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太子殿下,该喂丧尸了 > 第2章 以物换物

第2章 以物换物

宁国,新朝,宋氏的天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一派安宁祥和。

掀完常在峥的棺材板后,他夜闯藏书阁,将守卫悄无声息地打昏在地,找到了存放史书的位置。

翻阅史册,故国不过是其中寥寥几笔。郭裁告诉他的寓言故事没有半句假话,但他没有想到峥国竟然短寿至此,越是翻看,面色就越是铁青。

眼前姐姐的残魂对他微笑,问他想不想家,他已经不知如何作答,更多是不习惯。不习惯樟城改名烨都,不习惯建隆变成采林,不习惯女子头上的时兴钗环,不习惯男子绑着的别样汗巾,他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千年过去,他已经离人很远了。早不醒来,不在常在峥继位时醒来,报不了仇;晚不醒来,不在世界彻底改天换地时醒来,融不进去。他把炸开的坟茔留下,和常骊说话时仍然自称为朕:“朕想家,可是家已经被常在峥毁了,杀兄夺位,朕算他有胆,可之后呢?三世而亡,儿子是个昏君,逼得人家造反,皇孙年幼,大军兵临城下,掀了常家王位,这背后多少妻离子散,多少饥寒冻饿?又死了多少国人百姓,最后变成寓言故事,教导万世不要学习常氏,真乃遗臭万年…这是我的错啊,这都是朕的罪孽…”

陈道也是鬼,但他左看右看,也看不见哪里有大公主,他只是个布娃娃身体,就算要打常钊脑袋让他回神,也做不到。

如果太子殿下没有死,史书里面又是别的故事了,可他们谁也不能穿越到过去,只能放眼未来。就当陈道默默叹气时,只感觉到身体被攥紧了,常钊的声音飘进夜色里,像一片冰渣子:“我意已决,千年过去,陈家一直等着朕,守着朕,直到家里只剩下了孤儿寡母,朕会回报他们。相应地,常在峥有多少后人,我就杀多少后人,我们不再是什么兄弟。”

陈道没有回应他的怒气,他不相信太子殿下真的能做到滥杀无辜,他不过是在说气话。

然而看到太子殿下铁青的脸色,他又开始动摇。

千年过去,什么都变了。

等回了镇塘,郭裁和刘瑛已经睡下了,陈载却坐在门口,她一直等着,月光一散下来,夏夜的地上像是要下雪一样冷冰冰的。

一见到常钊跟老祖宗回来了,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身上已有了新的衣裳,颜色是浅浅的红色,有几条黄色的花纹,垂柳枝一样从左延伸到右,腰上系着同样颜色的丝绦,穿着一双包着脚面的新鞋。

常钊略感欣慰,他已经感觉不到寒来暑往,看着陈载穿得暖和,就像他自己也暖和了一样。

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东西,走到常钊的眼前。虽然钱是拿常钊的东西换的,但陈载去给家里置办衣服时,她还是想着常钊,想着他在地底下睡了一千多年,外面的时尚日新月异的,如果以后要出门,要上街,穿一身一千多年的衣服,被人耻笑了,可怎么办呢?

陈道蹦蹦跳跳地夸赞陈载懂事了,长大了,常钊却还是沉默着。

这是他死前最后穿的衣裳,这世界上,还记得峥国的能有几人?剩下的衣服还有几件?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他是死人,早就死了,如今活着也不过是为了报仇,报仇完,他就跳崖跳河,就去找结束生命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去了外面。

沉罔山灵气丰富,其乃得天独厚之地。在生前,他就与陈道不止一次探访过沉罔山,难得有闲暇时,便在这里游玩。

在他的坟外还有一山洞,既阴凉,又十分的宽敞,虽然千年过去,但与记忆里的差别不大。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甚至连一个人都不算,住在这种洞府里面不是正合适吗?反正他不会在人世里久待的。

走在山路上,常钊心中思绪万千,令他头痛欲裂。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不如大哥跟姐姐一样受到父皇母后的青睐,也不如弟弟常在峥受到太后与父皇的宠爱,他想要平静的生活,也因此被母妃批评为无上进之心。在忍着恶心回忆在封地与弟弟一起生活的时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浮出了水面。

