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瞻抬眸,眼神深远,几分钟后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说给他们一份工作,并且答应他们追回工钱?”
“对,真心话吗?”
场面一时寂静。
燕长留浅褐色眸子收敛,将无尽瓶收进袖子里,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
齐冲目不转睛,也想弄清楚周瞻那时的想法。
“呵,这怎么说呢?”周瞻笑一声,神色轻慢,“龙华有专业的律师团队,这种案子不是第一次遇见,只要胡律师站在我们这边,打赢官司有九成把握。”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龙华网罗人才,尤其在聘请律师上更是舍得花大价钱。
专业能力过硬的律师团队为集团避免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
毋庸置疑,周瞻说出那番话并不是真心解决问题,他有两个目的,第一,拖延时间,第二,城东项目缺人手,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周瞻要做的是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
至于工钱,没有,爱去哪打官司去哪打。
“周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真该让你们一家子在地底下团聚!”齐冲听出周瞻的弦外之意,目眦欲裂,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公寓温度直降,茶几上放着半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冰晶,方荀抱住手臂,打了个喷嚏。
燕长留一张符祭出来,不偏不倚贴在齐冲后心处,寒气退散,温度回升。
方荀:“你被资本家腐蚀多年,由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心理上一定很愉悦吧?”
周瞻笑容讽刺扭曲:“你不会明白的,想让自己好过点,要么被踢出去,要么同流合污。”
“我确实不明白。”方荀耸肩,“我们只说齐冲的事情,他和他的工友怎么死的?”
周瞻揉按着太阳穴:“都说了不是我干的……”
“你撒谎!”
“恶业缠身,大难临头。”燕长留神色漠然,口吻冷淡,“你背后的人是救你?还是重新养条狗?”
大桥坍塌后,周瞻注定成为弃子,他指望龙华保他,简直是痴人说梦,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归宿只有一个,死亡。
周瞻咬紧牙关,内心作斗争,半晌:“我说了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方荀:“我们不可以,但有人可以。”
“谁?”
“警察。”
方荀掏出手机,赫然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迟子,纪警官,你们听到了吗?”方荀盯着周瞻,对着手机说,“周总愿意说出真相,条件是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周迟大剌剌的嗓门传过来,“我把手机给纪学长。”
不一会儿,纪垣的声音响起:“当然没问题,我们的人会二十四小时保护周总的安全,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其实从大桥尸骨出现后,警方就怀疑过龙华集团,苦于缺少证据,才决定与方荀合作,赌一把周瞻迫于性命受到威胁愿意说出实话。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周瞻惊讶,随即了然,起身整理好西服,扶正眼镜:“好,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真相。”
“谢谢,请开下门。”纪垣道谢。
离开前,周瞻回头:“抱歉。”话是对齐冲说的。
齐冲袖手而立,衣衫灰扑扑的,眼角、嘴角耷拉着显然不领情,周围温度悄然下降,一直目送警车离开,才收回目光。
“恶因结恶果。”燕长留缓缓说,“用你们的话说,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①,他会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燕道长,你最近又汲取不少新知识。”方荀笑容明朗,“还学会融会贯通了,你有这种上进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燕长留侧目,眸子里笑意清浅,侧脸棱角分明。
方荀双手背后,与他并肩,抬头:“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快节奏的生活,迫使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埋头走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上,忽视自然,忽视身边人,忘了仰望星空。
周迟感叹:“回家吧?这都几点了?不困啊?”
几人走出小区,路过保安亭,保安睡得人事不醒。
夏末秋初,夜晚的风舒适惬意,路边梧桐高大,枝繁叶茂,路灯下树影斑驳晃动,犹如鬼魅。
燕长留落后一步,齐冲神色落寞跟在身边,突然说:“燕先生,我想回去一趟看看孩子可以吗?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心愿。”
思索片刻,燕长留点了头,在他身上留下追踪符,禁锢符:“最迟明晚戌时回来。”
齐冲爽快应下,片刻后踪迹消失在夜色里。
——
天光大亮。
‘嗡嗡嗡——’
细长的手指伸到床头,摸了半天终于摸到震动的手机,方荀闭着眼睛接通电话:“喂?”嗓音沙哑,带了点鼻音。
“荀儿,周瞻死了!”
床上的人唰地睁眼,琉璃珠似的眼眸睡意全消,方荀嘴角紧绷,坐起身:“死了?怎么死的?”
周迟肃穆:“非常奇怪,纪学长调了监控…… 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可…… 凌晨四点五十分左右,周瞻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双目惊恐,双手在脖子上乱抓乱挠,好像…… ”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方荀蜷缩了下手指,骤然揪住被角,喃喃:“怎么会这样?”
周迟压低声音:“你说会不会是…… ?”
“你说齐冲?”
会是齐冲干的吗?
信誓旦旦保证对方的安全,结果这才过去一晚,人竟然没了,这么玄幻的死法不像人干的。
周瞻已经进了看守所,排除掉他杀,还是这么诡异的死法,那只能是——鬼。
齐冲不是无法近身吗?
对了,燕长留说周瞻身边不止一只鬼,他活着的时候树敌无数,害死不少人,家里贴了很多符,进了看守所等于失去庇护,纠缠他多年的冤魂定不会错过报仇的机会。
大意了。
“是不是齐冲,齐冲恨他恨得牙痒痒,想杀他多正常。”
“可是,周瞻恶业比他重,齐冲近不了他的身,怎么杀?”方荀扒拉着黑色短发,套上拖鞋,拉开门,走进卫生间。
周池:“那会是谁?”
“齐…… 啊!”方荀一抬眼,猛地惨叫出声,镜子里出现一只白衣黑发的鬼影,鬼影的头发湿哒哒的不停往下滴水,他嗓门拔高,手一抖,差点连手机一起扔了,跳着脚往后退,哐当撞上玻璃门,“卧槽!”
方荀心脏狂跳,闭着眼睛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过来!!”
周迟在电话那头慌里慌张:“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①——茨威格《断头皇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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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附属医院(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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