴庸说道:“他还真是福大命大,这都能回得来。”
裴元照放下帘子笑了声。
“福兮祸之所倚,走着看吧。”
……
陆停云在侧门外没等多久一个小厮匆匆赶来附耳在吕应耳边说了句什么,吕应才说道:“三少爷,时辰到了,请吧。”
陆停云点了点头,正式踏入了穆国公府的大门。
进了府四遭的丫鬟小厮也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忙碌着,陆停云驻足看了一会刘忠便来了。
“三少爷,随老奴来吧。”
陆停云嗯了声抬脚随他穿过前院,又过了两条回廊到了一处像是祠堂的地方,刘忠上前打开门陆停云便看到了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姑娘正背对着他上香。
“四小姐,三少爷到了。”刘忠恭敬地说道。
陆停云挑了挑眉,原来这就是那个跟他抱错了的假千金陆文锦啊。
陆文锦将香上好又拜了拜才转过身来,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三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
陆停云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粉面桃腮身量纤纤,柳眉翘鼻很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看到他也是目光闪闪很是亲热的语气。
陆文锦看到陆停云也是一怔,没想到这个据说是在乡下长大的真少爷竟然生地这么俊秀。
“爹爹和娘亲怜惜我无处可去便收了我做义女,文锦便斗胆叫一声哥哥了。”陆文锦楚楚可怜地说道:“若是三哥哥不喜文锦便不这么称呼了。”
穆国公府的“偷龙转凤案”也是近日京城里的热闹事了,穆国公夫人的幼女竟然是被她的贴身嬷嬷调换过的假千金,只因当初皇上下旨给穆国公府和皇家指腹为婚,皇后娘娘那时已经诞下太子,若是穆国公夫人生的是女孩便是未来的太子妃,那嬷嬷鬼迷心窍便用自己的女儿偷换了穆国公夫人生下的小少爷,这桩奇事被揭穿后京城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是津津乐道。
尤其此事还牵涉了太子,原本太子和这位穆国公府的小姐这两年就要议亲,这样一来婚事自然就告吹了。
那嬷嬷及其全家自然被明正典刑,可穆国公和穆国公夫人到底心疼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儿,虽非亲生可也疼爱非常所以特意求了皇上免去了她的罪过收为义女,只是陆停云既然认祖归宗那这位从前的三小姐便往后排了一位称作四小姐。
“哎呀,妹妹这是说地哪里话。”陆停云上前比她还要亲热:“我从小便想着有个妹妹,如今平白多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咱们爹娘和两个哥哥呢,怎么不见?”
“……”
陆文锦似是没想到这个陆停云竟是这么自来熟的,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今日镇北侯府大喜,爹娘和哥哥去赴宴了,嘱咐了文锦待哥哥回来便先带着哥哥来祠堂给诸位先祖上柱香,看时辰一会儿爹娘便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便是辛苦妹妹了,真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知该怎么谢你了。”
这话听起来假的很,可偏偏陆停云又说地极为诚挚,一时之间让陆文锦都有些稀里糊涂,只能跟着他的话应了几声。
陆停云左右看了看,这祠堂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三面都摆了不少牌位和香烛,唯一让他有些好奇地是还有些奉在紫檀架上的黄色卷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妹妹,敢问这是何物啊?”陆停云笑着问道。
陆文锦见他问起这个眼皮跳了跳,温温柔柔地说道:“这是自从高祖以来历代陛下赐下的圣旨,按规矩都得供奉在祠堂永受香火。”
陆停云点头笑着说:“多谢妹妹告知,受益匪浅。”
恰好这时有个丫鬟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小姐,吴管家有事要回禀还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陆文锦歉意地看向陆停云说:“三哥哥,吴管家来寻定是有要紧事,文锦得过去一趟,三哥哥别误了时辰先给列祖列宗上香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
祠堂里本就只有他们两人,陆文锦一走便只剩下他自己了,门口守着的下人还把门给关上了。
上香?