进入了宫廷的西邦画画师凯文·沙里汶,一个有着东方眼睛的,得到太后赏识的寻亲者,成为了王族最受宠爱的常在峥的老师。

在沙里汶的国家里,人死后会进入天国或者地狱面临审判和裁决,且并没有轮回转世的说法。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能够成为人,在这仅有一次的时间里,如果多做好事便能够成为安吉拉,罪大恶极者自然是被关押在地狱,成为炼狱中无法解脱的罪人。

然而即使是在他自己的国家死去的常钊,死后也并未窥见门后世界的样貌。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奈落黄泉并没有将他作为罪人关押,也没有把他带入全新的人生,他没有进入传说中的转世,而是作为僵尸起死回生。

对常钊而言,比起现在这样苟活于世的丑陋姿态,作为罪人在地府受油锅煎炸反而是一种解脱。

但东方的地府里,会有沙里汶吗?

等到第二日天亮,陈载起来给娘煎药,她奶奶想去帮忙喂鸡喂鸭,她忙把奶奶扶着坐下了:“奶奶,这活我干就行了,你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

“载载,你应该…你应该上学堂,你看,咱们家现在有钱了,你娘的起色也好多了,我也不是不能动弹,以后活我和你娘干,你就读书去,以后考功名去。多少钱都是一时的,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郭裁边说边笑,脸上的细褶子都弯弯曲曲的,跟着她一块笑。

“那也是呀。我要先照顾好娘,照顾好你,我才放心。”陈载先点着头应下了,“之后我再念书,我一定努力读书。”

这时候,外头来了个小孩子,一看就是那个李二狗。李二狗身后跟着李二狗的爹,他爹手上还反拿着个笤帚,而他抱着两只兔子。

“还傻站着!”他爹大喊。

“对不起!”李二狗连忙弯腰道歉,“我给你道歉,陈载,以后我再说你是野娃娃,我,我李二明不是人,不是人……”

原来他是叫李二明的,只是性格顽皮,便被叫作二狗,却也合适。

这时候他爹过来,提着两只兔子给了陈载,一面对她奶奶道歉:“子不教,父之过,老人家,是我这个爹当得不对,要不是陈嫂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们家二明这么撩闲耍贱,是我不对,这两只兔子你们炖了吃吧,给大嫂子也补补身体。”

郭裁、李二狗他爹李大柱子正在说话,两小孩打起来快,原谅也快,见李二狗态度诚恳,陈载便和李二狗两人去一边玩了。

“陈载,你是不是救了个大鲤鱼,然后大鲤鱼变成仙女,告诉你她是龙王的女儿,然后给你黄金万两,漂亮衣服?”

“不是。”陈载和他蹲在路边上,玩几个漂亮珠子。

“昨个我看到你去买了好多衣服,吃的,用的,还去了药铺,买了一堆东西。”李二狗说。

陈载眼睛一转:“是呀。”

“那你家既有钱了,以后你来学堂吗?”李二狗挠了挠脑门的痒痒处,“今年冬天就考试了。”

小姑娘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去,现在还要照顾娘。李二狗,你这是怎么了?你爹揍你了?”

“不是,我只是对不起你,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我要改正。”李二狗声音变得闷闷的。

那天陈大娘把他欺负人的事情告诉了爹,他跪了很久,他爹指着他娘的牌位对着他掰饽饽说馅,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混蛋,晚上睡觉了,突然风雨大作,好像整个镇塘都要毁灭了,他吓得不敢出去。

第二天白天,他听镇塘的大人们说陈家发财了,大雨掀起院子里一棵大歪脖子树,树底下埋着万两金,这不,小姑娘出来买衣服了,赵嫂子的病也有救了……

要不就是说,小姑娘孝感天地,沉罔山土地公显灵了,突然给了她无数银钱。他听街坊邻居夸赞陈载,更觉得自惭形秽。晚上睡觉时,梦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头飘荡,吓得他要尿裤子。他动弹不得,看到人头渐渐过来了,原来是个面色青白的大人,一个看着不像镇塘人的男子,这男子对他说:“再欺负陈载一次,朕便要了你爹性命。”

他吓得哇哇大哭,从床上跳起来,一身冷汗已经浸透了天灵盖。

他听过一个神话故事,女孩救了一只锦鲤,锦鲤在之后变成了人形,告诉女孩自己来自龙宫,为了报恩,给女孩黄金万两,一身华服。

这是锦鲤精吗?有这么彪悍可怕的锦鲤精吗?