陆停云漫不经心地在祠堂里转了一圈,在那香炉前看了看,随手抽了三根香出来。
……
刘忠进到祠堂时看到陆停云正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干脆利落地磕了三个头,转身看见他便利索地起身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可是爹娘回来了?”
刘忠抬头看了一眼那香炉里空空荡荡,心里暗啐了一声果然是个心眼子多的,可惜他进的是这国公府。
“国公爷还未归,宫里头有人来取先前赐婚太子殿下与四小姐的圣旨。”刘忠也只当没看见他没有上香说道:“如今府里主子都不在,得劳烦三少爷将圣旨取出奉上了。”
陆停云:“哪一个?”
刘忠指了指香炉旁正板板正正摆着的那一道明晃晃的圣旨说:“正是此道,劳烦三少爷了。”
陆停云点了点头抬手将那圣旨取下,小心避开了手上的伤口以免污了圣旨,刘忠松了口气:“三少爷,随老奴来吧。”
陆停云揣着那圣旨一路跟着他到了正堂,看到几个穿着明黄衣裳的侍卫都挎着刀站在门外,里头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蟒纹头戴顶戴花翎的大太监正站等着,陆文锦也在一旁奉了杯茶只是那太监没接。
陆停云捧着圣旨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时便汇集了过来。
“这就是三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金相玉质。”那太监看到陆停云笑着躬了躬腰说道:“有劳三少爷了,烦请把圣旨给奴才吧。”
陆停云看他的穿戴便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当即便把人扶了起来将圣旨递了过去。
“三哥哥,这是宫内的太监总管汤公公。”
陆文锦看着汤公公打开圣旨查验便上前一步,看似是给陆停云引荐,实际上眼睛却紧盯着那道圣旨。
“呀,这圣旨怎么会破了个洞!”
陆文锦惊叫一声,汤公公看到那明黄圣旨上尤其明显的焦黑的洞脸色顿时也变了。
损坏圣旨相当于是不敬陛下,这可是死罪!
陆文锦扑通一声跪下:“汤公公,这圣旨昨夜爹爹还曾亲自查看过绝无问题,定是有人蓄意作乱!”
陆停云在一旁垂眸看她,什么话也没说。
汤公公查看了一番犹疑地说道:“这好似是烫伤损坏的,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刘忠也跟着跪在地上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陆停云说道:“方才……方才圣旨供奉在祠堂中只有三少爷一人在里头,三少爷上香祭祖许是无意间……”
“住嘴,怎可胡乱攀扯三哥哥!”陆文锦打断了他,抬头抽泣着说:“三哥哥刚刚回府心中难免有些怨气许多规矩也不曾教过,还请汤公公能在陛下面前求求情美言几句。”
汤公公看着手中损坏的圣旨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穆国公府这一家子真是不消停,偷龙转凤的案子刚结了又冒出来毁坏圣旨的事来。
陆文锦虽然是为陆停云求情,可话里话外都是说因为陆停云记恨于她所以才怀恨在心烧了皇上指婚的圣旨,这个理由其实说地通。
“三少爷,您从刚刚开始便不发一言,此时可有话要说?”汤公公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陆停云问道。
陆停云摊了摊手:“我方才不说话是在想是府内哪个刁奴损毁了圣旨。”
“方才我未曾上香又怎么损坏圣旨呢。”
陆文锦一顿,不着声色地看了刘忠一眼。
刘忠立刻说道:“三少爷,您明明上了香怎么能在这里诓骗公公呢。”
陆停云叹了口气:“汤公公,此事非同小可,看来得请您去祠堂亲眼看看了。”
“应当应当。”汤公公立即说道:“总不好平白冤枉了三少爷。”
几人便往祠堂去,到了祠堂刘忠上前打开了门果然看到正中间的香炉里燃着三炷香。
陆停云笑了笑,这怎么还搞上强买强卖了。
“三少爷,这……”汤公公看向陆停云。
陆文锦也在一旁泪眼婆娑:“公公,三哥哥年幼无知,定然不是有意的。”
“妹妹,先别哭。”陆停云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定然是有刁奴作祟,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说完他余光便看到刘忠在后头不自觉地抖了抖。