自这之后,他再也不敢欺负人了,就连路边有蚂蚁,他也绕着路走。

常钊对吓唬小孩兴致寥寥,虽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沉罔山的山洞中,陈道正陷入头脑风暴,试图从生前的记忆里找到线索。

天下偌大,为了报仇,为了杀死所有常在峥的后代,以他和陈道的力量还是不足够的,最好再添点人手。

他需要服从自己的奴仆,最好是死士。他有过死士,那些人孑然一身,只为了他的目的而活,而他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屋子住,无论男女皆有一个栖身之所,所以他们为了他效死输忠,他有怨气,难入轮回,但他们却已经心满意足,奔赴了来生,常钊很为他们高兴。

而陈道想的却不是这些:

千年已过,常在峥有多少后人也未必有昔日的身份地位,能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还要另说。

如何运用太子殿下沉睡时积攒的修为呢?如何暂缓太子殿下复仇的凶心呢?陈道由此想起了一个秘术:

“用施法者的鲜血绘成法阵,将一物放在阵心,念诵咒语即可隔空取物、取人,花费的修为越多,回报给施术者的也就越大,而通过换生法拿来的人,无一例外是死不死、活不活的东西,或者已经死过一次了。”

峥国有术士昭阳,依靠积攒日月精华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她一生无子无女,晚年也无父无母,四十年间著作许多名篇,为世人所知,叫她昭阳仙子。在她一百六十岁时,她便是用这牺牲修为的“换生”之术换来一个小孩子,这小孩子时年六岁,在冬日里为父母所弃,徘徊生死边缘。来到昭阳身边时,《换生宝卷》记载过她衣着外貌皆不同寻常,被昭阳作为养女,继承她之衣钵,后世又叫小女孩为霞裾女。

“好,很好,正巧朕也不是活人,若能顺手救人一命,倒也是死前做个好事,朕要让其为朕所有,为朕所用。”

事不宜迟,常钊已经用手指划破了掌心,尽全力驱动体内几近冰冷凝固的血流,按照陈道所记忆、所描述的图案去绘画。他随手拿出一只玉串,放在了阵眼。

陈道在旁边摇摇晃晃、蹦蹦跳跳地说:“陛下不可!据说在阵眼放入的东西越是贵重,就越是能让您通达未来无数世界,换来一得力干将。不如用更珍惜的法宝易物。”

常钊以为然,他将手指上的一枚戒指摘下,放在了阵眼。

这是一枚银戒,在他佩戴了多枚法戒的左手上有这么一枚他全无印象的戒指,他顺手就拿了下来。

沉睡千年,他的修为已经深不可测,即使花费了半数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他希望能够换来一位贤人志士与他同行,或者——一匹野兽,一匹只由他驱策的野兽。他睡了这么久,醒来的时候只有陈家人记得他,让他还有熟悉的感觉,让他不孤零零的,可是他已经没有目标了,他只想要复仇,不想要以后。

就好比——养一只狗,用自己的半数修为作为代价来做到,换一条好狗,帮他一个忙。

“以生换生,舍我修为,换你之生……”陈道一边想,一边说,而常钊也照着他说的内容来复述:“忠于我心,伴于我身……”