“方才我正欲上香想起今早雕刻木雕之时不慎伤了手,香沾了血可是大凶之兆故而停云未敢上香,把那沾了血的一截香掰了下来,剩下的便扔到窗外了。”
说完他便从袖中掏出三截断香果然染着斑驳血迹,而陆停云的右手也确实有一道疤痕正渗着血。
陆文锦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云淡风轻的陆停云。
怎么会……
“哎呦,还不快来人给三少爷包扎。”汤公公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蠢东西,赶紧去窗外看看。”
“是。”
很快便有人取了药来给陆停云上药,另一边去窗户外查探的小太监也捧了三根断香回来。
“公公,找着了。”
汤公公嗯了声又朝着牌位拜了拜说道:“诸位陆家先祖今日老奴得罪了,实在是涉及圣旨故而需得查探一番以还陆家子孙清白。”
说完他便伸手拔下了那三炷香,眯着眼睛看了看果然上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陆文锦抿了抿唇,这陆停云还真是对自己下得了手,这样一来便把自己推地干干净净了,手上有伤便可证明这祠堂中所有的香都未经他手,根本不可能是他损毁的圣旨。
“看来确实是有刁奴作祟,还想栽赃给三少爷。”汤公公看过之后说道:“实在是可恶,只是这损毁圣旨一事老奴也是做不了主的,还需得进宫请示陛下。”
汤公公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厮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哀嚎道:“还请公公恕罪,是小人打扫祠堂时不慎损毁了圣旨,还请公公恕罪!”
陆停云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汤公公啧了一声:“先把他拖下去。”
“三少爷,还得劳烦您进宫一趟,这实在是大事老奴一人不敢回禀。”汤公公躬了躬身子说道。
“那是自然。”陆停云迅速地应下把汤公公扶起来,“公公不必多礼,今日之事还是多亏公公,也是给公公添麻烦了。”
“不敢不敢,那咱们就走吧。”
陆文锦看着陆停云离开的身影手里的锦帕都要扯碎了,如今她只是穆国公府的义女,就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起身,冷冷地看向刘忠:“怎么回事?”
“这,奴才没想到三少爷竟然如此狡诈……”刘忠也是冷汗直冒,还好提前找了替死鬼否则今天这事就麻烦了。
陆文锦不耐地挥了挥手:“那人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小姐放心,全家都在咱们府里捏着,他是心甘情愿出来顶罪的。”
陆文锦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狠毒之色,低声说道:“把他家里人都悄悄处置了吧,谁知道他的嘴牢不牢。”
即便是做惯了脏事的刘忠都被陆文锦的斩草除根吓了一跳,只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下。
陆停云也是没想到自己回京的第一天就直接要进宫见皇上了,在马车里汤公公想着他自小在偏僻之地长大,事无巨细地和他说了觐见的规矩,陆停云一一记下了托着下巴说:“公公真是停云见过的最和善之人,不瞒公公说我这是头一次进宫心里确实忐忑不安。”
汤公公笑地见牙不见眼:“三少爷您言重了,您生地相貌堂堂又如此有礼数陛下见了也定然会喜欢的。”
说话间马车便停了,陆停云下了车跟着汤公公一路到了梁帝日常起居的华殷殿。
华殷殿建在几十级玉阶之上,建地十分恢宏,从底下看黑压压的一片,山雨还未来就有些风满楼的架势了。
“老奴已经派人去镇北侯府请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进宫了,三少爷莫怕,待会见了陛下据实回禀就是。”进去之前汤公公说道。
陆停云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襟跟着汤公公进去了。
从后十级玉阶开始两侧便有了一身玄金色衣裳的持刀侍卫,个个目不斜视站立如钟,陆停云看了两眼心想这侍卫看着还是个不错的活,衣裳都这么有气势。
穿过外头的大殿前方又有一道朱门,门前的两个宫女把门打开陆停云便听到了一道中气十足的斥骂声。
“糊涂东西,奉给太后的东西也敢这么敷衍,这玉佛像雕刻粗糙,用料也欠佳给朕滚回去重做,耽误了太后寿辰朕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都摘了!”