阵中一片血色光芒在常钊无半分温度的脸上不断扩大,侵入了眼白,恍惚了视线,他感到手掌从洞中的土壤里下陷,探入到一片虚空中,他的戒指也随之陷入其中。

他抓到了一个东西。

“……Shit!”他把钢管举起来,抵押在对方的额头正中。

一种难以描述的咕噜声从她的喉咙里翻滚着,像是扁桃体融化成液体,不仅糊住了食道与器官,更侵入了声带。这只生物存在的每一秒都是罪孽与控诉。

她叫苏珊·简,有着漂亮的红头发,穿着棒球服,她热爱运动,在社区照顾小猫咪,有一个叫布莱克·维洛斯的暧昧对象和一个温暖的家庭,但她的大脑现在无法思考这些,她只感受到饥饿与干渴,只能闻到肉和血的香气,同胞腐烂的尸体本该唤醒她大脑里的原始恐惧,但现在她只觉得很香,无论多少,无论是否新鲜,她都想要吃!

布莱克将钢管贯穿进她的大脑,终结了她的生命。

自从爆发了这场瘟疫,他只忙碌于求生,甚至连父母都联系不到,被困在学校里走不出去。

高大强壮的他显然成为了领队,领导一个支离破碎的团体。

有时候,为了维持这种脆弱的统治,他既享受、又厌恶一种特别的倾慕,包括了苏珊以及另一个人。

另一只被求生者们绑起来的丧尸是个男孩,他和苏珊一样穿着棒球服,棕色的发丝沾满了鲜血,他本来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现在变成了**的灰色,一个巨大的牙印在他伸出的左手上发炎化脓,他抽搐着,咕噜咕噜地吼叫着,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谁。

对于这位追求者,布莱克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反而很恶心。

他注意到一封信在这只丧尸挣扎的过程中掉了出来,它有着一个粉色的信封,那里面肯定写着很多恶心的东西,对吧?毕竟卡兰托·史密斯喜欢他,总是对他投来那种恶心的眼神,卡兰托·史密斯是学校里最恶心的臭虫,他交往过一些男人,而自己肯定是下一个目标,毕竟他又强壮,又有男子气概…和卡兰托不一样,他不谈论情感,更对卡兰托经常洗头、买护肤品嗤之以鼻。

他是不能死的人,卡兰托又能做什么呢?卡兰托是个书呆子,只是因为他对棒球感兴趣才加入社团,所以他推了卡兰托,让卡兰托“帮”自己一下,他在心中坚决不承认自己把卡兰托推出去是为了给他挡住尸潮。

就在他即将刺穿卡兰托时,卡兰托突然不见了。

他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像是一道被橡皮擦抹掉的铅笔痕迹。

一枚戒指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布莱克拿起戒指,在这枚考究的银戒内侧,凯文·沙里汶的名字延伸生长,字迹清晰。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那些魔法学院真的存在?

他向后退去,身边的学生们甚至在呼唤耶稣跟佛祖。

常钊从法阵里带来一个怪物,一个疯狂的、不可理喻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它棕色的、卷曲的、一个鸟窝一样脏兮兮的头,还有身上难闻的腐臭味,还有咯吱咯吱的呻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道意识到自己没办法逃跑,也没办法帮太子殿下,他根本无法救驾!他躺在地上,目睹这一切,说不出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小心思达到了:

常钊的手被这个怪物死死咬住,像一条疯狗一样撕咬着——旋转着脑袋,发出嘶吼的声音撕咬,整个身体以不正常、不自然的形态扭曲,血迹和污垢沾满了常钊的万金之躯,他扑在常钊的身上,即将咬到常钊的脖子。

下一秒,这个怪物便被常钊打倒在地,拳拳到肉,打得它抽搐不止,发出虚弱的声音,随后常钊抓住了这只怪物的头发,把它拖行在地上,留下一行血迹。他把这只怪物的衣服撕成布条,把它绑在洞穴里的石柱子上。

这只怪物没有什么力气了,它显然陷入了一种重伤的状态,尽管如此,它仍然张开嘴嘶吼着。

下一个遭殃的是陈道。

这只可怜的布娃娃被常钊紧紧掐着脖子,还好他不是依靠娃娃的嘴来说话的。

“太子殿下!您不能打他,您把他打死了,您的半数修为也没有了。您别生气!”