随后便是一阵叩头谢罪声,三四个匠人打扮的捧着一尊玉佛退出来,陆停云还忙里偷闲看了一眼被皇上批得一无是处的那尊玉佛,结果差点脚底打滑摔着。
那玉佛通体澄透是用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来的,而且佛像雕地栩栩如生慈眉善目地仿佛都要活过来一样了。
这还叫做工粗糙?
陆停云在心里为那几个工匠掬了把泪,看来传言非虚皇上是个大孝子,只要和太后有关的都是精益求精,还常常亲力亲为侍奉太后。
不过眼下他自己身上也是一团乱麻所以他马上便收起了心思低着头踏步进了殿内。
陆停云低着头只能看到脚下铺着的玄青色的地砖和两侧每走两步便有一个的高大的黄铜宫灯,宫灯旁站着两个持扇的宫女也都是一动不动,除了方才听到的斥骂之外殿里安静地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似的。
梁帝正坐在上首揉捏着额头,抬眼看见汤公公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进来皱了皱眉,说道:“汤如海,这又是怎么了,朕让你去取的圣旨呢?”
汤公公连忙回话,把刚刚在穆国公府发生的事回禀了。
“竟有此事?”梁帝听了也是一阵头疼:“这个穆国公府……罢了,你就是陆家那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陆停云立刻下跪叩首:“陆停云见过陛下,恭请陛下万岁金安。”
“抬起头来朕看看。”
陆停云这才敢抬头见驾,梁帝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看着面相平和一双眼睛却如鹰般锐利。
“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俊秀的。”梁帝露出一抹笑意,看向左侧说道:“照儿,论起来你和这小子还有些缘分。”
随后陆停云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父皇莫要打趣儿臣了。”
陆停云听到这声音怔了一瞬,这才看到殿内竟然还有一个人,正是大梁的太子殿下。
太子身姿挺拔,穿着一身月白锦衣正站在梁帝下首立如芝兰玉树,如今再见,陆停云还是觉得这太子堪称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那个在马车上一闪而过的淡漠冷冽的眼神倒像是他的错觉了。
“行了,起来吧。”梁帝抬了抬手,“赐座。”
一旁的太监搬了个小凳来,陆停云谢过恩后才坐下。
“不错是个懂规矩的。”梁帝打量着他说:“论起来你也是无辜受难,前些日子番邦进贡了几颗千年人参,待会你带些回去补补身子。”
“谢过陛下。”
陆停云嘴上谢恩心里却有些汗颜,他难道看起来身子很虚吗?
圣旨损毁是不敬君上本是大事,可梁帝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除了开始问了一句再没提过,却拉着陆停云聊他幼时在千里之外的云州之事。
陆停云清楚梁帝这是在等他爹娘来,也刻意捧着梁帝专捡些好玩的事把梁帝哄地哈哈大笑。
而一旁的裴元照从始至终没说过几句话,只有在陆停云偷偷摸摸打量他的时候被他逮住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好在没过多久他爹娘终于拍马赶到了。
这也是陆停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穆国公陆远诚和国公夫人裴氏一进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治家不严,还请陛下恕罪!”
梁帝敛了笑意,哼了一声说道:“你治家确实不严。”
这话一语双关,既说了今日之事又点了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偷龙转凤之事让陆元诚不禁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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