常钊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这只怪物,吞掉了朕的一半修为?五百年的修为,换来了一个这?!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见人就咬?”

陈道简直要尖叫了,是的,他很想说:是的,您召唤来一只怪物,因为换生秘法的一个特点就是——所换来的人,往往与施术者有着深厚的联系,是天注定的。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一点,因为太子殿下怎么能接受呢?!身为一国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结果天注定与他惺惺相惜的是一只怪物?

陈道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在倒流,想不出一个好的措辞,这时他注意到,这只怪物有着强烈的食欲,不断张开嘴做出啃咬的动作。

“臣有一拙见…臣刚刚看到这怪物似乎想要吃了您,不如我们先喂他吃点鸡鸭鹅,也似养狗一般,兴许养熟了还能为太子殿下您所用……”

“朕需要吗?”常钊冷哼了一声。

陈道火速头脑风暴,找到关窍:“可它不能没有陛下,就当是个麻烦点的死士,是臣的错,是臣的错。”

他连连说自己错了,直到听到了常钊的叹气。

这种事情要是让陈载去做,只怕会把陈家最后的传人吓死,他只能亲力亲为。

常钊带着陈道出了洞穴,在洞外隐约还是能听见那种呻吟声。

小姑娘对于拿出一只鸡这件事自然没有异议,陈道撒了一个谎说吃鸡的正是太子殿下,僵尸嘛,都是要吸血的。这句话只有后半句是真的,只不过常钊修为到了这种地步,对血液的需求并不如其他僵尸大。

“那太子大人昨天前天,不饿吗?”陈载把鸡捉了出来,“炖汤喝不行吗?”

常钊没有回答,他背过身,只留下背影:“陈载,把你买的衣服上交给朕。”

小人书上说,剑客留下了一个寂寞如雪的背影,然而常钊没有给陈载解释:这是因为他的衣服上一片血污,太丑了。

小姑娘高高兴兴地把自己买的衣服拿来了,交给了常钊。

常钊左手是鸡,右手是衣服,在心里哭笑不得。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五百年的修为,换来了一个什么呢?

看着倒是像人,只是身上溃败得厉害,又遍布着牙印,像是被人生啃了。

他把鸡拎进洞口的瞬间,兴奋的咆哮就已经贯穿了陈道的耳膜。

这只怪物不断挣扎着,用尽全身一切可以动、可以扭的地方,常钊把鸡递到怪物的嘴边,手臂的那头传来了强烈的撕咬力量,陈道在常钊的腰间仰视着全程。

一只鸡下肚,内脏和毛都没有被这只怪物放过,在吃完之后,它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它变得稍微安分了一些,不断舔舐着嘴边的鸡血。

但很快,他的神情又变得狰狞,不受控制地抽动了起来,他再次张开了嘴,像是冒泡泡一样潮湿又黏糊糊的呻吟声让常钊很不耐烦。

“陈道,朕待会再找你算账。”

太子殿下缓缓起身将干净的衣服换上。这些衣服并不难懂,并没有产生“太新鲜”的穿着方式,上衣下裳还是一样的,只是颜色和细微处不大一样了。他把染血的衣服放在一旁——这里不是王宫,没有仆人,也没有洗衣服的人,什么都要自己做,他不是没有洗衣服过,只是太久没有做过了。

他想着,等他复完仇、杀了常在峥的后人,他就把衣服换回来,穿着峥国的遗物自尽。

一阵响声打断了常钊的思绪,是这只怪物开始向着常钊的方向挣扎,常钊把陈道握在手里,把他一次又一次拿到怪物的嘴边,吓得陈道快一命呜呼了:

“太子殿下……陛下!饶了臣吧,臣知罪了。”

常钊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气得肝疼:“说说自己错在哪里了。”

“错在出馊主意了,现在,现在给陛下添了这么大麻烦!”陈道在他手里挣扎起来,“殿下,把我放在您的棺材旁边,臣给您陪葬了。”

“算了,死过一次了,还陪葬什么。告诉朕这里哪里卖鸡卖鸭,不要让陈载知道我们在山上弄出怪物,她要是见到,肯定吓得疯了。”陈道又一次听到了常钊叹气的声音,与在宫里时的叹气不一样,这次的叹气并不沉重,也没有那种他无从安慰的忧郁。

只是烦躁。

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无尽,给老母鸡几个鸡蛋,她能给你一座江山。张汉养鸡时,村里人都说养鸡不赚钱,不如养牛养羊,但张汉还是养鸡,铁了心地养鸡,他相信他的春天还在来的路上。

现在他的春天不仅到了,他一辈子要抱的大腿也到了。他笑逐颜开:“贵客慢走~~记住张家鸡场,咱们给您优惠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如今也柔肠百转了,几张大钞让他立刻想到了怎么扩建鸡场,怎么买饲料……最后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谁?怎么从没有见过?一下子买了五十只鸡,怎么吃得完?

但这显然不是他能操心的了,他把钱拿回去给爹娘看,两个老人家都乐开了花。

而沉罔山洞穴里,上演着这么一幕。

吃一只,喂一只,喂一只,吃一只。这只怪物的肚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也不知道胃有多大,吃进去二只鸡都没见肚子鼓起来,倒是可以看到——这只怪物脸上的伤好了。新伤好得快些,旧伤好得慢些,渐渐也都愈合了,那对眼睛颜色也变了,变成了一种松针那么黑绿黑绿的颜色,也不像是一个饿死鬼了,吃得慢了,也吃得斯文了。

等到吃第三十只鸡的时候,这只怪物忽然移开了嘴,他的神情很呆滞,就像脑子被别人挖走了一样呆愣着,而常钊更是像死了心眼一样把鸡脑袋往这怪物嘴边戳:

“你不是能吃吗?你不是想吃吗?那朕偏要看看你能吃多少!你居然敢让朕喂你这么久!有这功夫,朕早就杀尽天下常在峥的遗毒!”

“看来他吃三十个就够了。”陈道感叹,“咱们峥国的大力士也未必一顿饭吃这么多嘛。”

陈道明白:提到峥国的往昔,太子殿下似乎没那么恼火了,因为悔恨如潮水般涌上来。

“但峥国肯定负担得起,三十只鸡算什么?我国家强大,强盛,人民无冻饿,安居乐业,是朕有错,朕不该信了常在峥,不应该把他当成弟弟。”常钊刚要站起身,这只怪物又挣扎起来了,常钊的身体还有些僵硬,正打算给自己按摩放松呢,却看到这怪物左看看,又看看,把头一个劲儿地往他那里伸,常钊伸手一摸,这怪物身体火炭一样热乎乎的,脸上竟然还有血色。

难得沉默的陈道此时感觉自己如坐针毡,他要怎么解释那只银戒指的来历?那是沙里汶在行刑前夜托付给他的,也是由他将戒指戴在了常钊的手上。

结果他却忘记告诉殿下这件事情了,彻底忘在了脑袋后面!

但好在,常钊对此一无所知——戴上戒指的时候他已经无知无觉。

对于沙里汶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他的脑海里并没有多少记忆,即使他是伴随在常钊身旁的近臣也没有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何蹊跷,这和话本里轰轰烈烈的传说故事截然不同。

但在他看来,沙里汶与太子殿下的动摇脱不开关系。

太子殿下原本想要退出王权的争夺,将东宫让给励精图治的弟弟常在峥。他经常说自己是一个无能之人,但皇帝陛下认为由不想要权力的人领导国家更加稳妥。

原打算在赴宴后借机说出想要退出储君之争的想法,比起对治理国家倍感压力的自身相比,弟弟常在峥是更具天赋的人,是结合了父皇母后优点的皇子。太子殿下不止一次在陈道的面前夸奖过常在峥,又说他十分可怜。

自幼失去了母妃的常在峥得到了皇帝的厚爱,这份爱里包含了对其母亲理姬的愧疚,太后更是关切着这位年龄最小的皇嗣,陈道把这些事看在眼里,始终无法认同常在峥可怜的说法。

在他看来,常在峥绝非一无所有的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出格

北岛长夜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